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其他小说 - 伊甸之东(原:黑暗)在线阅读 - chapter0104想

chapter0104想

,却还是靠近了他。

    而这本书则一直很令他困惑,她在书中留下了很多他说不好是感悟还是共鸣的文字,而且看字迹她从幼时一直到现在都在共鸣。这本书非常意识流,书中十二个故事大致上都是本性极恶的主人公来到一个异常美好的世界,在不断地迎合世界中压抑本性,最后变得像其他人一样美好的故事。

    「恶人也可以向往美好吗?」她在一个章节的章名边写道。

    「极善的环境会改变恶人?」她在一个故事的结尾这样道。

    「我不知道隐藏恶是否是另一种极恶」她在第七章的主人公在刀和蛋糕之间,违背喜好选择蛋糕时这样道。

    ……

    据他所知,她的成长环境绝不能说美好。如果故事是反过来的——比如被困在地狱的天使努力逃出生天的故事,那她能够和主人公共鸣就没什么可疑惑的了。但是这些故事——如果只从这本书来看的话,她像是在因身边环境和人太过美好而自惭形秽,像是从未曾见过真正的恶,甚至错认为自己是个邪恶的人。

    “放学的时候有个穿着兔子的玩偶服在校门口跳舞。”切茜娅终于想到了件可以说的事,“那个玩偶服很笨重,跳起舞来很搞笑,不知道是哪家商场的吉祥物跑出来了。”

    ……

    次日,跑到学校门口跳舞的玩偶变成了一只布朗熊。

    而这日晚上,索斯亚的电话像是掐着点打过来的,她刚吹干头发,那边铃声就响了起来。

    切茜娅不禁有些困惑,尤其他还开口便是:“今天去了一家甜品店,里面的甜品糖度有些超标,不过你应该会喜欢。”

    这种完全无意义的日常废话。

    作为交换,她跟他说了那只跳舞的布朗熊,还有伊贝尔要她帮忙请假一周的事。伊贝尔似乎打算跟拉斐利亚去国外一家新开的水上乐园逛一逛——她发誓她只是用陈述的语气说了一下,根本没有像索斯亚说的那样:“小猫也想去?不想?那你怎么一副羡慕的口吻?”

    他甚至因为自己的脑补而感到不满:“羡慕他们做什么?你想去难道我会不带你去吗?”

    她语气真的很平静,真的并没有羡慕伊贝尔他们可以去水上乐园。

    第叁天她和同行的几个女孩子都收到了一束铃兰,是校门口打扮成机器人跳机械舞的人送的,有传言说这几天校门口的表演是一个行为艺术家发起的。

    同天她还收到了索斯亚送的一盒酒心巧克力,和一个紫罗兰花制作的书签。

    书签她来回翻了几次,感觉并不是能做手脚的东西,于是夹在了课本中。但是那一颗颗圆圆的巧克力——她总觉得咬开了里面可能会有虫子,就像那个包裹着人头的毛绒绒的玩偶熊。

    于是她把巧克力扔进了垃圾桶。

    但当天晚上索斯亚打了视频电话过来问她:“巧克力喜欢吃吗?”

    切茜娅有点慌。

    “还没吃?”他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

    她心惊了一下,难道他这两天态度这么温和,就是为了打消她的警惕,好看她毫不设防地吃下不知掺了什么料的巧克力?切茜娅咬了下唇,视死如归地把那盒酒心巧克力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拆开包装当着他面囫囵吞枣地一个接一个飞快咽下去。

    索斯亚被她的动作惊吓到,忙喊她:“小猫?宝贝?停下!”

    她闻声抬头看他,眼神小心翼翼地,像是在问他她这样他能满意了吗。她似乎把他送的酒心巧克力认为是什么有毒的东西了?索斯亚神色不由一沉。她见状更恐慌了,只低头小声央求:“别生气……”

    她怎么怕他怕成这样?

    索斯亚看她摸着自己咽喉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耐着性子吩咐:“乖,去喝点水。”

    她拧开了一瓶矿泉水硬灌自己。

    “你傻了吗?”他觉得有点难抑制自己的怒气。

    切茜娅表情有点可怜,她怎么怎么做都不能让他满意?她已经非常听话了,而且他不是很喜欢伤害她吗?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生气,是她受到的伤害不够重吗?她低下头,指甲按着矿泉水瓶。

    索斯亚感到头疼,“怎么傻乎乎的,真的只是巧克力,我想着你会喜欢吃的。我怎么可能给你会伤害到你的礼物?”

    切茜娅没听懂似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不可能?

    她现在还不敢回她租的公寓,一想到那张床上曾放过一颗人头,一想到她开开心心地抱起来玩偶熊,以为他终于能沟通了,一想到她半夜被腐臭味惊醒吐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小猫。”索斯亚反应过来她这很可能是上次礼物的后遗症。那颗人头对她影响这么大吗?她不是都能和整天把玩人骨的安吉儿友好交流?

    她这样近乎自虐的听话让他有点不敢轻举妄动,他斟酌了片刻,从床上下来,翻转了下手机摄像头,给她看窗台外连绵不绝的雨珠,“看,在下雨。”

    chapter0108·变故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听。因为外面黑漆漆地,只能凭灯光和闪电隐约观得刹那,但淅淅沥沥的雨声却是十分清晰的。

    不过很明显他也并不是认真想她看或听雨,只是随便找个话题将上一个话题翻过去。切茜娅对此感到很疑惑,因为他并不是什么温和、大方、宽容的人,相反,他非常斤斤计较,完全可以说是睚眦必报。好比他问她喜不喜欢他时,她只是反应慢了些便被掐住了脖子。

    他绝美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残忍的心。

    所以他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轻放过她。但切茜娅如履薄冰了几天,并没有等到她以为会有的后续,反而收到了很多并无异样的礼物。

    比如来自某个酒庄特制的低纯度的葡萄酒,杂七杂八的旅游纪念品,一块猫爪形状的玉,一把定制的匕首,以及每天清晨放在她酒店房间门口的一束紫罗兰花。

    她不坚定地迷茫了一下,在心动和恐慌中陷入了后者。

    她像往常一样坐在酒店房间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戴着耳机跟索斯亚聊天。为了避免在每晚跟他的聊天中无话可说,切茜娅不得不留意一下身边发生的事。

    “安娜交了个新男友,伊贝尔又没来学校,不过拉斐利亚过来了,他们吵架了?校门口跳舞的小丑送了玫瑰花——”

    “怎么天天给你送花?”索斯亚打断她。

    “不是啊,我们好多人都收到了,不是单单给我的……我以后不收了。”切茜娅连忙道。

    “这倒不必。”这么做显得他很小气似的。

    虽然他说不必,但为了自己的安危,切茜娅默默决定她以后还是躲开那群行为艺术家好了。

    “还有,今天玛伊雅过来这边有事要办,顺便请我喝了杯酒——”

    “啧,她来这里会有什么事?她的目的就是请你喝酒。她有对你……”索斯亚沉思了片刻,“动手动脚吗?”

    玛伊雅男女不忌。

    “……没有,只是正常的拥抱了一下。而且我们刚喝两口阿斯莫德就过来了,他们……”切茜娅不太想回忆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吻、愈演愈烈的动作。

    “吓到了?”他笑了一笑。

    听起来索斯亚很了解这两个人的作风。

    “还好……只是觉得他们的作风有点过于狂放了。”好歹等她走了再开始啊,切茜娅抱住膝盖。

    说起来她对这个金眸红发的女人有些好奇,那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她身上那种慵懒的风情非常迷人,甜如蜜糖的声音却会给人一种“这是陷阱”的危险感。安娜说她是个职业S,在那个Sm的圈子里很有名,甚至很多权贵都会找她。

    伊贝尔说她手里握有很多人的秘密,所以有很多人想杀了她,阿斯莫德可以说是她的保护者——伊贝尔后来又偷偷告诉她,阿斯莫德只是她的保护者之一。玛伊雅有很多保护伞,据她推测,她父亲和索斯亚的父亲可能也是之一,但这两人大概率不会跟她有情色交易,而是有其他隐秘的合作,这一点她还没有调查出来。

    她们两人都告诫她面对玛伊雅要小心一些,安娜担心她被玛伊雅拐上床,伊贝尔则担心她被玛伊雅忽悠得团团转。

    不过她们都是白担心,因为她完全没有跟其他人交流沟通的心情,完全没有做其他事的心思,她需要集中精力对付索斯亚。

    索斯亚说他今天遇到了一只淋湿了的小猫,还说这只猫胆子很大,很像她。

    胆子很大,像她?她是哪里让他误会了?她胆子哪里大,她都不敢跟他大声说话。

    “你要养它吗?”切茜娅按照正常聊天的逻辑问了一句。

    “不,扔给一个路过的小朋友了。”

    切茜娅松了口气,虽然随便扔给路人这种行为也不太好,但是小动物落在他手里他说不定能干出虐待这种事。

    索斯亚近期实在是很反常。

    她不明白他跟她交换日常有什么目的,可能是想降低她的警惕性?不对,他如果察觉到她在警惕他,可能会直接惩罚她了。可能是变相的监视?让她自己说出她今天都在干什么,切茜娅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是那些礼物呢?听说过去死刑犯临死前的最后一顿饭最为丰盛。

    切茜娅一把抓过今天收到的那束新鲜的紫罗兰花,揪它的花瓣,一边揪一边默念:他想杀了我、他不想、他想杀了我、他不想……

    被她念叨着的索斯亚则在来回翻看着平板上的十几张照片。

    照片焦点都是他的猫,只看照片的话大概会觉得这是个非常爱笑非常活泼的女孩、和周围人关系很好——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很清楚她并不是这种活泼好动的性格,也并不热衷于社交。

    更何况——他点开两张偷拍角度的照片,和其他她知道镜头所在的照片不同,这两张照片里的她一副昏昏欲睡,神思恍惚的模样。

    她的精神状态的糟糕程度比安吉儿说的还要严重,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想他想的?

    这种想法虽然很令他兴奋,但是理智给他泼了把冷水。

    他本来以为对她用怀柔政策她能放松下心情,会主动向他倾诉。但是完全无用,她完全没有因为他的态度感到开心,甚至面对他情绪更紧张了。

    这意味着要么他在她那里的信任度很低,要么他不能再给她带来希望了。

    哪一种他都不会开心。

    她真该死。

    真想弄坏她啊。

    索斯亚突然断掉了电话,切茜娅一愣,迅速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断网了?

    她装了下傻,过了会儿,她又发过去一句-

    没电了?

    她紧跟着发了个可爱的表情。

    没有回应。

    切茜娅蜷缩在单人沙发里,落地窗外雨声滴答如沙漏,远处高楼灯火如昼。

    时至午夜,她紧握着的手机铃声突响,她立时按了接听放在耳朵边上。等对面人开口她才反应过来打电话过来的人不是索斯亚,而是伊贝尔。

    “我爸爸……我爸死了。”

    切茜娅不由愣住。

    伊贝尔的声音听起来比起悲伤更多的是茫然。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她不知如何安慰她,“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现在能过来吗?”

    “你家?可以。”切茜娅揉了揉发酸的四肢,当机立断道。

    伊贝尔应了一声,匆匆挂掉了电话。

    她穿好衣服下了楼,准备打车时却见酒店门口站着叁个西装革履的人。

    这叁人她并不陌生,正是那叁个索斯亚安排过来保护她的保镖。

    其中那个拳击手见她过来撑起了手中的黑伞,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下做出恭敬等待的姿势,另外两个则走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迈巴赫,一个坐进驾驶座,一个替她打开了后车门。

    看起来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我要去……”她坐上车,回忆着伊贝尔家的地址。

    但是坐上司机位置的保镖回头说了句:“Boss吩咐过了。”

    她闭了嘴。

    索斯亚的消息这么灵通也不奇怪。

    不对,从伊贝尔十分茫然的状态来看,她可能是刚得知这个消息,如果索斯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间比伊贝尔得知的时间还要早……那就有些不对劲了。

    临近目的地时,坐在她旁边的拳击手向她递来一个微型耳麦。

    她塞进耳朵,另一边浅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四周有些安静,她屏住呼吸,小声开口:“索斯亚?”

    “我的小猫。”他的声音轻如耳语。

    轿车在庄园前的公路上停下,切茜娅侧头望去,透过车窗,隐约可见无数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笔直地站在滂沱大雨中,不安和躁动一触即发。而庄园里的灯火摇曳,在雷雨交加的暴烈中伶仃如落叶。直到此时切茜娅才恍惚意识到这并不仅仅是死了一个人的事,以卡西罗尼家族和“苍蓝之泪”的财富地位,以目前黑道上各方势力交错的复杂情况,伊贝尔给她打电话恐怕并不单单是为了寻求几句安慰。

    她握紧了双手。

    “乖,别紧张。”远在天边的索斯亚像是能看穿她的情绪似的,以一种闲庭漫步般散漫的语气安抚着她。

    叁个保镖下了车,却阻止了她下车的动作,他们递给了她两个盒子,而后关上了车门。两个盒子里分别装着黑色礼服和黑色小皮鞋。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个紫罗兰花形状的水晶胸针,花蕊以红宝石点缀。

    “喜欢么?”

    他像是能看到她的动作似的适时地问。

    “我可爱的小猫。”

    chapter0109·雨落之夜

    雨滴反射着车灯的光,公路上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冲破雨幕,疾驰而来。彼时切茜娅正扶着保镖的手下车,听到鸣笛声也只侧头瞥了一眼,却不料那辆保时捷并不甘于居后,而是嚣张地停在了她面前,两辆车并排一下子便把道路封了个彻底。

    保镖们反应迅速地端起了枪,切茜娅也下意识地隔着裙摆碰了下绑在她大腿上的格洛克17——这把手枪和她身上的黑色裙子装在在同一个盒子里,她日常携带的那把袖珍手枪则放在了裙子口袋里。

    玛伊雅从保时捷的驾驶座上下来,绕过车头,金色的眸子望向长发亮如银雪、眼瞳浅紫似星的少女,手中的香烟在雨中熄灭。

    少女裙上点缀着黑色的蝴蝶和花朵,连右肩上也开着一朵黑色的花,裙子下摆斜向裁切的荷叶边前后长度不一,兼顾垂坠感和蓬松感。这件分明以充斥着沉重感、凌厉感和诱惑性的黑色为底色的衣裙,却反而将她身上那份独一无二的纯真和灵动突显了出来。

    “你宛若天使。”玛伊雅称赞着她,打量着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在那所老旧的修道院学校的废墟前。澳大利亚斯坎丁家族的养女,从何知晓天之城的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修道院学校?

    来历不明,伪造身份的女孩,她的目的会是什么呢?她很期待看到她将带来的混乱和战火……也许她还会带来其他东西,黑色的世界里从未有过的东西。

    她由衷的夸赞令切茜娅感觉不太好意思,偏偏耳麦里又传出一句:“她说错了,天使不如你。”

    切茜娅不由红了脸,“谢谢。”

    保镖在一旁打着伞,玛伊雅和她并肩,边走她边歪头跟她咬耳朵:“偷偷告诉我,你今夜是代表斯坎丁家族还是——索斯亚?”

    切茜娅忍不住看了一眼她,她穿了件半透明的黑色纱质长裙,裙上点缀着亮晶晶的东西,纱裙之下,她丰满性感的身材和黑色内衣一览无遗。跟她走在一起,切茜娅不免有种她们是来砸场子的错觉。

    切茜娅等了两秒,索斯亚没有出声,她只好自己择了个稳妥的说法:“我只是来看朋友的。”

    玛伊雅对此回以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便以一句“西弗死得不是很光彩。”揭过了这个问题。

    切茜娅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精尽而亡。”玛伊雅言简意赅,“波比那个孩子吓坏了——那个被西弗庞大的身躯压住的可怜的孩子,不过这对他来说只是个开始,卡西罗尼家族的人不会放过他的。”

    她们的行动并未受到阻碍,但切茜娅能感觉到站在庄园里的那些黑衣人对她们的敌意。她们走到别墅的大门时,伊贝尔提着黑色的裙摆从别墅里跑出来,仰头看向她们的眼睛有些发红。

    她们都给了她一个拥抱。

    “阿斯克他——”伊贝尔说着朝她们身后看了看。

    玛伊雅无奈地一摊手,“我早说过了,男人是靠不住的,只有女孩子才会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以身犯险。”说着她看了一眼切茜娅,后者掩饰性地低下了头。

    伊贝尔恨恨地咬了咬牙,“别让我抓到他。”

    出于朋友的身份和利用的心思,切茜娅认为她应该过来安慰一下伊贝尔,仅仅是安慰两句而已。如果她早知道她来此可能会掺和进什么权利斗争的话,她是不会过来的。

    伊贝尔领着她们往别墅里走,大厅几个在小声交谈的人看到她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伊贝尔对此视而不见,直接把她们带去了她的卧室。

    玛伊雅很自然地在她房中的沙发上坐下,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拉斐尔呢?”

    “我有事要他去办。”

    “这个关键时候?”玛伊雅讶异了下,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是很重要的事。”

    切茜娅也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

    玛伊雅欲言又止,伊贝尔没有过多在意她的表情,她按着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下,“我需要和我的叔父谈谈。”

    “他会有什么条件?”

    “我不知道,要看布莱克和比利能给他开出什么条件。”伊贝尔看起来很是焦虑不安。

    “你现在能信任的人有多少?”

    “巴伦一个……还有加斯特和丽芙是支持我的,我姑姑也都——”

    “这远远不够。”玛伊雅打断她。

    “等拉尔哥哥回来。”伊贝尔深呼吸了一口气,有几分不安地看向窗外。

    “你联系索斯亚了吗?”

    切茜娅手指下意识地勾住自己的发尖绕了绕,索斯亚那边没有声音,应该是关了麦。

    伊贝尔摇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弗勒斯可还在这里。”

    切茜娅默默站起来倒了杯水递给伊贝尔,被她神思不属地推开了。

    玛伊雅叹了口气,站起来靠着窗点了根烟,“波比那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伊贝尔冷笑了一声,“他知道什么的话就不会活下来了。”

    “需要我继续调查吗?”

    伊贝尔点点头。

    切茜娅觉得自己不好一直沉默下去,插话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伊贝尔摇头,“你来了就可以了。”

    切茜娅迷茫了一下,玛伊雅看着她掩唇一笑,“他们总不好让外人看到他们家族内部的自相残杀。”

    “远水”突然开了口:“小猫咪不会以为伊贝尔真的需要‘朋友’的安慰吧?你在这里,他们多少要顾及一下礼数和你的心情,想要快刀斩乱麻地对伊贝尔下手,势必要先支开或拉拢你,这就给伊贝尔缓冲的时间了。”

    低而清冷的嗓音带着电流穿透耳麦。

    切茜娅垂下眼睫,那玛伊雅和伊贝尔提起索斯亚,应该也是同样的理由。而且,比起距离遥远的斯坎丁家族,很显然索斯亚他们家在这里的影响更大。更何况,索斯亚和伊贝尔相识多年,以他们两个人的家庭背景,他们之间可能有很多利益牵扯。他如果在这里,可能会很难拒绝伊贝尔的求助。但他不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公开表达立场。

    索斯亚的离开,真的是因为——以防他父母的争端牵连到他这种理由吗。当然,这个理由他应该只对她说过。他离开这里,对外的理由是他需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养伤。但是她清晰地记得他临走前夜是怎么折腾她的,他所谓的伤那时便已无大碍。

    但他怎么可能那时就知道西弗会突然死掉?所以他的离开应该跟此事无关,或者他的确知道西弗的死期……

    切茜娅脑子一团乱麻。

    她又想到弗勒斯的伤,据说弗勒斯双腿骨折是由赌场中的一场混乱导致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弗勒斯应该是和伊贝尔那两个对她虎视眈眈的表哥私交甚笃的。依伊贝尔所言,她不联系身在远方的索斯亚,是担心这个行为会导致还在天之城的弗勒斯下场,这样会给她带来不利——但如果弗勒斯没有受伤,此时此刻他很有可能会主动过来表示自己对伊贝尔两个表哥的支持,以此挑衅索斯亚。而正是因为他现在受了重伤自顾不暇,才使得他没有再主动蹚这趟浑水。

    这种互相牵制的局势,这种微妙的平衡,有没有可能是人为操控的?而这个人想要从这场游戏中得到什么?

    索斯亚又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应该不会想看到伊贝尔的两个表哥获胜,那两个人毕竟跟弗勒斯关系更近。

    听玛伊雅和伊贝尔的聊天内容,失去了西弗这个保护者,伊贝尔应该是稍落于下风的——然后她出现了。虽然事实上她并不能代表斯坎丁家族,但她有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对方投鼠忌器。切茜娅怀疑今天即使她不想过来,也会被索斯亚命令过来。

    突然,伊贝尔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瞄了眼屏幕站起来,“我叔父来了,我先过去了。”

    “等等——”玛伊雅喊住伊贝尔,扭头看向她,“小伊娜,方便借她个保镖么?”

    伊贝尔皱起眉,“我叔父不可能——”

    “以防万一。”玛伊雅慵懒地笑了一下。

    切茜娅本来想把拳击手借给她,因为拳击手的体格看起来最为健壮,而且拳击手曾是拳击手,肯定比另外两个惯使枪的雇佣兵更适合贴身搏斗战。但索斯亚不同意,她只好换了一个。

    保镖在门外,伊贝尔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玛伊雅。还在车上时切茜娅还有几分紧张,但现在她反而放松了心情,可能因为索斯亚看戏似的事不关己的态度感染了她。话说回来,他这种态度,实在很难让她相信他跟卡西罗尼家族的这些事有关,说不定所有的巧合都是意外,或者这些巧合真的跟他无关。

    chapter0110·消毒之味

    站在窗前抽烟的玛伊雅突然感叹了一句:“真可怜。”

    切茜娅看向她。

    玛伊雅深吸了一口香烟,又缓缓吐出个烟圈,“她还太小,不能服众。西弗死得太突然了,原本西弗是打算在伊贝尔二十岁以后,慢慢把家里的生意移交给她的。”

    “谋杀吗?”切茜娅想到她说的西弗的死因,嫌弃地蹙了下眉。

    “波比他很喜欢画画,但是他家里很穷。西弗资助了他很长时间。波比报了警,警方初步判断是精尽而亡,剩下的要等尸检。不过我觉得不会有其他结果的——西弗一直有吃药助兴,兴奋起来吃多了死掉了也不是不可能。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被谋杀的,否则大家只能当作意外处理……这个死因闹大了实在不好看。”

    但一直在吃的话应该很清楚用量了才对,而且西弗总不至于被人强迫吃药,真的被人强迫吃药了在死前应该也会留下些什么。从各个方面来看,西弗的死都像是一场意外。

    玛伊雅眼角余光注意着那个沉思的少女,缓声低语:“她有一个叔父,两个伯父,叁个姑姑,两个伯父不管事,叁个姑姑都嫁人了,在这边的话语权很低。只有这个叔父——除了西弗,他是‘苍蓝之泪’中资历和声望最高的人了,他的支持是关键。”

    切茜娅觉得玛伊雅这副交心交底的语气好像是把她算作了同党,她真的很想提醒她们,有个不知起了什么歹心的人也在听。但她不能,她只能跟她聊下去:“他会支持伊贝尔吗?”

    “克莱尔原本是坚定的伊贝尔党。但现在还不知道布莱克和比利——伊贝尔那两个表哥为了拉拢他,会对他做出怎样诱人的承诺。他不傻的话,肯定不会一句话不说就乖乖站在伊贝尔这边。”

    “也就是说,现在的关键是克莱尔的支持,而他在看哪边开价更高么?”

    玛伊雅点点头,“克莱尔这个人只喜欢钱,没什么野心,有点安于现状——”说着她笑了一下,“也就是说目光短浅。伊贝尔两个表哥不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关系融洽、你中有我。得利之后,他们必然还会有一出同室操戈的戏码。长远来看支持伊贝尔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对克莱尔来说,当下他能得到的利益是最重要的。”

    耳麦里索斯亚的声音游进她的脑海:“她说错了一点,布莱克和比利之间可能会有的争斗,反而是克莱尔更愿意支持他们的原因。也许他还会偷偷挑拨两个人的关系,确保他们之间能够开战,而他可以像现在这次一样——鹬蚌相争,他做那个得利的渔翁。所以说他目光短浅啊,他看不到‘苍蓝之泪’的岌岌可危,而没有‘苍蓝之泪’他什么都不是。”

    切茜娅思考了一下,虚心求问:“那个克莱尔——他不会自己上位吗?”

    玛伊雅摇头,“克莱尔并不是西弗的亲生弟弟,他其实是卡西罗尼家族的一个血缘关系很远的亲戚,是西弗一手栽培了他。‘苍蓝之泪’由西弗的曾祖父创立,在卡西罗尼家族手里传了两叁代人,‘苍蓝之泪’的人会本能地更愿意相信卡西罗尼本族的人。更何况,如果克莱尔有上位的心思,估计布莱克和比利会主动找伊贝尔结盟,先齐心协力对付掉克莱尔再说——一个有威望的老家伙,当然比年轻的表妹要难对付得多。”

    切茜娅大概明白局势了,伊贝尔、布莱克和比利双方都在想办法拉拢克莱尔,克莱尔的摇摆不定应该是双方目前僵持的主要原因——谁都想有更大的胜率。等到克莱尔公开自己的支持对象,另一方应该会有一次彻底的反扑。

    “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句话她想问的人其实是索斯亚。

    “随你怎么做。”他敲了下麦,轻声道:“我只是担心你害怕而已。”

    什么是担心、她、害怕、而已?他的意思是今晚他并不需要她为他做什么吗?他跟她连线,只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她不信,即使他不需要她做什么,他也应该是想要监听什么。切茜娅轻轻地咬了下唇,手指扯弄了会儿自己的头发。

    “静观其变,看一看她派出去做‘重要的事’的好哥哥会不会背叛她咯。”玛伊雅耸了耸肩,“西弗如果还有什么秘密的话,那也应该只有伊贝尔知道了。”

    “如果……算了。”玛伊雅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声音摇了摇头,转而问她:“你的保镖都可以信任吗?”

    “可以。”

    既然是索斯亚的人,那有问题也应该会出在索斯亚身上。如果索斯亚打算搞事,那就不是她能阻止的了。

    风雨透过窗打在了玛伊雅身上,但她却纹丝不动,仿佛很享受这样的冷风冷雨似的。她又点了一根细长的香烟,目光投向窗外。切茜娅一直认为像她这样的女人该是冷血无情的本性,但从今天她的表现来看,她对伊贝尔抱有毫不作假的同情和怜悯,这很奇妙。

    切茜娅问了出来:“你跟伊贝尔……”

    “她很像我的妹妹。”

    “啊,你还有妹妹啊。”

    “走散了。”

    切茜娅立刻道:“抱歉。”

    索斯亚语气很怪地说:“你对玛伊雅很感兴趣啊。”

    “不!”她哪句话有这个倾向?每当索斯亚以他非人的逻辑来理解她这么正常的人时,切茜娅就很想拿个铁锤敲敲他脑袋。

    玛伊雅听到声音回头奇怪地看向沙发上的女孩,只见她表情严肃而认真地道:“我突然想到件事,伊贝尔家里现在这种情况,别的组织会不会过来浑水摸鱼什么的?”

    “一般——”玛伊雅刚刚开口,却被敲门声打断了声音。她们还未动作,门外的人便率先打开了门。

    切茜娅扭头去看,只见伊贝尔和一个叁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一起,那个男人长相俊秀,气质很是温文尔雅,只是身材稍稍有些走形。

    这个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但伊贝尔的表情不是很愉快。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克莱尔,他们应该暂时达成了什么共识。

    克莱尔走向她,切茜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很遗憾在这种场合见到你,我为我侄女有你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高兴。”他们握了手,而后他面向玛伊雅,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玛伊雅扬了下手中的香烟,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依伊贝尔所言,他们是谈妥了什么条件,但具体情况她没有跟她们说,只说布莱克和比利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也许还会有一场恶战,但这些就不需要她们再出什么力了。切茜娅原本想走,但是玛伊雅给了她一个眼神,拉着她说她们今晚奔波了半夜,也累了,要在这住下。

    “要跟我睡一起吗?”玛伊雅笑着问她。

    切茜娅满心惊恐,“不——不是,我有点……跟人睡一块我会睡不着的,不好意思。”

    好在玛伊雅也没有坚持,伊贝尔便给她们各自准备了房间。

    索斯亚自从说了她对玛伊雅很感兴趣那句话之后便一直没有声响,切茜娅在客房四处查探了一下才上床躺下,攥着被子小声喊他:“索斯亚,我对玛伊雅不感兴趣,真的。”

    他过了会儿才回了一句“嗯”,也听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切茜娅等了一会儿,再度喊他:“索斯亚?我好困了,我能睡吗?”

    但没等索斯亚有什么回应,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只好起床。

    来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棕发绿眸,面容和拉斐利亚有两分相似,但他这个人看起来很世故圆滑。

    他想进门,但是门边两个保镖拦住了他。他对她的保镖笑了笑,看向切茜娅,“伊娜小姐是么?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果然,来拉拢她了么。

    切茜娅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困了,但想到玛伊雅看向伊贝尔的担忧的眼神,她意识到卡西罗尼家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结束。

    “你是——”

    “布莱克,布莱克·卡西罗尼。”

    “好吧,布莱克,我直说了,你们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心思。”她怎么也不可能跟弗勒斯站到一边。

    “我的表妹是给您灌什么迷魂药了?”布莱克忍俊不禁,“您要不要跟我聊一下再做决定?毕竟大家以后还要见面,我不希望和您闹得不愉快。”

    切茜娅觉得他胜券在握的态度有些奇怪,按照伊贝尔那边的表现,她应该已经拉拢了克莱尔才对,为什么布莱克一点不着急呢?难道是有什么杀手锏?

    切茜娅想了想,一边留意着他的表情,一边直白地问:“弗勒斯的伤如何了?”

    布莱克的神色变得有些难以捉摸,“谁告诉您,支持我们的人是弗勒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