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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悄打量起这个人：削短的黑发、只比自己高两、三公分的身高、身型看来仍是个少年，但是全身上下隐隐散发出蓄势待发的顽强气势，犹如一头黑色的豹。他们的身材虽然相等，不过和他打起来，自己绝不会有任何胜算──彰季暗忖。

    「昨天晚上本来想跟你打声招呼，没想到你那麽快就走掉了。」

    确定四下无人後，神原刚智转过身，单刀直入，紧盯猎物般的肉食类眼神让彰季刹时不寒而栗，身体为之一震。

    他该假装不知道，还是坦白承认？彰季头脑一片混乱，发软的双腿迟早支撑不住身体而倒下……

    「你都看到了吧？」看出对方的犹豫和挣扎，神原刚智乾脆挑明来说，摆明不给脱逃的机会。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好不容易溢出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僵硬，无意间泄漏主人的情绪，但对神原刚智而言这并非重点。得到满意的答覆後，他双眼眯起，丰厚的双唇勾出满意的笑容。

    「很好，这样我就不用多费唇舌了。我做买卖的事就连竹内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万一有任何消息传出去，我第一个一定会找上你。」

    最後的一句说得毫无笑意，表情可以用冰冷来形容，十足的威胁意味。彰季深觉得自己的人格受践踏，顿时泛红脸。

    「我说了不会就不会！你做什麽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喔？」玩味的笑容再度爬回脸上。「我们被退学了就没人再欺负你，我还以为这对你是个很大的诱惑。再不然……你也可以反过来威胁我。你该知道，那把柄足以命令我为你做任何事。」

    彰季微微蹙眉，显得不以为然。

    「你会受那点小事威胁吗？」

    这句话令神原刚智俯首大笑，上一秒的慑人心魄的眼神瞬间化为乌有。面对这喜怒无常的人，彰季除了感到呆怔以外别无其它。

    「我好像知道竹内他们为什麽会喜欢找你麻烦了……」

    正当他猜测这句话的意思时，少年踏出脚步，捉住他的双手，吓得彰季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捉个正著。

    「你叫松山彰季？听说你家欠下一大笔债务，一定很需要钱吧？怎麽样，要不要我帮你？」

    「我……不稀罕那种钱！」黑道说的赚钱方法，除了犯罪没有其他。

    「赚得到钱还不都一样？」神原刚智笑道。「只要能赚大钱，什麽方法不都一样？大家都一样脏吧！」

    「那是你一相情愿的说法！」一直故作淡然的语调终於失去冷静而提高。

    「也许吧。」

    蓦地，他松开手。彰季因为引力向後退了几步，刚才被抓著的手婉隐隐作痛，隐约泛红。

    「你好好想想，有兴趣就来找我吧！」

    语毕，他转身离去，留下彰季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久久不做反应。

    待心情终於平静下来後，他匆匆回到教室，赶在上课铃声响起前坐下。

    「你要不要紧？」濑尾和唐山都担忧地一脸担忧地看他。

    「……我没事。」他淡淡回答，连摆出笑脸的心情都没有。

    可是彰季当时不了解，这只是一个序曲。

    那个不曾在校园范围内见过的人从那一天开始，变成彰季最常碰到的人物之一：走廊、食堂、校门、操场……那位对学校不感兴趣的人忽然颇颇露脸，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然而，只有彰季知道他的目的──或者该说是猜到。

    明明已经跟他说了不会外泄，为什麽还这麽紧迫地盯著他？彰季不耐地暗忖。尽管神原刚智以及那一群跟班没对他做出任何伤害，可是对现在的彰季来说，只是一个眼神对视足以令神经总是紧绷得如同弦上待发的箭般，随时崩溃。

    为了减少碰面的机会，彰季尽量不踏出教室，放学後也直接回家，绝不稍多逗留。

    「你真能忍。」

    知道他处境的濑尾忽然对他做出这样的评语，使他无奈地微笑。

    「我只没胆反抗而已。」

    「嗯……没胆反抗是一回事，可是你还要坚持得下去才行。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大概早就退学或发疯了。现在你又莫名其妙被那个人盯上也忍得下去，我觉得你好厉害。」

    彰季不可思议地眨眨眼。

    这可以用厉害来形容吗？他只知道自己痛苦得快要死去，给自己的形容词只有懦弱、好欺负、倒楣……可是跟厉害绝对搭不上边。

    这应该算是称赞吧，但彰季只觉得迷惘，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放学後，他继续思考这个问题，直到看到在家门前站立一名身穿西装，手拿公事包的规矩男子。

    优雅的男子见到他的出现，对他一贯地点头微笑。

    「小岛先生。」彰季点头回礼。「怎麽在这里等？铃生还没回家吗？」

    「不，我只是想说家里没成年人在，还是在外面等比较好。」男子露齿而笑，亲切得如邻居大哥哥。「你好吗？」

    「嗯。请进吧。」

    小岛仓行，债务银行的联络人，对松山一家亲切礼貌，从未摆出讨债的架子。彰季不曾面对过其他债务人员，不晓得是不是他那样算不算一般，只觉得……不甚自在。

    听到开门声音的铃生第一时间跳出来，看到兄长身边的客人又腼腆地缩回。彰季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麽面对眼前可以算是毁了自己一家人的代表。

    「铃生，可以帮我泡茶吗？」彰季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故意把她支开。

    「不麻烦，我很快就要走了。」已经坐好的小岛连忙阻止。「彰季你很快又要出去工作了吧？我跟你一起出门吧。」

    「不好意思……」

    在客人的同意下，彰季躲在隔帘後更衣；虽然没必要泡茶，铃生还是躲到唯一和客厅隔间的厨房里去。

    「你们过得还好吗？」

    「就老样子。」彰季一边脱下上衣一边回答。「……生活总是要过的。」

    「彰季，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这句话已经听了好多遍，可是彰季又能请他帮什麽？把债务取消？把他们的房子还回来？小岛只是大公司里的一个小齿轮，能力有限。

    「你对我们已经很好了，小岛先生。你总是不辞辛苦的来探望我们，我们铭记在心。」

    踏出隔帘，看到男子朝著自己微笑，令彰季不禁一愣。他一直以为即使隔著障碍物，在别人更衣时转过身是礼仪常识。难道只有他这麽认为吗？

    「小岛先生，这是这个月的份……」

    他压下心中的疑问，慎重其事地将一早就预放在一旁的信封递出去。

    「那就失礼了。」

    小岛接过信封後立刻打开，迅速地点算里面的纸钞。如果可以，彰季实在不愿意让铃生看到这副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