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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

    

冲动



    陆彤闻是在考入A大后和周呈聿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大一第一个国庆节,她回到家,被妈妈耳提面命地教育了半天。

    车轱辘话来回说,中心思想是要她保护好自己,谈恋爱可以,别做这个年纪不该做的事。

    什么是不该做?在高一那年被扔掉的少女漫画中可窥得一二。

    性是隐秘的,是难以启齿的,是正当的情侣也该避如蛇蝎的。周呈聿奉为圭臬,她便要配合压抑着情感。

    凭什么?

    手边的水见了底,陆彤闻望着卧室紧闭的门,似乎能看见薛璨蜷缩在床上,眉头紧锁的模样。

    是的,她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体验下来,那远比拥抱要快慰地多。

    心像是着了火,两杯冰水都无法消解。

    陆彤闻将杯子洗净放回原来的位置,忍不住打量起厨房来。

    去年她落完户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小区买房,看中的是交通和生活便利,当时的月租金已然不菲,如今至少要再多添两成,对于薛璨这样刚进入社会的人来说,花这么多钱租下一个两室户显然是不划算的。

    灶台上有袋挂面,吃得还剩一半,垃圾桶里,速冻水饺包装袋格外醒目,墙上有个挂钩,勾住的红色塑料袋里,两颗土豆挤来挤去。

    搜索引擎上查无此人,想必他的模特生涯很是平庸,带来的收入应该也有限,昨日竟还请她去那么贵的餐厅。

    她虽不赞同这种做法,但仍然有被触动到。

    *

    头痛欲裂,饥肠辘辘,迫使着薛璨从睡梦中醒来。

    刚准备起身,眼前一黑,又重重倒了回去。

    这一倒,倒让他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四周一片漆黑,不见半个人影,再真实的梦,终究只是梦啊。

    摸黑开灯,他趿拉着拖鞋,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先去解决头等大事,安抚隐隐作痛的胃。

    起锅,烧水,打开冰箱,一颗蛋都没有,只有两根蔫了吧唧的油麦菜。

    凑合吃吧。

    他遇到陆彤闻时已高三,浪子回头很是发狠读了一年的书,然而落下的课程太多,最后勉勉强强考上个三本,读了个万金油专业,亲爸不靠谱,学费生活费是一毛不拔,他不像是去读书,反倒像是流放,为了养活自己,什么工作都做过。

    机缘巧合之下,进入现在的行业,拍戏,做过模特,因为台词尚可,还兼职过配音,网上发些配音的段子,几个平台加起来有小百万粉丝,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只是想要在A市扎下根,想要还需要更努力才行。

    本就因病五感失灵,沸腾的水声压过一切外来噪音,以致于薛璨根本没发现身后何时站了个人。

    你醒啦?

    薛璨慢半拍地转头,看见来人后,霎时红了脸,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无颜面对陆彤闻。

    你小心烫啊!陆彤闻忍不住提醒道。

    厨房狭窄,薛璨为了躲她险些撞到煮面的锅。

    一盒瘦肉粥,一碗清汤面,齐齐端放在厨房门口的餐桌上,薛璨把粥推到她跟前,你吃这个吧,我没胃口,随便吃点就行了。

    真没胃口假没胃口啊?没胃口还会忍着不适起来煮面?陆彤闻不信,她将勺子斜插进饭盒里,推回去: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一碗粥而已,我又不是没喝过,别谦让来谦让去了。

    她率先握住筷子,夹起两根面条送入口中。

    很难吃,只有淡淡的盐味。

    陆彤闻高估了自己的饭量,也低估了他的,粥见底,面条还剩下大半碗。

    她惭愧:我不太饿。

    薛璨站起来收好包装盒,道:我给你点些别的吧。

    千万别。陆彤闻忙推拒,她坐在薛璨对面,稍稍低头,视线毫无意外地落在了他的下半身,浅灰色棉质睡裤,因着他欠身收拾碗筷的动作,那块凸起勾勒地十分明显,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那会儿在床上的时候,她看不到,但在某一回拥抱时,清晰地感受到了。

    好想不行不行,他还生着病呢。

    但面色比中午见他时要正常许多,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关怀备至的话语半分真心,半分试探,陆彤闻头回觉得自己的行为称得上卑劣二字。

    薛璨坐了下来,瞩目的那处重新被餐桌遮挡。

    软糯可口的粥下肚后,头疼缓解了许多,他以手背试了试额温,回道:好多了,你

    他想问,额上曾经残留过的湿毛巾触感,是不是幻觉?

    陆彤闻没看出他的欲语还休,心虚地望着天花板,上回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

    什么东西?薛璨心知肚明。

    买了。

    那张写着抱歉的便签纸躺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同那盒避孕套放在一起,薛璨猜不透她的想法,也一直没有勇气,找不到机会问清楚。

    直到她今天旧事重提。

    如坐针毡,他掩饰般地站起身,岔开话题:我去给你倒杯水。

    慌乱间,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

    陆彤闻忍不住刺他:你躲我干嘛?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无意说的这个吃字,十分容易引起歧义。

    瞥见薛璨复杂神色,好似在避洪水猛兽一般,心底的那股不爽攀至巅峰。

    她有意激他:谁知道你病成这样还行不行?

    见他半天没有回答,陆彤闻再逼进一步:嗯?怎么不说话了?行还是不行,一句话呀。

    一句话,翻江倒海地在脑中盘旋。

    薛璨迟迟说不出口,夜幕低垂,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

    他拉回椅子坐下,说出思索良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