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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上一口冰汤,正能醒一醒精神。 林一贯出来时便道:“大人们都夸娘娘想得周道,真该叫娘娘瞧瞧陛下脸上那份笑。” 沉香嘴巴一抿:“娘娘可是时时惦记着陛下的,林公公担待,有甚事若不周到的,立时来知会我一声。” 林一贯哪里敢,连连弯腰作揖,心里想到了王忠,当年正元帝在时,与太皇太后哪有这般亲热。 沉香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满面是笑意,退回去办事,光是甘露殿里就有许多事要忙,小顺子在门 边拦住她,眼睛往屋里一睇,压低了声儿:“今儿陛下必是要歇在甘露殿的,我才派人到库里去瞧过了,收拾些锦帐牙席来,再让小厨房整治几个小菜。” 沉香听了蹙蹙眉头:“娘娘才刚说了,宫里事多人少,她这儿便先简薄些,让我别费这许多功夫。” 小顺子一听便“哎”一声,扯着沉香的袖子到檐下去,伸手点一点紫宸殿的翘檐:“娘娘与陛下再是多年情份,也不能怠慢了陛下,如今可不是在王府里。” 沉香眨眨眼儿,先是一怔,跟着明白过来,进了宫可跟在凤州军营里不同了,她连连点头:“你说的很是,娘娘想不着的,咱们也得想着了。” 把手边事都交给宫人去吩咐,自个儿急忙忙去挑素色的绢纱出来当帐缦,又着人往花房去,挑了几盆白茉莉白山茶,小的金玉之器都被搜刮一空,倒有烧琉璃的大水盂还在,在水盂中盛上水,又水藕花洲里捞几尾锦鲤来,着人抬了摆在殿中。 待卫善一封信写完了,往殿中一扫,整个甘露殿又有了活气,正要夸奖沉香,小顺子急急忙忙奔进来,手里抱着卷轴:“找着了找着了,太皇太后的书卷找着了!” 当着卫善的面拉开卷轴,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正身谨心”,底下一方小印,确是祖父卫璧当年赐给姑姑的陪嫁,陪着姑姑二十多年。 甘露殿中许多东西都被搜刮走了,这幅字却幸免于难,纸是寻常物,卷轴也是寻常的木头,扔在库中毫不起眼,这才能再找回来。 小顺子捧着字问:“可要替娘娘挂起来。” 这是原先太皇太后挂在殿中的,是她立身为人的根本,小顺子和沉香只当卫善也会把这字挂起来,自今往后也按着这个来当皇后。 卫善把卷轴捧在手里,将这四个字细细看过,从正字到心字,在胸中勾勒一遍,对小顺子:“收起来罢,等姑姑陵前的献殿修好了,把这字挂到殿中去。” 纵不日日看着,这四个字也时时记在心间,绝不会忘。 沉香经过这一日,已经醒过神来,知道卫善行事与原来不再相同,把那卷轴卷起来,寻了个雕花长匣收起来,拖着卫善去沐浴更衣:“娘娘也忙了一日,且该歇歇了。” 卫善这才放下手边事去沐浴更衣,几个宫人捧来香膏玉脂,水中也浸了香料药材,倒难为沉香,这么点功夫就张罗出这许多东西来。 卫善三伏三九都在军中,身上肌肤还细腻如玉,脸上手上难免有晒着冻着的时候,冬日里再戴着手套,骑马久了也也难免手指僵硬红肿 纤细玉指上生了红点冻疮,秦昭每回看见都觉着她受了辛苦,便由得沉香替自己抹上一层厚厚香脂,洗得身上隐隐带香,这才出来。 倒是许久没有这么松过心弦了,宫人捧上宫装来,才只穿了一层,便觉得不惯,裙摆太长袖子太宽,一举一动都不方便,乌发披散在肩头,抹上发油挽上玉环,对着铜镜自照,镜子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沉香捧了粉盒过来,见了卫善模样,赞叹一声:“这才是公主的模样呢。”说完又觉失言,吐了吐舌头:“是娘娘的模样。” 小顺子和沉香花尽了心思,可紫宸殿议政却一直到晚上都没停歇过片刻。天色将暗未暗,紫宸殿中已然点起巨烛来,前三殿处处点着灯火,再现生机。 沉香立在甘露殿的廊庑下,不住踮起脚来望着紫宸殿宫道,只见人影幢幢,却怎么也不见秦昭过来,到宫禁时分殿中大臣还未散去,看这情形,只怕今日陛下不能来甘露殿了。 卫善坐在灯下,听见沉香脚步不断,抬起头来,扫她一眼:“叫人预备些蒸饼细面送到前殿去给各位大人分食,再让林公公点一点人数,看看有多少位大人留在宫中,也好在偏殿里理出床铺来。” 沉香闷声应了,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安闲过了,外头地方简陋,营中更不方便,好容易今儿预备得这么仔细,还只是忙个不休。 卫善也知道小顺子和沉香两个背地里安排了许多事,知道他们这是好意,可眼下要忙的却不是这个,特意吩咐一声:“你让小顺子悄声去,可不许惊动了人,免得二哥以为我催促他。” 沉香哎呀一声,恍然了悟,若是让这些臣子们以为皇后娘娘催促陛下回殿,卫善的面上岂不难看,涨红了面颊,给卫善行礼告罪,心中一急,差点儿落泪:“奴婢不曾想到这许多,险些坏了娘娘的名气。” 外头如何传扬卫善的贤名,沉香自然听说,便是那些武将文臣对娘娘也是极为敬重的,若因小事坏了贤名,她纵死了也弥补不了。 卫善又笑又叹,面上并无怒色,点点沉香让她起身:“哪有这么容易就败坏名声,你赶紧起来办事,我这儿还有事要吩咐小顺子呢。” 就是两人同处一室,只怕也是一个看卷宗战报,一个理京城细务,根本说不上几句话,往后年月还长,哪里就急在这一时。 沉香应声出去,传了小顺子进来,卫善将一叠纸交到他手上:“纸上写的几位大人,在京城中都无处能下榻,你去寻一寻章宗义,将这事交待给他。” 纸上细细写城中何处是住何种官员的,跟着秦昭进京城的总有百来人,兵丁有人安置在营房中,这些官员先囫囵寻个地方落脚,或是住到同年家中,或是借宿在太学府中,往后还要接家眷进京,先替他们安排好了屋舍,也好让他们安心替朝廷出谋划策。 小顺子把这一叠纸揣在怀中,去找章宗义,这样的细务他最仔细,只要把京城里何处住文官,何处住武将告诉他,他便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卫善将自己能想到的能办到的,都写在纸上,愿替秦昭分担一些,此时譬如开国之初,事事千头万绪百废待兴,一旦有了条理,就能立时转运。 紫宸甘露两殿相隔,都经夜未熄灯火,直到天色渐白,秦昭这才急步从紫宸殿回到甘露殿中,守夜的宫人太监正靠在殿中柱边上打盹,听见脚步声,还不及起来行礼,秦昭就已经一阵风似的转进了内室。 他一进内殿就见桌上烛火未熄,桌上铺开的纸笺墨意未干,卫善散了头发,靠在引枕上,眯着眼儿将睡未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