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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嬷嬷再不要她学女红,还被娘笑话了好久。 她赧然地道是别的女子都会给夫君裁衣制袜,她却连个最简单的荷包巾帕也不会。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侧头去亲她,不是浅尝辄止,而是炽烈绵长,只道我已有世间最好的了。 又说她初见他时,以为他真的要死了,不曾想他突地睁开眼倒吓了她一跳。 她摸摸他的脸,问他那两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治好的。 殷瀛洲握着她的手根根啜吻,一笑而过,再多却不肯说。 自小院子到寨门颇有一段路程,二人倒是起了个大早,走了约一半的路,也仅见到个值哨人。 这人面带讶色,上前行礼,恭敬问道:“大哥,为何这般早?我等还未曾替大哥和嫂夫人饯行。” 殷瀛洲在马上随手甩了甩马鞭道:“不必劳烦。” “我二人不好扰众位兄弟清梦,这便走了。” 殷瀛洲驱马离去,这汉子在原地站了会儿,看着二人一马的背影,猛地像想到什么似地吹响了号角。 照影聰熟门熟路地沿着寨中小路自行左转右拐,寨门渐渐近在眼前。 “路上说不定要风餐露宿,住野地,睡破庙。小娘子如此美貌,再碰上个劫财劫色的,你怕不怕?”殷瀛洲压低声音,说得很是玄乎。 袅袅掀开幂篱,吃吃地笑着扭头,如画的眉目间隐有玉光粲冉:“我被劫过一遭儿了,还有甚麽好怕的?……瀛洲哥哥,你肯让旁人劫走我吗?” 她这一笑,带着天真的孩子气却又十足十的慧黠灵动,娇俏可人。 殷瀛洲笑叱一声,一抖缰绳,照影聰前蹄扬起,奔出寨门。 未行多遠,身后突然传来汉子们荒腔走板,粗声野气的歌声,是江南一带送客遠行的民间小调。 老三的大嗓门乘着暖风遥遥飘来: “大哥,嫂夫人一路保重——” 殷瀛洲驻马回望,山石巨木筑起的寨墙墙楼处有密集人影晃动,原是寨中众人尽聚于此与他二人送行。 见他二人停下,有人吹起了悠遠浑凉的号角,和着虽不好听却情真意切的歌声,竟横生了几丝离别的愁绪伤感。 殷瀛洲淡淡一笑,抱紧怀中少女,凌空抽响了马鞭。 照影骢长嘶一声,绝尘而去,驰入翠云绿海中。 “总想着带你来瞧瞧这后山的山茶花,是不是好看得很?” 殷瀛洲未走平日里下山的主路,选了条直通后山的偏僻小道。 眼下正是山茶盛放的花期,一泓清亮的日光里,青烟碧雾中皎洁若雪的白山茶满山遍岭,遠遠覆盖至视线尽头。 殷瀛洲放松缰绳,任由照影骢沿着小道慢慢前行。 “哥哥,我要那朵。”袅袅摘了幂篱,指着前方一株两人多高的山茶树。 在一片白色山茶中,这株竟是罕见的红烈如火。 殷瀛洲将照影骢停在原处,纵身一跃,空中撷了一朵迎风微颤的红山茶,一个翻折,落回马背上,将它簪在袅袅鬓边,又抬起她的下颌左右端详,眉峰微挑:“九天仙女下凡尘。” 袅袅拍开手指,横他一眼:“油嘴滑舌,满口胡吣。” 颊边两个小酒窝里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殷瀛洲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走了!” 山道上照影骢四蹄如飞,初夏林间的风湿凉清幽,花动满目丽色。 “瀛洲哥哥,你会不会后悔?” 殷瀛洲策马一路疾驰,闻言不禁大笑。 “后悔甚麽?后悔不做山大王?……我倒是要谢谢小姐给了小的一个容身之处。” 他抬手捏了捏袅袅的小耳垂:“日后还望小姐多多看顾才是。” 袅袅蝶翼般的长睫眨动几下,将手覆在他执缰的那只手上,勾住拇指,哼了声:“你若是不听话,我便罚你去睡柴房。” 叁拾捌.飞雨落花中 殷瀛洲是漂荡惯了的人。 尽管在薄刀岭还算安穏地过了两年多,再度回到一人一马,踏飒风雨的日子,也并未感到不适。 可今时不同往日。 身旁多了个娇怯怯的小媳妇儿,食宿便不能如之前那般荒郊野地马背上胡乱凑合。 乘船过了沧川,剩下路程即全是陆路。 行得几日,殷瀛洲对袅袅倒是刮目相看。 银钱再如何充裕,遠行到底是个苦差事。 过路城镇的客栈饭庄食宿粗陋不说,床榻下竟还有耗子,将半夜喝水的袅袅吓得扑回床上哭着摇他,害的他错当作有夜贼,抽出枕下长刀,却是无奈要起床捉耗子。 虽则不急赶路,一路上充作游山玩水,骑一天马下来,他尚且有些吃不消,更何况连着每日在马背上坐五六个时辰,铁打的身子都能颠散架。 本以为她是打小富贵锦绣堆里长大,浑身没几两肉的纤弱美人,定吃不得这等苦。 她中途变卦要走水路,他也提前盘算好了。 不曾想除却第一日坐姿不得法磨破腿根内侧,娇呼着疼死了,眼泪汪汪看他替她上药外,再无一句抱怨叫苦。 两三日后已能不用他扶,有模有样地自个儿上马下马。 烈日阳炎,风尘劳顿;早起疲累得在他怀里打瞌睡,吃食再难以下咽都不吭一声,有股执拧的韧劲。 或许……他从未认真审视过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娘子。 想来,幼时便能不顾仆妇劝阻毫不犹豫解下玉佩送予个叫花子,被掳掠强迫后做出自尽举动的她,本就有着倔强刚烈的另一面。 能独力支撑偌大家业的孤女,原也非在他面前那般软弱可欺。 只是恰好,她心悦他。 小猫便敛了锋牙利爪,任他拎起后颈,去揉她柔软肚皮。 ****** 将入城时,一场来势汹汹的夏雨不期而至。 北地花信遲于江南,五月底依旧有乱红碎英无数,似不堪雨露重负,自枝头纷纷坠落,散作漫天花雨。 无凭无遮的官道旁幸而有供行人休憩的凉亭,照影聰甚是得乐,尾巴一甩一甩,低头啃着石阶缝里生出的蔓草绿苔。 自亭中极目眺望,但见骤雨如注,半空云雾盘旋翻涌,苍山峻岭在朦朦烟雨中无言静默,恰如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长卷,浓淡相宜。 殷瀛洲摊开舆图,对抖着发梢衣角雨水的袅袅道:“此城名为武宁,离京中约六百里左右。”复看了看云层涌动的灰濛天空,沉吟,“这雨……不知何时能停。” 箬笠蓑衣抵不住快马惊起的扑面风雨,纵使他有心遮挡,也不济事。 殷瀛洲道:“若是不停,少不得在这儿就着风啃干粮。” 袅袅一点不急:“干粮也没甚麽不好吃的……哥哥,兴许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