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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

脸来快步回自己房间,同时她也意识到凌顾宸一直跟着自己,她愈发不安与心焦。

    她几乎是慌乱地堵在房间门口,表情却很生气,“你还有什么事?”

    凌顾宸不客气地推她,“进去说。”

    她无法与他的力量抗衡,便黑着脸站得离他远远得。

    “你要求的我都做了。我会好好照顾莉莉,弥补之前的伤害。你不高兴我同韩秋肃大动干戈,为了你,我也忍他。你为什么还这么生气?”

    祝笛澜愣了半晌,她原以为两人还会再互不让步地大吵一架,但凌顾宸这样好声好气说话的模样一反常态,让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应对。

    “你不要再私下见他了,”凌顾宸带着无奈说,“我很担心。”

    她也无法再装出强势的情绪,这让她的声音显得很虚弱,“我不会有事的。”

    “好,”凌顾宸把她拉到怀里,“那我就告诉你。我不想你见他是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们旧情复燃。我确实自私,我只想你是我的。”

    祝笛澜听了心痛地瞬间被刺出眼泪,她倔强地与他拉扯,不让他抱她。

    “你开了条件让他可以自由见我。他豁出性命为我拼了一次,你好意思反悔?”

    “撕毁合约、黑吃黑的事我确实经常干。”凌顾宸略略发狠,“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也告诉你,我在乎他,我会见他。”

    凌顾宸显出愠怒的神色,“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当初逼我接近他的时候你管过我死活吗?”祝笛澜质问道,“我不过是运气好,他对我真的有点感情,终究没有杀我。如果换个冷血的杀人狂,我现在死了多少回了,你会在乎?”

    “你现在跟我翻旧账?”

    “现在你倒好,反过来要求我不许再见他,不许爱他——啊——”她痛得尖叫。

    凌顾宸攥着她的手臂,上涌的愤怒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我不会让你逃的,你休想。”

    “顾宸!”祝笛澜痛得呼吸都急促起来,“疼……你放手……”

    “你答应我,答应我不见他。”凌顾宸悲伤地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那丝轻微的央求。

    她根本无暇顾及,试着挣扎,却只觉得手臂被勒得麻木,肋骨好似被掐断,让她呼吸困难。她痛得落泪,求道,“顾宸,你放手……”

    “你先答应我。”

    “你放过我行不行?”她小声哭喊起来,“你放过我!我不过在你身边苟且偷生!你有什么非我不可的?!”

    凌顾宸没想到她会如此伤心。他轻声问,“我究竟做错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你永远都无法理解我有多痛苦,我有多身不由己。”祝笛澜泪流不止,“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求你不要逼我爱你,我不想。”

    凌顾宸松开手,他心里的疼痛像是被钝器击打,笨重缓慢,发出沉闷的巨响。

    祝笛澜靠到墙边,不出声地哭泣。

    “在你心里,我就是比不上他。”凌顾宸冷冷说,“不论我做什么,不论我如何对你好,不论我如何弥补你。”

    祝笛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在我们之间的胡闹伤害到更多人之前,不要再继续了……”

    “够了!你说够了没?只要他不回来,你就跟我假情假意。他一回来,你连装都懒得装就迫不及待想到他身边去。”

    祝笛澜用沉默对抗他的愤怒。

    凌顾宸掐住她的下巴。她被强迫与他对视,她咬着下唇,连眼泪都不敢掉。

    “你别以为……”凌顾宸伤心地不自觉顿了顿,语气愈发愠怒,“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你要是敢跟他透露半点不该透露的,你要是敢跟他走……我追你到天涯海角都抓你回来,好好折磨你。你听清楚。”

    他摔门离开。祝笛澜独自站了许久,久到她失去时间概念。她被巨大的悲伤冲击着,冲击到四肢麻木毫无知觉,最后贴着墙缓缓地无力坐下。

    与她所要承担的事相比,流泪已毫无意义。

    自此以后,祝笛澜刻意躲避他,实在躲无可躲,遇到时也如陌生人,不痛不痒提两句工作的事,再无其他话语。

    凌顾宸似乎很快习惯,她在场时,他连眼皮都懒得抬。

    祝笛澜知道两人兜兜转转,仿若回到了刚见面时那样互相憎恶的模样。可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不断隐隐作痛。她劝自己,只要过了这短暂的过渡期,之后就会好受许多。

    覃沁自然也留意到两人的关系变化。他许久才回一趟别墅,特意跟进祝笛澜的卧室,问她两人吵到现在怎么还不和好。

    祝笛澜不愿回答,只把之前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他,“这个场地我磨了许久才磨到包场,细节布置的方案我选了五个,你再挑,拍板了我就安排之后的工作。”

    覃沁翻着手里的纸张,惊讶地挑眉,“呦,韶光的艺术馆?那地方的包场不得提前两年定,你竟然现在就能搞定下个月?”

    “那个馆长,死老头,我撒娇得都要吐了他才松口。”祝笛澜翻白眼,“就知道摸我手。跟他家人一起吃饭,他那个智障儿子竟然也敢在桌子底下骚扰我。真是一路货色。”

    “为了你哥的幸福,你就牺牲一下下啦。”

    “等你求完婚,我就废了那色胚父子的手指头。”她忿忿地瞪他一眼,“你给我动作快点。”

    覃沁笑着翻看设计图,“看来你火气是挺大。人家大家族有头有脸的,你揍人的时候悠着点。”

    “不用你说。”

    “诶,你觉得芸茹会最喜欢哪一个设计?”

    祝笛澜指指其中一张,“她挺喜欢现代艺术的,所以其他那些铺满粉色花朵的公主病设计你最好别考虑,腻味过了头。”

    “那你还给我选干嘛?”

    “她是不感冒,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嘞?”祝笛澜嘲讽地嘟嘴,“覃沁小公主。”

    覃沁眯眼看她,但语气还是很宠溺,“行了,就听你的。”

    祝笛澜拿走那张设计图,懒懒地扔在桌上。

    “你这几天都这么臭脸。怎么吵架还没吵完?可以啦,不要闹了。你作也要有个度,顾宸对你真的是无下限地纵容了,我从没想过他还能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

    “没事就出去。”

    “你还在生什么气?前几天你们两个不还玩得挺开心?”

    “你不要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我知道,这两天事情……窜出来的人太多。”覃沁安慰地拉她,“顾宸把莉莉接过来也是为你考虑,他们没什么,你不用生气。”

    “你不要去乱说,我和顾宸没关系。尤其在莉莉面前。”

    “我知道你不想让莉莉伤心。但你也不用跟顾宸置气。等莉莉身体转好了,你们可以慢慢告诉她。”

    “我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你再胡说我就打你。”

    “打我?”

    “我咬你行不行?!”

    覃沁被她逗笑。

    祝笛澜严肃地说,“我没开玩笑,这也不是气话。”

    覃沁的笑容收敛了,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那是为什么?”

    “这有什么理由可说。出去。”

    “跟我你就好好说。我哪次不是站在你这边……”

    “你还要不要我帮你?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覃沁无奈地摇头,“行,我不说了。就因为韩秋肃回来?”

    “出去。”祝笛澜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覃沁只得摆摆手离开。

    面具

    如此过了半个月,孟莉莉已经可以脱离轮椅,自己拄拐行走。凌顾宸与她的接触也增多,祝笛澜看在眼里,她只允许自己为他们高兴,其他的什么都不愿多想。

    而她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的,但对凌顾宸的躲闪已经十分刻意。她不与他坐同一辆车,即使一起回家,两人的距离也隔着起码十步。

    凌顾宸知道自己没理由指责她,只是回复到以前那样冷漠的脸庞。这天他还未拐进客厅,就看到一个身影朝自己小跑过来。

    孟莉莉惊喜地尖叫,环住他的脖子。凌顾宸敏感地意识到她还是有些站不稳,下意识地抱住她,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孟莉莉抬眼看他,眼里亮闪闪得似有星星,“顾宸,我可以自己走路了!不需要拐杖了。”

    凌顾宸微笑,“是吗?我很开心。”

    她试着自己站直,两手还是颇为紧张地攥住凌顾宸的外套。凌顾宸贴心地握住她的手,支撑她站稳。

    她后退两步,偶尔她还是觉得双腿的肌肉使不上劲,好在凌顾宸一直扶着她。

    “笛澜!”孟莉莉惊喜地唤她,“你看……”

    可她没走两步又开始踉跄起来,祝笛澜下意识地想要走近些扶她,凌顾宸先一步稳住孟莉莉的身体。

    “不急,休息会儿吧。”

    孟莉莉开心地点头,就牵着凌顾宸的手慢慢回到客厅,坐下休息。

    祝笛澜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不自然地怔了许久。她有些莫名的不安与无所适从。这是她过去几年一直生活的地方,可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忽然好陌生。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好自己的情绪,就发现自己下意识带上了温和的笑容,朝客厅走去,想与孟莉莉寒暄。

    她戴着的面具已太久,太过完整与完美,容不得自己多想了。

    隔天傍晚,覃沁到了金霖会所,看见祝笛澜在二楼的走廊独自站着。她穿着一件层层叠叠的抹胸蛋糕纱裙,长及脚踝,纱裙贴着她纤细的身材,一点也不显繁复。

    “你这裙子好眼熟。”覃沁凑上去小声说。

    “是吗?”祝笛澜偏头看他,“我记得我好像没穿过,你有印象?”

    “我梦里见过。”

    “白痴。”祝笛澜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真不记得?”

    “记得什么啊?”祝笛澜用一种下一秒就要骂人的不耐烦语气反问。

    “真是没良心。”覃沁挑眉,“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我当然记得。这裙子是我送的。”他指指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还有首饰。”

    祝笛澜摸摸项链,语气和缓许多,但还是漫不经心,“是吗?哦。”

    “丫头片子,”覃沁气得把她勒进怀里,“你真是个黑心的丫头,你见礼物就收这种事我不说你,哥哥我送的你总得记在心上吧?”

    祝笛澜想起昨天自己从一个大圆礼盒里翻出这条礼裙,当下确实没想起来自何处,只觉得似乎很重要。

    经他这么一提,她终于想起这是自己还怀孕时的生日礼物。那次生日,似乎是与凌顾宸外出游玩度过的。

    她的记忆被伤心撕裂过,有些事确实不会特意去记。或许这是她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祝笛澜挣脱他,依旧淡淡地说,“哦,想起来了。”

    “你把我跟那群死命追你的傻帽相提并论啊?”

    “别烦了,”祝笛澜皱眉,嫌弃地说,“我记住了还不行吗?”

    “你还跟我横。”

    祝笛澜自顾自朝内里的包间走去,“你再叨逼叨,我就把这裙子烧了。”

    “没见过你这么坏心眼的人……”

    “你没正事干吗?顾宸在哪一间?我找他有事。”

    “三楼内里那间大牌室。你找他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之前接触过的那两个小啰啰。还有……我带秋肃见他。”

    “你大部分时候都聪明,懂得如何让自己好好活。可你犟起来,真是死都不怕。”

    “你别管了。由着我吧,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房间里,凌顾宸坐在主位,孟莉莉坐在他身边。她穿着宽袖的长裙,露出的一小节手臂依旧显得颇为羸弱。但好在她气色很好。凌顾宸特意带她出来散心,听着音乐喝点酒,她觉得十分自在开心。

    看到孟莉莉时,祝笛澜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孟莉莉一看见她就兴奋地朝她打招呼。祝笛澜微笑着示意,随后走到凌顾宸身边,俯下身与他耳语几句。凌顾宸没看她,只是点点头。

    祝笛澜走到另一侧,小声说,“莉莉,我过会儿再来陪你。你好好玩。”

    孟莉莉抓着手里的扑克牌,对她甜甜地笑。

    凌顾宸手把手地教她玩德州,眼里满是温柔。

    祝笛澜匆匆离开后,孟莉莉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牌桌上。凌顾宸耐心地为她解释规则,她认真记着,觉得十分新奇,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散不去。

    没多久,包间的门又打开,走进来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两人都微微佝偻着背,有一种极其不友善的耍痞神态,身上的西装虽然看着昂贵,但有一种莫名的不合身感。

    两人的眼里满是阴鸷,但在看到凌顾宸的一刻,为首的男人立马堆上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递烟,“凌总,小弟魏斌,久仰久仰。”

    凌顾宸连眼皮都懒得抬,“坐吧。”

    “谢谢凌总,”魏斌的眼睛在孟莉莉身上转了转,称赞道,“凌总好福气呀,女友这么漂亮。”

    孟莉莉不由得红了脸,偷瞄了凌顾宸两眼。凌顾宸没搭他的话茬。

    “道上的兄弟知道凌总在查泊都黑市的枪械销售渠道。”魏斌嘿嘿干笑,“这不,小弟我一得到点风声就赶忙过来通知凌总了。”

    凌顾宸静静看着他。

    光是这份压力就让魏斌的喉咙莫名干燥,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镇定地说,“自从金河死后,泊都街头的黑社会团体疯狂争斗,可都零零散散得,谁都没成气候。小弟呢,就很想借这个契机,好好往上爬一爬。”

    “就凭你?”

    “只凭我恐怕是不行。所以,所以想借借凌总的东风……”

    “我这里没有东风。金河死后,控制着黑市交易的是万家的人。你求错人了。”

    “万昱比不上凌总。何况我手里的信息,一定会让凌总您愿意帮我。”

    凌顾宸许久不语,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缓缓敲了两下。

    孟莉莉没懂这番对话,可她也能感受到氛围的改变。

    屋里的其余众人一片静谧,两个保镖气势汹汹地走到男人身后两步,背着手站定。他们虽然不动,周身却撒发着可怖的戾气。

    孟莉莉的手指紧张地蜷在一起,把手里的牌弯出一个曲面。

    凌顾宸的声音冰如寒霜,“你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

    男人表面依旧镇定,但额头的一滴汗珠出卖了他,他喃喃道,“自然。”

    “那就说。”

    “金河死了以后,他的仓库一半被警署封查,一半被洗劫。交易数量有所浮动自然是正常,但数量早已惊人地超过先前的数据。我有证据,显示幕后黑手就是沃德集团。”

    “你知道沃德目前的主理人是谁吗?”

    男人摇摇头,“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但我有证据。”男人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凌顾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仿佛是得到了许可,男人长舒一口气,之后的话也顺畅许多,“他在黑市的动作非常之大,并没有完全扶持任何一个人或者团体。他以不留情的杀戮来控制各个团体的平衡状态,同时悄悄地收服个别势力。”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知道凌氏与沃德不对付,沃德如此大的动作自然是为回归泊都做铺垫。凌总,您不能再落后与他了,否则就会被他先发制人,只怕之后的场面对您不利。”男人放低声音,“只要您愿意扶持我,我一定会成为您得力的左膀右臂。”

    凌顾宸不屑,“你知道这种话我一个月要听多少个人的版本吗?”

    “如果我胆敢欺骗凌总……”

    “敢骗我的人不会多活一天。”

    魏斌被他的气势压到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孟莉莉怔怔地看着凌顾宸的侧脸,他的面容与眼神都盖上了一层冷漠的冰霜,连着他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这一刻,他忽然变得十分陌生。

    包间门再度打开,祝笛澜缓缓走到牌桌边,静静站定。孟莉莉看到她身后跟着的韩秋肃,内心不觉欣喜,她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想与韩秋肃打招呼。

    韩秋肃对上她的眼,微微点头,神情相当肃穆。孟莉莉接收到他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她敛了敛笑容。

    魏斌原只想侧脸看看进来的人是谁,一瞥之后却不住地连续回眸了三次。

    韩秋肃威胁性地半眯眼睛。魏斌释然地笑,悠悠然侧过身,“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大名鼎鼎的’独狼’。果真是英雄择良木而栖。”

    祝笛澜微微侧身看了韩秋肃一眼,他与她耳语几句,祝笛澜蹙眉的同时递了个眼神给凌顾宸。

    魏斌的神情愈发轻松,他开始专心打量面前这个女人。她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吸引人的妖娆气质,细看更是美艳动人,标准的冰山美人。且她与韩秋肃一道,这让魏斌非常好奇。

    祝笛澜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打量,同样冷冷地瞪他,倒把魏斌瞪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凌顾宸的神态放松了些,他漫不经心地敲敲牌桌,魏斌身后的两个保镖退到了房间的角落。

    “继续说。”

    “继续说可以,”魏斌饶有兴趣地起身走到祝笛澜面前,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这位美女之前没见过……敢问美女贵姓呀?”

    祝笛澜冷冷看着他快要绕着自己转了小半圈,才猛地用细高跟踩住他的皮鞋。魏斌脸上猥琐的笑容好似被重重一击。他的笑容扭曲起来,只是憋着没有出声。

    祝笛澜这才第一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容满是温柔蜜意,眼神却依旧冰冷如霜,“你猜啊。”

    魏斌吃着痛,眼里也逐渐积起怒意。他正想抬手反击,韩秋肃就勒住他的脖子,把他甩回到之前的座椅上。魏斌干咳两声,狠狠地瞪了祝笛澜两眼。

    祝笛澜不屑地绕到他身后,突然单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的头狠狠敲在牌桌上,魏斌以一个极其扭曲的痛苦姿势被压制着。

    孟莉莉吓得不由自主猛地一颤,下意识想要靠近凌顾宸,却有点动弹不得。她从没见过祝笛澜有过如此凶狠的神态。其余在场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你再多说废话,”祝笛澜轻声说,“就没资格完整地走出去了。”

    魏斌喃喃地求饶,坐直后低着头乖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孟莉莉感觉自己的大脑和耳朵里的声音无比嘈杂,嗡嗡作响让她听不见剩下的对话。她只是木讷地看着祝笛澜与韩秋肃。

    这个场景如此陌生,这些人也如此陌生。

    魏斌离开时已临近午夜,孟莉莉起身去找韩秋肃,她做所有动作都开始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太大的响动,毕竟之前的氛围太过瘆人。

    韩秋肃看到她的身体已然恢复,可以自如行动,这比医生预计的要快得多,他心中自然是欣慰,同时见她长久与凌顾宸在一起,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把孟莉莉轻轻揽在怀里,温柔地与她说话。

    孟莉莉乖巧地点头,她看得出韩秋肃对她的选择依旧不满,但他不会再说重话或是指责她。

    凌顾宸抽着烟,目光习惯性地落到祝笛澜身上。她在打电话,覃沁双手抱胸把她堵在角落里,等着她打完电话,眼里满是不耐烦。

    祝笛澜对上覃沁不满的神情,暗自叹气。

    覃沁与她僵持许久。祝笛澜耐心地劝着,时不时拉拉他的手肘,认真的解释里带着一点点小女孩的撒娇。

    覃沁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但他渐渐不再那么强势。

    凌顾宸猜都猜得出他们在争什么。可连他自己都无法拦住祝笛澜与韩秋肃见面,除了把她五花大绑地软禁起来,他想不出其他办法了。他已与她翻天覆地地吵过,也冷战过。

    事到如今,他甚至不愿相信自己已经爱她到这番地步,因为这巨大的愤怒让他心里几乎涌出隐隐的恨意来。

    他是多努力才克制着没有去伤害她。凌顾宸自己都算不清。

    他把这最后一支烟狠狠按进烟灰缸里,起身摔门离去。孟莉莉与韩秋肃拥抱道别,开开心心地跟着凌顾宸出门。

    覃沁离开时也带着极大的不悦,但他终究只是劝祝笛澜多加小心后便不再多说。

    时机

    祝笛澜坐上副驾,无所事事地理着裙子上的纱片。

    “笛澜,如果覃沁威胁你,你要告诉我,知道吗?”

    她微微一笑,“他没有。”

    “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

    韩秋肃微笑,“或许这已经是足够的暗示了。”

    祝笛澜的表情沉了沉,颇认真地说,“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跟凌顾宸比呢?”

    祝笛澜沉默一阵,略显伤心,“我在乎他们也在乎你。可偏偏你们最不对付。我的不好过对你们来说才是不重要。”

    “这话你与凌顾宸说时,他搭理你吗?”

    祝笛澜轻轻叹气。

    车子行驶在出城高速上,韩秋肃瞄了眼后视镜,“我们被人跟着。”

    “我习惯了。你要是不想,可以调头送我回去。”

    “需要我甩掉他们吗?”

    “我从来没试图想过甩掉他们……”

    “可你现在与我在一起。很久没有这样自由的机会了对不对?”

    “确实。”祝笛澜低头喃喃地说,“从认识他以来就没有过……”

    韩秋肃淡淡一笑,加速车子。不过几个拐弯就把先前那辆车子甩开了。祝笛澜好奇地回头张望确认了好几次,才发现确实没有那辆车的影子,身边也没有其他新的车辆跟上来。

    出乎她的意料,她发现自己不自觉露出笑意来,她脑海中仿佛出现宋临紧张的模样,还有覃沁随后生气中带点无奈的表情。她竟然觉得有趣。

    “我很怀念你这样的笑容。”韩秋肃轻声说,“以前是假的,现在总该是真心实意的。”

    “我们去哪里?”

    他瞥了眼路牌,“这条路是去滨海的景区,去海边?”

    “好呀。”

    他特意挑了片热闹的游客区,缓缓驶过,祝笛澜饶有兴致地看着街上醉醺醺的红男绿女,青春中混杂着酒池肉林的气息。

    “这就是滨海的那条酒吧街吗?”

    “你没来过?泊都的年轻人来这里玩都跟朝圣一样。”

    “哪有机会。”祝笛澜嘟嘴,“白天这就是好多网红街拍的地方,跟同学们来玩过半日。晚上的模样一次都未见,我敢来的话不出十分钟就会被抓回去。”

    “我带你去玩。”

    “不了,看看过瘾就好。”祝笛澜笑道,“我大概是年纪长了,只觉得这里脏乱差。看看路边稀奇古怪的霓虹灯设计,觉得幼稚又可爱。”

    “也好。你不该一个人来,这条街背后的势力也很复杂。”

    “那你很熟悉了?”

    “是我这种下里巴人混迹的地方。确实很熟悉。”

    她被他逗得开心,一边看着街上各种新奇的招牌设计一边与他聊天,连着一家酒吧顶上的十字架背后竖着的巨大粉色草莓招牌,她都要笑上许久。感慨这样创意与活力迸发的街道,怪不得深得年轻人的喜爱。

    他买了瓶啤酒,带她驶向不远处的海滩。他避开情侣密集的海滩,选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这里风浪颇急,也没什么灯光,四周围着围栏,挂着“危险”的警示牌。

    韩秋肃早已下车,祝笛澜还在车里翻着开瓶器。他接过酒瓶,在围栏上轻轻一磕,瓶盖跳将出来,砸到不远处睡着的一个流浪汉头上。

    祝笛澜重新缩回车上,捂着嘴不出声地笑。韩秋肃吐吐舌头。好在流浪汉只是挪了挪脑袋,没什么反应。

    祝笛澜这才悄咪咪地下车,她垫着脚小跑到另一边更黑暗的区域,好似偷偷摸摸做坏事的十几岁小女孩。韩秋肃跟在她身后,把酒瓶递给她。祝笛澜摸摸被风吹乱的长发,接过酒瓶喝了一大口。

    韩秋肃轻巧地翻过栏杆,伸手拉她。祝笛澜把裙子拉到大腿,没走两步,就被粗糙的栏杆勾住了纱片。两人默契地轻笑。

    “我抱你过来。”

    “不了。”她放弃地理好裙子,“在这里已经够好了,这样吹吹海风喝喝酒,我已经很开心。”

    “听我的。”韩秋肃不由分说拉过她,把她公主抱起,抱至沙滩一侧。

    裙子上的纱片发出好几声可怕的撕拉声,她不由得轻笑,“完蛋了,我很喜欢这条裙子。”

    “我再送你一条。”

    “这条就是别人送的,我回去就会挨骂了。”祝笛澜一想到覃沁的表情就止不住笑。

    韩秋肃把她放下,她的细高跟一下子陷进沙子里,摇摇晃晃站不稳,倒在他怀里,手里的啤酒洒出许多,弄湿了她的胸口。两人都轻笑。祝笛澜顾不上,赶忙又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

    “你的包呢?”

    “什么包?”

    祝笛澜意外地发现自己很开心。或许是因为清楚自己没有被人盯梢,这种自由极其难得。或许是这徐徐的海风吹起了她的一些回忆。

    那些曾经带着海风气息的回忆里大多是快乐的。也许细节她已记不太清,也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她不愿多想。可快乐的感觉很清晰。

    她反应过来以后把小小的手包递给韩秋肃,他翻出两部手机,用力掷向大海。他的动作太快,她还没意识到他的行为就已连手机撞在礁石上的声音都听不见。

    她轻声尖叫,想要阻拦。韩秋肃带着得逞的笑意顺势把她抱进怀里,“这才是真的找不到你了。”

    祝笛澜被气笑,抱怨道,“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回去会被骂多惨?”

    “那就别回去了。”

    她发愣。在金霖时她已喝了不少酒,海风轻抚也没有让她的微醺好多少,导致她此刻还在下意识地不断灌自己啤酒。

    韩秋肃倒是没有期待她的回应,“把高跟鞋脱了,你连站都站不稳。”

    祝笛澜想把一边的高跟鞋踢掉,却在这柔软的沙子上根本站不稳,她踉跄着摔倒,韩秋肃赶忙扶住她。她被自己的滑稽模样逗笑,纵使是快要摔成狗啃泥,她还死死攥着手里的啤酒。

    “嗯,像酒鬼。”韩秋肃逗她。

    祝笛澜正想自嘲,却被韩秋肃抢先评价,她止不住轻笑,抱怨道,“好啦,就知道骂我酗酒。”

    韩秋肃帮她解高跟鞋上的细带,在松软的沙滩上两人都使不上劲,冰凉的金属扣扎着皮肤,祝笛澜略一闪躲,就划了更多沙子到鞋里,惹得她更不舒服。

    她微微蹙眉,撒娇道,“啧,顾宸,不是那个扣子……”

    韩秋肃顿住,祝笛澜猛然也从酒精中清醒过来。四周的黑夜里瞬间只剩下浪潮声与风声,这呼啸声让她骤然心惊。两人之间原本轻松的氛围转瞬间消失无踪。

    “对不起。我……我喝多了……”

    韩秋肃没有回答,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也知道先前的笑容早已不见。他替她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随后伸手把她拉起来,“我们在这里走走吧。”

    祝笛澜默默地跟着。她鼓起勇气打破这片沉默,“你经常来这儿吗?”

    “嗯,经常。”

    “是因为心情不好?”

    “也因为习惯了,”韩秋肃看着不远处的海域,“以前经常在这一带游泳。”

    祝笛澜瞪大眼睛,“可是这一带很危险……”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倍加留心。我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在荆棘中前行,不知道会不会看见明天的太阳。”他指指一片礁石,“我会凌晨时来这里游泳、冲浪,之后坐在这片礁石上看日出。”

    “你……”祝笛澜颇为后怕,“你以后别这样了……”

    “以前我什么都不在乎。但自从知道你怀着我的孩子以后,我没有再做过这件事。因为我觉得我有了牵挂,不该再这样不负责任地对自己的生命。”他突然紧紧握住她的手,但是没有看她。

    “秋肃,我知道我说的做的,都很过分,只会伤你的心,所以我不想再让这一切重蹈覆辙……”

    韩秋肃拿过她手里的酒瓶,讲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祝笛澜皱眉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

    他猛地吻住她。祝笛澜被他抱得快要喘不过气,她没有推开他,任由他发泄般地吻着自己。她耳边皆是狂涌的浪潮声。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她,他眼里有着伤心有着怒火,也有着爱意,“我要你今晚陪我。”

    祝笛澜忍住盈盈的泪意,小声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我已经害怕了,”韩秋肃嘲讽似的笑,“我怕你又会喊他的名字。”

    祝笛澜的无奈里多了一丝委屈与伤心,她示弱道,“对不起……”

    “我在这个世上活着的理由,就是复仇而已。复仇而已。”韩秋肃的怒火渐渐积蓄,“直到遇见你,我竟然幻想有个爱人,有个孩子,有个家。”

    “你会有的。”祝笛澜温柔地劝,努力安抚他的情绪,“只是不是我……”

    “你连我复仇的计划都要毁,因为顾忌你的安全,我什么都不能做。”

    祝笛澜颤抖着双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韩秋肃在酒吧街附近的旅馆里开了房间,木质结构的房间极度简陋,甚至隔不住四处房间里传来的噪音。祝笛澜感受得到他依旧怒气冲冲,但他的动作已经温柔许多。

    祝笛澜同样主动地温柔地亲吻他,等他的情绪平复一些后,她轻柔地说,“秋肃,我与你做这些是自愿,可我也不想你误会太多……”

    “我不想再听你说你早已不爱我的话。”韩秋肃强势地把她压在床上,凑近她的耳朵,“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但你并不是不爱我。”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愣愣地看着他。

    “我们都骗自己骗得太久了,不是吗?”

    韩秋肃拉开她裙子的拉链,把纱裙扔在地上。他温柔地从她的唇吻至她的胸。祝笛澜格外紧张,可她不敢显露太多,她仰着头,发出轻微的呻吟。

    他的手揉搓着她的胸,那是一片让人无法抗拒的细嫩的温柔。韩秋肃脱掉衬衫,继续俯下身亲吻她。

    他胸前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伤痕的颜色还未完全变成绛紫色。而且她以前从未见过这条痕迹。她忍不住轻轻抚摸这道伤痕,担忧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别担心。”韩秋肃重新吻她的唇,堵住她的问题。

    祝笛澜无法专心,她的手触到那片隆起的痕迹,心便隐隐作痛。韩秋肃抓过她的手腕,不让她再摸那道伤痕。

    他抬起她的下巴,他看到她眼里的不忍与担忧。

    “我不要看见你这样内疚的眼神,”韩秋肃轻声说,“只要你还爱我,这些都不重要。”

    祝笛澜无法回答。可韩秋肃似乎也没有在等待回答。他沉醉在她魅人的双眼里。他对她的身体如此熟悉,他知道她的敏感之处,也知道怎样的力道最让她开心。

    他死死钳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游走至她的胸,她美好的乳房尽是绵密的温柔。他轻轻挤压、按摩她的乳头。

    祝笛澜脸上不自觉泛上红晕,她咬住下唇,也没忍住不自主的呻吟。

    他的手继续向下游走,他把她的内裤褪至大腿,轻轻挑逗着那片温暖的区域。

    祝笛澜的身体微微战栗,她红着脸催道,“你不要玩我了。”

    韩秋肃轻笑,“我也早就忍不住,还以为你想玩久一点。”

    她把内裤踢到一旁,轻声说,“跟你在尧城之后,我没有跟男人做过。哪像你,女人当然是不断的,怎么会忍不住。”

    韩秋肃捧着她的脸,认真地问,“没有?”

    祝笛澜气得抱住他的脖子,“你一天到晚怪我跟顾宸上床,我才委屈。我明明没有,还要被这样说。”

    韩秋肃发狠地压住她,祝笛澜挣扎了两下便感觉湿润的下体被巨物塞得满满当当。她轻声尖叫,随后放任自己呻吟。

    不知为何,这快感消逝地太快。祝笛澜微蹙眉头,他们两人之间一直很合拍,很少会有这种情况。

    韩秋肃也感到不对,轻声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一点点……”祝笛澜犹豫地说,“要不你别戴套了,有时候因为戴套我会没感觉。”

    韩秋肃没有动。

    “没事的。”

    “你不要误会。如果你怀孕我一定会负责。”韩秋肃认真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再有意外,让你那么辛苦。”

    祝笛澜笑着亲亲他,“我知道。我有在吃药,你放心。”

    韩秋肃再度犹豫一阵,才把安全套取下。两人亲吻抚摸了一阵,他再度进入她的身体,她扭动着身体迎合他。床板吱呀作响了好一阵,他再度意识到些许的不对劲。祝笛澜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再这样会弄疼你。”韩秋肃温柔说,“你下面干得很快。”

    “我今天状态不好。”祝笛澜轻柔说,“你别管我了,你射出来就好。我想让你开心。”更多婆婆好书敬请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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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秋肃吻着她,“你很少这样,你以前出水很快。是不是前戏……”

    “不是的,你别问了。”祝笛澜主动吻他,翻了个身坐在他身上。她的腰肢慢慢地扭动着,“女生不是每一次都会很high的,但是男生可以。”

    她魅惑地贴近他,腰肢一前一后缓缓蠕动着,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诱人的娇喘,“我这样弄,你有没有很舒服?”

    韩秋肃没有回答,他捏住她臀部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他抽插的动作也越来越迅速,越来越无法自控。祝笛澜听着他粗重的呼吸,知道他快要高潮。她把头埋进枕头里,皱着眉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他越无法自控,她的疼痛便越剧烈。因为干涩,她下身有种撕裂般的疼痛。

    祝笛澜无法解释这一次性爱怎么会如此糟糕,她甚至不敢细究缘由。

    韩秋肃洗澡时,她愣愣地坐在床边,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犹豫太久,便把衣服穿好。

    韩秋肃边穿衬衣边说,“在这种地方过夜太糟糕了。我带你回市里。”

    “你现在有固定住所吗?”

    “就算有,你也不会喜欢。”韩秋肃微笑,“我给你去四季开个房间,或者去莉莉的公寓。”

    “不用了,你送我回家吧。我不能在外面过夜。”

    韩秋肃略显不悦,“你要我把你送到他身边……”

    “那我自己回去。我们以后再联系。”

    韩秋肃拉住她,“只要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祝笛澜原本平静的脸上起了丝丝涟漪,她垂眸思忖良久,再开口时,语调里尽是无力,“我不跟你走,或许确实没什么其他的理由。”

    “……什么意思?”

    “我不走,因为我已经离不开他。”她的声音慢慢带着哽咽,“对不起。可我不能离开他。”

    韩秋肃连发火都忘记。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会辜负你。我从小就没有被人认真对待过,没有人无条件地爱过我。我也根本没有好好爱一个人的能力。”祝笛澜无声掉着泪,“秋肃,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分毫。对不起。”

    韩秋肃的双手插进裤袋,他静静看着她,他的声音同样受伤,“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我也不知道。”祝笛澜转过身,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喃喃自语,“为什么偏偏是我拿到自由的机会以后,我要去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