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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不丰,臣斗胆进言,现下宜大选采女,充实后宫。” “哦?”薛靖不动声色道,“说起来,向来听闻谢氏族人芝兰玉树,不知谢家的女儿有否适龄?” “如今族中女子尚无适龄者,倒是叫陛下扫兴了。”谢晖答道,“陛下若是渴慕淑女,天下美人可有陛下求不得的?” “采选妃嫔是朕的私事,谢相逾越了。”薛靖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语气也冷了几分,“此事朕暂无意愿,容后再提。” 回宫后,底下宫人上报,说林泱又闹了脾气。 他怕林泱烦闷,虽不许他出殿门,却命人将宫帷朝堂之事日日说给林泱听。他吃准他闹不出风浪才如此放心,却不知现在有是什么事惹到了他。 屏退宫人,他揽过榻上的人,柔声道:“又是谁?” “听说,王氏向内务府求了先朝皇后仪仗?”林泱难得没有先折腾他一番,直接开门见山。 “我不知。”薛靖实话实说。 “呵。”林泱微微冷笑,“你不知倒也无妨。才半个时辰,王氏还来不及上身,你去下旨叫她把东西送回清乾殿,还来得及。”他看着薛靖,一字一句道,“我不要琅琊王氏的人,穿我母后穿过的衣裳,戴我母后戴过的发冠,坐在我母后坐过的位置上。” 他母亲,殇帝裴后,堂堂正正从正德门进宫的女人啊。因她殇帝更凤仪宫为未央宫,椒房之中君恩不断,早早诞下两位皇子,连身后百年亦无所忧愁。 她生前一世荣宠母仪天下,死亡亦是轰轰烈烈雍容无双。她屏退了未央宫的宫人,穿上皇后的凤袍,绾上皇后的云髻,端坐在正堂中,与幼子一同追随死去的夫君。直至宫人挪开废墟收敛尸骨,才见她仍保留着接受朝拜的姿势,在烈火中分毫没有挪动。 她集宠于一身,却正是因为如此,才为清河裴氏埋下灭族祸根。 殇帝能为她遣退六宫,可朝堂不可能只有一个裴家,那些得不到恩宠的世家拼命嫉妒着清河裴氏,逼急了,便是朝局失衡。父皇即位后诛灭裴氏满门,纵然存了些自己的心思,到底也有安抚旁的世家的心。 只是林泱纵然明白这道理,却也无法平静对待,惨死的是他的骨肉至亲,而不是与他素昧平生的人。过往已无可挽回,事关生母林泱不可能让步,他也情愿让林泱好受些:“我马上去传旨,你想留在清乾殿还是继续封在库房都由你的意思。只是皇后出身琅琊王家,她现下无论如何也要待在那个位置上,你明白吗?”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林泱懒懒道,“母后的未央宫,本也没让王氏住着。衣服拿来就好,旁的,你也管不了那么多。” 薛靖没想到是自己多想,心下暗幸,又安抚了林泱几句,便出门传旨。 空旷的寝殿里只剩下林泱一人,余下便是远远屏开的宫人。他穿着红色寝衣,赤足倚在塌上,脚下正是一朵暖玉砌的玉莲。 他瞧见那莲花,忽然笑出声来:他自小体弱,先前在冷宫又受了寒,薛靖便命人在殿中砌了这玉莲,即便是寒冬时节赤足踏上亦不觉寒。 他是真的想将最好的都给他,可他若真求了薛靖他想要的,薛靖会给吗? 良久他笑累了,伸手唤了声:“奉茶。” 一个宫女低眉敛目端上他素喜的雨前龙井,林泱不经意瞧见她眉目,忽然问道:“你叫锦瑟?” “奴婢是。” “原家姓什么?” “回主子的话,姓谢。” 林泱不语,久久没听到回话,锦瑟却也没什么不安之态。良久,林泱接过茶,淡淡道:“好姓。” 真爱所生的子女容不得辜负,因为他们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衣裳半个时辰后就被送到了清乾殿。 裴后的那套仪仗乃诞下皇长子后殇帝命人制成,华贵奢丽无可比拟。林泱抚摸着领口翠羽,口气隐有哀意:“这衣裳,我母后穿过。” “这殿中的器物,裴皇后也都用过。”薛靖说,“我听说你刚到东宫时日日哭闹,裴皇后无奈,便命人在东宫辟了偏殿陪你住几日。未央宫毁了,东宫毕竟还在。你来住之前,我都让人搬了过来。” 林泱甫出生即立为太子,六岁即在东宫接受教习,并未抚养在裴后膝下,但父母的疼爱,他从未少受半分。 薛靖还记得一日帝后莅临东宫,林泱听到传唤便搁下笔扑到殇帝怀中,他们身后,有倾国之姿的裴后掩面而笑,当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殇帝是当真视他们为妻儿。家人那种全无计较的爱,他未曾得到,也给不了林泱。 林泱许久没有接话。薛靖等了很久,才听到他放下衣裳,吩咐宫人:“拿去,封在库房。” 之后朝堂不出他所料,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争执愈发激烈,几乎要摆到台面上。王氏乃后族,但谢氏有谢晖坐镇,饶是薛靖暗中偏袒王家,竟也没占半点下风。 昔日端朝六姓互相制衡,王权却始终压制于其上,是以多年无事,然殇帝一朝清河裴氏荣宠过盛,这种局面便隐隐出现了崩盘之势。 河西薛氏与琅琊王氏正是在此时机结为同盟,“清君侧”,后来颠倒黑白的把戏,薛靖也不愿再回想。只是皇族夷灭,六姓去其一,后续如何制衡,便是父皇的事。 他宠信裴衍,扶持谢氏,待琅琊王氏虽算不得坏,但除了一个太子妃的位置也着实没有旁的恩宠,朝局到底也保持了十年太平。 裴衍纵然权势滔天,到底不过只身一人,他一死,余下的权力空缺琅琊王氏占了大半,陈郡谢氏便成了王氏最大的拦路虎,两虎相争自然不可避免。 没想到的是琅琊王氏竟这般不堪用! 谢晖后来又进了次宫,是为他儿子求一个官职,外放冀州。这要求算不得过分,谢焕出身上三品,又是右相独子,官位上自不可亏待了:“听闻令公子今年才十四,此时便入仕,会否太年轻了?” “陛下记错了,犬子过了正月,虚岁就十六了。” 他自然不会对一个世家公子的年龄计较如此之深,盖了玉玺便让谢晖下去了。 想着朝堂上的事,薛靖只觉头疼欲裂,琅琊王氏若是再不起来,陈郡谢氏怕就是要一家独大。思及此,他挥手传令道:“今夜去王贵嫔宫里,跟主子说一声。” “他不来了?” 传旨的公公切切说了半天,林泱一句话便点名来意。他抱着猫,细细梳理着雪白的皮毛,脸在烛光中摇曳不清,犹如浮在深宫中的艳鬼。公公不敢看,只得诺诺答了声是。 林泱放下猫,瞧了那公公几眼,忽的轻轻笑道:“无事,不来最好。”他话锋一转,“叫锦瑟过来,伺候我用茶。” 公公知道主子近日很是喜欢锦瑟沏的茶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