所爱之人
“那，”我从凳子上站起来，“解释完了，我可以走了？”说完我看看袴田维，还记得他刚刚有话要说，然后就感到肩膀一成，被他操控着衣服摁着……不得不坐了回去。 “……还有什么事啊。”我很无奈。 袴田维坐直了身子，闭着眼睛往后一靠，沉寂了那么两三秒，忽然又坐直了。 “气的我说不出话。”他说，“先冷静一下。” 我……只能乖乖坐好，并努力观察地面。 渐渐的，两分钟过去了，我也已经默数了120秒，实在忍不住了，又抬起头看向袴田维，还顺便瞄了一眼相泽消太——噫，这两人是兄弟么，好犀利的眼神，瞪我，眉头还紧拧着。 “……所以我可以走了么？”我又问。 “急什么？是想回去考试吗？”山田阳射反问。 横刀一斩“噗”的一声笑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明明没事了也不肯走，明摆着想看好戏。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个父亲，偶尔也会良心发现，于是大发慈悲的提醒道：“解释完原委了，然后呢？你后续还准备做什么？” “……”那就太复杂了。 我沉默了，继续装耳聋。 “说话啊，”横刀一斩催促，那神态那语气，仿佛望女成凤、恨铁不成钢的焦急家长。 ——而作为那个成不了凤、也成不了钢的可怜鬼，我只能继续装耳聋，沉着的观察地面。 “出来，跟我单独聊一下。” 袴田维突然站起来说，像是终于忍不了了，字字用力，那瞥过来的眼神，显然不容置疑。 然而还没等我站起来，山田阳射就先跳起来了，“搞什么？”他的眼神像小刀一样咄咄咄的戳了过去，就差没把袴田维戳成马蜂窝，“说清楚一点，又想用什么手段逼人就范？还……【单独聊一下】？聊什么？嗯嗯嗯还是啊啊啊？” 我捂住脸，“喂，过分了啊……” 虽然和他们都睡了是事实，但是好歹也留点面子啊，别当面戳穿……这多尴尬呀。 ——简直尴尬到要跳楼了啊！！！ “哦，”袴田维转身看向他，嘴中发出一声冷漠的气音，借着身高的差距，他微微低下头，用俯视的角度形成了一种压迫的气场，“嗯嗯还是啊啊，那不是你最擅长的吗？就只准你搔首弄姿引‘诱别人的女朋友，不准我和我的前女友聊一聊嗯嗯或者啊啊？谁规定的，你吗？” 袴田维啊！！！ 你牛批啊！！！ 但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像你这样的垃圾货色，”袴田维仿佛发出一声哼笑，“我最后警告一次，离她远点。” 下一瞬，我几乎是蹦出了残影跳过去挡在了袴田维前面，双手高抬握住了山田阳射挥过来的拳头——死死的握住，坚决不让他挣脱。 “稳住稳住，淡定淡定。” 我绞尽脑汁的思考对策，但是，话说相泽消太你在干什么呢？横刀一斩看戏也就算了，你居然也不来帮忙？真让他俩打起来，这屋子肯定保不住，山田阳射再一吼，我肯定要出名！ 山田阳射瞳孔缩小，嘴唇也抿紧了，我头一次见到他这么真实的情绪，却是愤怒……可能还有质问。他的表情就像在问：你选择帮他？ “……不是，”我忍不住解释，“你那么说我……他肯定会生气，就算我不介意我也很尴尬。” “你不能不介意，”袴田维却抬起手摸在了我的头顶上，用缓缓的叙述语气说，“因为我很珍视你，你也要珍视自己，不能任由垃圾玩弄，否则我会生气，会骂人，还会做出不好的事。” 山田阳射瞳孔又是一缩，这人……居然这么不要脸吗？踩着他往上走？！城府这么深，几句话的功夫，好人深情体贴全让他占了个遍，自己反而没法解释了……是的，这也怪他自己没注意，最开始居然说出那种话……这次输了。 被骂了也没法辩驳，想揍人还被拦住。 山田阳射头一次这么憋屈，一时间心中波涛汹涌，简直要把心肝肺全都吐出来了。 “你冷静点……”我慢慢松开山田阳射的拳头对他说，然后推着袴田维往后走，尴尬的同时又有点感动，你说他要是早点——或者说在正常的场景中说出这样类似告白的话该有多好，非要在这种修罗场中深情告白……我太可怜了。 “不就是出去聊聊吗？这是在学校啊，我怎么会嗯嗯啊啊，我是那种人吗？当然不是。” 我一边活跃气氛，一边推着袴田维往门外走，同时给横刀一斩使眼色，让他拦住那俩人不要暴走，“但是垃圾这种词也太过分了，我觉得大家都挺好的呀，不要这么暴躁……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怪我，都怪我。” “呵，”袴田维闻言却又说话了，我真想捂住他的嘴然而不能，“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我没有被绿，但分手是你单方面的，这一点我也要和这叫屋子里的某些人说清楚，我从来没说过我要放弃你，而且，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有点竞争力，爱日惜力，你要知道，由奢入俭难——我难道还比不过他吗？你知道他的风评吗？他睡过的女人比我抓过女犯人还多，你不明白这种男人，他只会对你感兴趣一个星期，在这期间对你甜言蜜语温柔体贴无所不用其极，等你喜欢上他了，他又会喜欢别人，到时候哭的人是你，需要我把被他搞哭过的女人的明细列给你吗？然后成为他酒席上的谈资之一？” 我竟哑口无言，这就尴尬了，我该怎么说，难道要说“我其实也没认真，就是随便玩玩，而且本来就是走肾不走心的关系，只是被他哄的开心他又技术好，啪一下又不用负责”？ 不不不，那对傻狗也太残忍了，就算真的只有几个星期，他现在也是真喜欢我啊…… 关键是，说实话，我怕袴田维会爆炸。 ——话说，话题怎么偏到情感方面了？ ——刚刚不是还很严肃的讨论拍卖会？ “行了行了，”我只能勉强支撑着说，“快别说这些让大家都下不来台的话了，谁都有优点和缺点，傻…山…额，普雷森特好歹也是我的老师，总不能我真的退学吧，你再说下去我还怎么上他的课……而且我也不会为这种事哭，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爱情只是一生活的小部分。” “我不会把任何人当做谈资。”山田阳射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是那种垃圾，就算真的和别人说起某人的事，也绝对不会带着名字。” “别来这一套！”袴田维站住，看着山田阳射眼中涌现出怒气，“你故意在我面前暗示了多少次你们发生过关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只有你最聪明？！你在挑拨离间！你在打压她的人格和自尊心！做了就做了吧！我知道！我介意！但我绝对不会——你以为我会生气到掉头就走？然后让你告诉她她已经没有人要了只能选择你？普雷森特，你想太多了！你在做梦！我告诉你我全都知道！我不会计较之前的事，我只要现在、以后、和未来——爱日惜力，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永远不要听他的话，不要自甘堕落觉得垃圾就该挨着垃圾，你不是垃圾。” 我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 而袴田维则因为太过生气，还在大喘气。 我只是愣住了，因为我好像才和治崎廻说过“垃圾就该和垃圾呆在一起”，好像也的确因为总是被拒绝，所以觉得随便玩玩无所谓，可我……真的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就算我承认自己是垃圾又能怎样，这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不喜欢就再见，喜欢就试试在一起。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垃圾也有被人喜欢上的那一刻吧。 “谢谢你，”我对袴田维说，“但我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你还是放弃我吧，你值得更好的。” 你不相信我 382# “如果连我都不行，那么还有谁能帮你？” 一片寂静中，袴田维这么问。 顿了两秒，然后他又说，“原来你不相信我。” 语言是有力量的魔咒。 当我拒绝袴田维的时候，我是认真思索过的，我可以为他放弃无数东西，比如说那些本来就不属于我、我也不想要的东西：金钱、权利、地位乃至力量，但是我没法放弃希望——因为我无法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想做什么——我想把众吾的个性夺走，用它抢走治崎廻的个性，再用后者去治愈两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这是一条非常清晰的路，但并非坦途，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不管我自己付出代价，还是逼迫其他人付出代价，我都愿意。 我知道，没有人会认同我的做法，包括冰姨和姐姐，他们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但是我知道我没疯，只有我可以理解我自己——因为我认为我可以做到，而如果我不去做，那我一定会后悔，所以我肯定会去做，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失败、众叛亲离又能怎么样呢？ 答案是不怎么样，因为我需要的只是【姐姐和冰姨都好起来】这个结果，至于其他，都是可以为之抛弃的东西，我很想有个人陪伴我，但是没有也没关系，因为我一个人也可以。 所以我看着袴田维说，“我相信你，但是你理解不了我。我站在你的角度思考过很多遍，我只能这样了，但是你可以做出选择——要么就在这里停下，我们断掉；要么你等我，这个过程中你会很累，我也会很愧疚，所以我们尽量不要见面，同时我向你做出保证：如果一切结束的时候你还愿意，我会试着为你改改我的那些坏毛病。”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能理解。” 袴田维问，他等了一会，“你就是不相信我。” 我忍不住扶额，久违的小孩子吵架啊，又要开始了，特点是“我不听我不听，我说的都对我就是不听”，但是这一次我很快就镇静下来，继续与袴田维理论：“我相信你，可你为什么非要听我说呢？你那么聪明，自己猜一下不行吗？” ——他要是真能猜出来，我跟他姓。 “总归不是好事，”袴田维眉头一松，恢复了面无表情，“千万别告诉我你打算一路把黑社会的高层睡过去，那我现在就去炸他们总部。” 身后的横刀一斩没忍住，发出了爆笑：“你俩能别恋爱脑了吗？明明是正经饿会谈，现在都被你俩搞成恋爱连续剧了！潮爆牛王，说的就是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傲娇！” ——可惜根本没人理他。 然而我只关心……“他们还有总部？” 事已至此，袴田维反而放开了，他又看了一眼山田阳射，心情反而变好了一点：就这点水平也想和他斗？对自己也太自信了。 “每个地区都有，我们目前摸底出了三个。” 他说，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后面，山田阳射已经被他气的倒退了几步又坐回去了，哪还有刚刚耀武扬威的模样？ 他笑了，敢和我抢？恐怕是不明白什么叫绝望。 “你需要的情报我都有，我承认你是我的上级，可以把相关材料整理给你。”袴田维说，说这话时半秒都没犹豫，“第一我并非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我担心你，这与你的能力无关。第二，如果你非要去做什么，那你就去做，如果你不相信我、不告诉我，我也向你保证我不会去查，你不让我靠近你——应该是害怕我查到什么东西阻碍你的计划吧？” “……怎么会呢，你随便查。” 我很想望天，并感觉后背凉凉。 “我会克制住我的好奇心。”袴田维保证道。 “……然后呢？”我忍不住问，看着袴田维的眼睛说，“你别说话总是大喘气。” “然后你不要害怕靠近我，想到我的时候就告诉我，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发邮件，或者当面告诉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有东西适合我，认为我穿上它戴上它非常好看，那就买下来给我——我给你报销；你不要总以为你离开我我就会把你忘了，三年五载是忘不了的，也不要总以为你离开我是对我好，实际上我觉得我非常不好。我必须承认，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他也看着我的眼睛说。 ……这也太卑微了！我……我简直无地自容，一时间很想逃跑，却又找不到逃跑的理由，所以我没法逃跑，可我已经拒绝他多少次了？我真的能相信他吗？说不查就不查？总感觉他在骗我……他应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骗我吧？ 于是我忍不住把我的问题说出来：“这……可是我感觉你还是会忍不住查我的，我真没干什么好事，但也不是伤天害理的坏事……” “看吧，你还是不相信我。”袴田维说。 “那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证明？”他问。 ……我很绝望，我只想让他离我远远的。 不是我不喜欢他，也不是我不近人情，只是这种事……万一呢？万一有个万一，哪怕是万万分之一，我也承受不了失败的结局——因为这本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他离我远一点，就算让他查他也查不到什么，但是距离近了就…… 我回头一看，横刀一斩居然还在看好戏。 “爸！”我猛的飞扑过去，抱住横刀一斩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爸！我要被逼死了啊！” 骤然成为焦点的横刀一斩：“……” “……爸爸也没办法啊，”他犹犹豫豫的说，努力把自己当成一位真正的父亲，“……不如你……按照规矩，大家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我啊呜一口咬下去，横刀一斩：“啊！！！” “……那要不……”老父亲流下真实的眼泪，“你就从了他，反正也好像没有坏处的样子……” “我不同意。”相泽消太忽然说话了。 “我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又或者做了什么，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如果你们是自愿的那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不是——袴田前辈，该查的还是要查，你不能以此为理由逼她和你在一起，我相信爱日惜力不会犯错，但我也会保留追究她是否犯错的权利。” 横刀一斩：“啊！！！啊啊啊松口！！！” ——因为我听后又忍不狠狠咬了他一大口。 “冠冕堂皇，”袴田维说，“别和我抢。” “要打架随时奉陪。”相泽消太回答。 “好。”袴田维点点头，转身咔嚓扭开门，“出去打，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缠着她。” 横刀一斩：“啊！啊啊啊！！疼啊！！！” 我也啊啊啊：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