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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祸水! 枉小爷我自负英俊潇洒风流不凡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京中主道朱雀大街上走一遭,也能收获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秋波芳心,竟被他生生比了下去! 心中所想便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碧梧你生的真是好看极啦!要不是因为你是男的,我肯定让我爹去你家提亲!” 萧荣又是轻笑了声,耳尖却慢慢有些红了。 他掩饰似地伸出了一只莹白洁净如明玉雕刻出来的手,执起茶碗,杯盖刮了刮上面的浮沫碎叶,吹了吹,浅饮了口,搁下茶碗,温声道:“小弟与秦兄也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若秦兄不嫌弃的话,吾二人也效仿那桃园三结义,做个异姓兄弟,秦兄意下如何?” 这套动作萧荣做下来毫无一丝做作之气,茶碗放在桌子上也未发出半点声响,端的是顺畅自然,雍容华贵之极。 秦凤霄一时间看得傻了,只张着个嘴,一脸呆相地盯着他瞧个没完没了。 老者出声急道:“小……公子!不可!” 萧荣微抬手止了,道:“顺伯!无妨……”他的声音虽是温和,却隐隐有着身处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气度。 不多时两人叙过年庚,论过长幼。 秦凤霄一十八岁,嘉平二十九年四月十一日生。 萧荣一十六岁,嘉平三十一年二月廿九日生。 秦凤霄嘿嘿笑了声:“碧梧,那我便忝作你大哥了!” 萧荣点头道:“大哥。” 秦凤霄便也正经了脸色,认真道:“碧梧贤弟。” 这种颇有前朝梁山伯好汉酒馆结义遗风的豪气之举,甚是让秦凤霄心情畅快,当即高喊了声:“小二!” 跑堂小二再度踩着风火轮飞了过来。 “上酒!就要……那个最好的蓬莱春!” 小二遟疑:“可是少东家……东家有命,尤其不许您在外头饮酒……” “怕什么!我爹知道了,我担着,行了罢?”秦凤霄不耐烦地道。 小二磨蹭着不肯动。 秦凤霄冷哼一声,沉声道:“我自个儿去后厨取,总成了罢?” 小二无奈,自去取酒去了。 秦凤霄便对萧荣道:“你可能饮酒?” “在家中也常饮一二。” “咱们今日便试试酒量高下?” 萧荣忙道:“大哥,小弟还要赶路。待回京之后,咱们再好好地喝一回罢。” 秦凤霄一笑,也不啰嗦,痛快道:“那便说定了。” 两人边饮着茶,用着茶点,边随意东聊西侃,一时俱是快活无比。 ==================== 注1:古代男子满二十岁,及冠后才取字。 然鹅我觉着二十岁太老了,所以就私设成十六岁。 番外叁.勘破只见春(五) 及至菜品上齐,两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席间气氛甚是欢闹融洽。 秦凤霄惊奇地发现萧荣博闻强识,所知甚广,天文地理,风土人情,皆是挥洒自如,信手拈来。 难得秦凤霄未曾感到这小子是在充门面掉书袋,文绉绉酸死人地卖弄学问。 只因他言辞风趣且浅显直白,更兼之他清朗旖丽的嗓音,真真是比茶馆说书的还要好听上十几倍。 萧荣却是长年居于靖丰乡下,双亲俱不在身边。 从无与同龄人相处经历,素日里只得一人与书籍为伴。 生就七巧玲珑心,却鲜少有人可与之相谈。 祖母兰心蕙质,琴棋书画皆通,即使是如今年岁渐长,从那双仍明澈的杏眼和柔美的身段中依稀可见当年的花容月貌,风姿摄人。 从牙牙学语伊始,祖母便亲自教养,开蒙之后也多得她悉心关爱。 可这几年她的身子骨越发羸弱,且有陈年旧疾留下的隐痛,时常抱病卧榻,药石缠身。 祖父原是生于关外朔方铁城,长于草原大漠的北胤人,本就只善弓马骑射,不通汉文典籍,对男孩儿更是疏于管教。 尽管待他还算和蔼慈祥,却是以类似于在草原上放养牛羊般的方式对待他。 祖父常说的便是我额赫(注1)死的早,我额其格(注2)那时候成天忙着打仗没工夫管我,我不也好好儿地活到这岁数了?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腾格里(注3),你可是个北胤男人!如他们汉人那般养得细皮嫩肉是想做甚?再说了你是我孙子,不能给咱们家丢人云云。 祖母听了,会不冷不热地刺他,如你这种强悍非人的禽兽,本是世所罕见。 祖父闻言,只会摸着胡子仰头大笑。偶尔也回道,若我不是禽兽,你又怎会跟了我,又哪里来的儿子孙子? 祖母便会羞恼地别过脸去,啐他是个老不正经的,禽兽到老了也是禽兽。 他躲在一旁,也会以书遮脸,跟着偷偷笑了起来。 祖父母几十年如一日的爱深情浓,家中气氛甚是和乐融融。 尽管无父教母养,可祖父母分毫不差地担起了父母的责任,将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抚养长大。 他获得的关爱并不比旁人家的孩子少上半分。 而在民间野史传闻里,祖父母和曾祖父之间很有些只鳞片爪秘而不宣的隐事。 他九岁那年初闻时曾懵懂地去问祖母,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是他从未曾见过的古怪,哀痛悲伤温柔怀念怅惘恍惚……种种难以描述的莫测神情,尽皆有之。 她长久地陷入了过往回忆中,末了竟怔怔地滴下泪来。 祖父闻知后,头一回也是唯一一回对他大发雷霆,汉话夹着北胤话,指着他劈头盖脸地好一通咆哮暴喝。 祖父人是老了,可丝毫不减当年随着曾祖父征战天下的刀剑殺伐之势。 他规规矩矩地垂首立在书房中,被祖父罕见的暴跳如雷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心中迷惑不解又万分委屈。 曾祖父崩逝于太初三年春,那会儿祖父才二十四岁,祖母也不过十七岁。 祖母本为前陈公主,是祖父在太初元年冬带兵南征,攻破前陈国都靖丰时,强行从前陈皇宫里掳来的。 不知他们之间有何往事,竟使得祖父这般怒火冲天。 果真是如私下流传的艷闻里说的,曾祖父……强占过祖母麽…… 及至渐晓人事,他也曾偶尔冒出来这种可怕的猜测。 但看着祖父提起曾祖父时从未流露出怨恨之意,只有对已逝父亲的敬佩感怀之情,他又觉着外头的传言多半不可信。 毕竟庶民百姓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些风月之事,而他们家正好给天下人提供了绝妙的谈资。 痴言妄语,不足信耳。 当时听着祖父的厉声怒斥,不知怎的,他心里不合时宜地突然冒出来一句曾读过的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