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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大厅,顾希安匆忙赶到,不费什么力气,在进门左侧的等候位上看到了想要找的人。 他应该是等累了,垂着脑袋盯着手里没动静的电话,久久未动。 顾希安朝他走去,只迈了一步便停下,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掌心的电话响起来,放空发懵的人醒了神,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接起来。 他问:那边结束了吗? 抬头。 厉挺照办,恍然间一抹俏丽的身影撞进眼底,她站在几步开外,单手举着电话,歪着头盈盈笑起来,周遭的旅人逐渐透明飘渺,她是唯一真实耀眼的存在。 收起电话,顾希安迫不及待走到他面前,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干净。 厉挺伸手,将她额角的发丝别到耳后,她一定是跑了一段,脸蛋晒得红红的,额角沁出的密汗还没来得及被机场的冷气收干。 顾希安问:怎么不说一声就跑来了。 厉挺垂着好看的眼眸,答:你说想回家,我来接你。 当你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理由通常最直接,最简单。 那些字眼裹挟着电流,振得人通体酥麻,顾希安去牵他的手,握紧又捏了捏,你眼睛有些红,熬夜了吗? 厉挺点头,下一秒将人搂进怀里,将脸埋进她的后颈处,鼻尖是她头发上散发的柠檬草香气。 我爱你,顾希安。 心底复习过无数遍的三个字,他说了,在这个告别和重逢的地点。 声音闷进数十万根发丝里,带着些孩子意味的赌气,他知道她听到了。 腰上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她拍着他的后背,力道温柔,直到将那颗沉重的心脏一下一下揉抚轻盈。 /// 餐厅里,双人位上缺了半边,留下的那一个只剩孤独。 咖啡已经凉透了,边缘结了一圈黑色的渍,他是没时间偷闲的人,像这样呆坐着蹉跎光阴像是上辈子的事,偏偏此刻,他就这么做了,也只想这么做。 人静下来了,脑子却吵得很,耳畔一遍一遍回荡着顾希安离开前的那句话。 她说:我不喜欢吃舒芙蕾,一直都是。 江醒坐了多久,这句话就重复了多久,以至于后来侍应生过来告知那位小姐执意要买单的时候,他心一颤,竟也点了头。 从头至尾,错了也乱了。 在第不知几次的踌躇之下,餐厅经理借由换咖啡走到他身边:江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江醒摆手,将餐巾往桌上一放,连带着被失落笼罩的那份坏情绪一并丢掷在这里,而后起身离开。 /// 回到阳城的第一件事是请假。 顾希安决定再去一次傈山,在山体滑坡新闻爆出来时就定下了,当得知孙兰的死因后,她更明确了此行目的。 出发前的准备工作,除了必要的行李和资料整理,更重要的是和厉挺解释前后因果,关于孙兰,关于卓琪,关于那片沃黑土地上的人面兽心。 叙述是以顾希安的角度出发,哪怕事实就如她所想,也只能以猜测论,并未有实质证据。 厉挺听完全程,愈发坚定了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去。 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只是眼里透了些许不赞同,顾希安就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意思。 你不希望我去冒险。把他的拒绝直白说出来。 厉挺点头。 沉默了片刻,顾希安开口。 你一定在想,案子有警方在查,新闻任务在离职时已经转手他人,我没必要再去冒这个险。 厉挺又点头。 如果这个案子能有一个合理的收尾,那些恶人都能绳之以法,我可以等在一旁什么都不做。但是我想说,这世界若真的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好,那悲剧根本不会发生。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呢,如果那些人真的逃脱法网,到那时,我除了后悔就什么都不剩了。 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坚持,后悔自己的怯懦,后悔被动等一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热烈的执念,她的理想和责任,厉挺知道自己会被说服,那么:我陪你去。 至少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未知的险境。 /// 时隔半年,再次来到傈山,顾希安的心情称得上五味杂陈。 一样的窄道,泥沙覆盖的蜿蜒,被灾难袭卷后的哭鸣还未散去,人们眼底的木讷,蜡黄色像枯树皮的脸,她看着灰茫茫的山河,似是从中看见漫天飞舞的灰烬。 傈山的秘密,随着这些脏泊一点点外泄,直至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