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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来人。 这人几日未见,今日又神出鬼没的来了,来了便顶着一张臭的不能再臭的脸,正一瞬不眨的盯着她。 人人都说他是霸王性子,不过除了初识的那段时间,不可否认的,他待自己总是温和受礼。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都给了她短暂的安稳,与一段还算美好的回忆,便是两人将来不能相守,她也不想与他成仇。人不是神明,总有力不能及的时候,她并不怪他,也许多年之后再想起来,他依旧还是那个撕开暗夜之门,来救赎她的少年,死掉的,只是那颗热忱搏动的少女的心。 傅燕楼面沉似水,上前一把掀开锦被,抽出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道,“怎么弄的?” 不知怎的,她莫名觉得羞愧,并不想跟他说那些,于是搪塞道,“裁宣纸时不小心割伤了。”她试图挣开手臂,可是被他攥的死紧。 下一秒,他扯过她的身子捏住双臂,拉近她,盯着那伤处的眸光寒凉,贴近她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真相,“你知不知道,他清楚废帝一直觊觎你的母亲,所以当年宫变时,祭出你母亲分了废帝的神,这才给他自己留下逃出生天的机会,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你在我身边,但是从未问过你一丝一毫,直到我试探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你这么个女儿,他说,把你给我,替他偿恩,说任凭我心意,想必如今他对龚戎,与我当初应别无二致,你还是他的筹码,是他与人博弈被割让弃物。” 泠葭在他掌中抖若筛糠,他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和牙齿磕磕的咬合声,一滴滴冰冷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腕上。 傅燕楼拉过锦被包住她,又张开双臂将她环在怀里抱紧了,深深吐纳几回,才将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平了平气息才道,“有些事我本不欲让你知道,你自小养在深闺,世间至恶,唯有人心一物,有些事我能为你做,但有些路,需得你自己走。” “我想回松园,我不要待在这里了。”她浑身颤抖着,捉住他的衣襟,哽咽着说道,“带我走吧。” 他捧起她的脸,月光下,一贯澹冶的娇颜变的冷白,眼角一滴滴滑落的泪水渗进他的指缝,热烫得他几乎承接不住。 大公子牵袖给她擦干眼泪,“我从不与人做嫁衣,我做的事,必然都是从心所欲,你眼前的这些,过不多久就会自见分晓,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相信我,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就带你走,带你光明正大走出这里。” 她扎进他的胸膛里,绒绒的发顶抵着他的下巴,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切又似乎都安定下来,“我信你,只信你。” “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那匹胆小又固执的小马?” 泠葭点点头,“记得。” 他揉着她的发芯儿,轻轻笑起来,“八年前我能带走你,现在也一样可以。” 第八十章行宫 后程两人自然又耳鬓厮磨了会儿,几日未沾她身子的大公子有些性起,但见她气色不佳,想必这几日里耗了心神,手上又有伤,总不忍心再折腾她。 自她衣襟里抽出手,看着被自己咬肿的樱唇,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春光映进棂格,打在脚踏上,她摸了摸枕侧,早已冷凉,可人站在春日的光晕里,不一会儿,身上很快又暖茸起来。 新帝登基以来,废除了一些旧例,但保留了大部分。中朝官由大司马龚戎总领,加授禁军统帅,不另设宰相一职,逐设九品,拟外朝,大将军傅燕楼领三军,只待田猎阅军后,便赴西南镇守戍边。 帝王田猎自建朝伊始,与阅军并举,废帝时荒废了数年,如今新朝初立,恰值百废待兴,正需要一场仪典来提振朝纲,新帝大笔一群陆叁伍肆捌零玖肆零整理挥,便定下五日后出发田狩阅军。 狩猎选在金叶城,皇帝仪仗浩繁,銮舆足足在路上行了七日才抵达行宫。这是天子执印后的首次巡狩,规模仪仗都超乎寻常,还携带了宫妃一起出巡,泠葭作为唯一的公主亦身在其中。 金叶城原是前朝陪都,后逐渐没落,到本朝只做祭祀与巡狩行宫之用。这里的行宫自然无法与皇城相提并论,格局规制要低的多。 皇帝带着两个宫妃入了帝寝,泠葭则被安置到与之相连的一处偏殿。 龚戎作为禁军统领,早已事先驻跸行宫。泠葭在御道上,看见他身着甲胄压刀而立,两人的目光有一瞬的交集,她随即移开视线,没有看到他一直目送着她走进殿内。 入驻行宫时已是日暮时分,泠葭在马车上颠簸了几日,只觉浑身乏力,收拾停当,便换来人打水梳洗,谁知沐浴后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月以搀扶她卧在软塌上,端来一碗温热的松子粥,“殿下这几日都未有好好进食了,定是腹内空置才至血虚头晕,吃些软食缓缓吧。” 泠葭勉强咽下几口再进不得,推开月以又递来的粥,按着胸口,强抑下作呕的欲望,皱眉道,“我实在吃不下了。” “这才吃了几口……” 两人正推搪,另一个小丫鬟见状,又端来一碗,“殿下多少再吃些吧,奴婢瞧这鱼羹炖煮的火候正——” 话未说完,只见公主一把推开月以,伏在塌边干呕起来,刚咽下的几口粥食又都全部吐出来。 “快去倒水来!”月以连忙上前拍抚着泠葭后背。 小丫鬟快速倒了杯水拿过来,待了片刻才见公主止了呕吐,泪眼婆娑的软倒在榻上。两人伺候着她漱了口,月以皱眉担心道,“奴婢去请太医来吧,想是这一路颠簸哪里惹了病症。” 泠葭叫住要去请太医的丫鬟,无力忍耐道,“我有痓夏的毛病,如今回暖了,这几日又窝在马车里密不透风,想是老毛病又犯了,等过过凉风,睡上一觉自己就好了。” 由于行宫建在环山出风口,与后首的围场相接,因而驻跸森严,禁军遍布整个行宫,去宣太医势必会惊动禁军,她不想与那个龚戎有丝毫的牵搭。 泠葭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睡着,午夜时分,又迷迷糊糊被一阵声音吵醒,凝神细听,断断续续竟是女子的呻吟声,她忍不住拉起被子蒙住头。 皇帝寝宫与她的这个偏殿只相隔了一个穿堂,她忍不住想起白日见过的那两个宫妃,看年纪应与她相仿,有一个可能比她还小,因着那双眼睛还带着孩子才会有的新奇,模样倒都不算顶美,可都如鲜花一般娇嫩。 隔着被子,那声音还是持续不断钻进耳朵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也不知怎么了,方才还和缓的声音开始变调,带出哭喊与尖叫。 泠葭咬住手指,喉头又开始痉挛作呕,一把掀开被子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