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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暗无天日。 不同的是这次,江一木知道,一切都是梦。 清醒梦。 西村屋顶冒着炊烟,屋内亮着黄灯,人影绰绰,而东村一片死寂,大火已去。 一道荒草将两村隔开,风一吹,沙沙沙。 不知被什么所吸引,他转了个弯,打着赤脚,朝着东村走去。 先前下了场雨,黑土湿漉漉的,走在上头,脚下像有密密麻麻的小爪子无数,窸窸窣窣的在土里蠕动。 忽然,脚底下的泥土翻滚了起来,仿佛颠簸在许许多多搅动的细小的藤蔓上。 一股绵长的力量,渴望破土而出。 沉淀,积蓄,刹时怒放。 蓝色的光点——不是一道道,是一粒粒,像无数星散的荧光,倔强的顶开烧焦的黑泥,弥散在黑夜潮湿的空气里。 似鬼火,却温存。 缓缓浮升,安稳,恰谧。 ——妈妈? ——妈妈! 别人家的孩子来到世上见着的第一个人,学会的第一句话,江一木二十年来,从未喊出过口。 脸庞痒痒的,江一木反手一抹,温湿一片。 他继续前行,刚迈出脚,一只手从黑土里倏地抽出搭上脚踝。 他一惊,腿一缩,脚被那只手牢扣在地,下盘不稳向前跌去。他忙伸手撑地,手指插进泥土,一股引力将十指下拉吸附,竟然再也拔不出。 四肢被锁住,整个人蒲伏在地动弹不得。 前头,蓝色的荧光积聚,合拢重叠,逐渐显形。 猫。 猫眼青光幽幽,像两颗浑圆的夜明珠。 夜黑如墨,眼中盈泪,江一木用劲眨了眨。 再睁眼时,猫蹲坐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晦暗之中,分不清男女,目光澄澈如月。 那人忽的幻化成风,向着他腾冲而来。 耳边呼啸。 “走吧,孩子。” “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天上散下星光,破碎,纷飞。 *** 江一木忽然睁开眼。 拂晓青翠的雾气飘进木屋,天亮了。 他坐起身,月丰蹲在墙角,一对碧绿的大眼睛正盯着他。 猫,猫眼,似曾相识。 江一木皱了皱眉,推门走了出去。 火灭了,乌黑的木炭冒着烟。 夏梓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野草没过半身,一个人面对着东方,右手握着短刀。 从前,江一木不明白日出日落有何特别之处,太阳不过那么一个,升起,落下,朝朝夕夕。 就像从前,他不愿信那生前死后,或怪力乱神,只道是无聊的人们杜撰来填补心灵的空缺。 但如今他知道了。 什么是日出日落,什么是阴阳两界。 曙光是一把大刀,利刃抡来,斩昏碎暗。 红衣少女,发絮迤逦风中,萦映着火光,短刀上,暗红的曼珠沙华隐约若现。 “我本在祠堂超度亡灵,并可借此得到阳间的一口气。可那人夺走了井子村死去的亡魂,我生机散尽,归为陶土。” “所以你此行的目的,便是要找到这个人,杀掉他,并将他封锁的亡灵带往幽冥之狱。” 黑夜中,她矜重颔首,双眸如墨点着星光。 旭日东升,七月十五,距离鬼门大关还剩半月。 三世因缘,蜡之祭,仁之至,义之尽也。 谁论他晨昏昼夜阴阳。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大家理顺一下时间线。 【30年前】汉人遇难,逃进井子山,焦人接纳了他们,并划出半片土地。东村焦人,西村汉人。 【30年前】少年江阳和少年舞天凤(当时叫木小鸢)结识。后木小鸢被西村汉人卖给人贩子,又被东村焦人买回来训练成魂师,成为凤仙坊坊主舞天凤。 【20年前】成年江阳和成年木月红相爱,西村汉人下咒将东村焦人烧死。 往今分割线———————————————————————————————————————————————— 【七月初】井子村村民,也就是当年活下来的那半边西村汉人,被江阳用同样的方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下咒烧死。 【七月半】故事还在继续...... 另,人物关系就不明着阐述了,如果有任何疑惑欢迎留评~ ☆、第十三章 舞天凤皱了皱眉,望向门口。 “小鸢?” 不对,不对劲。 门口矗立的少女,双瞳扩放,仿佛晕在清水中的两滴黑墨,弥散直至消失殆尽。 剩下两只白泠泠的窟窿,戾气骤起。 她倒吸一口气,失声惊叫:“小鸢!” 来不及了。 只听颈椎骨咔哒一声响,一道清影点地而起,向着江阳疾冲而来,五指发劲扣爪,直逼双眼! 江阳侧身闪过,发辫甩起,反手从后侧擒她后颈。 林小鸢一爪抓空,指骨依旧绷紧如箭,直插他右侧发辫正中,由上至下,只听呲啦一声,几绺头发断的断,散的散。骤然脑后生风,她忙俯身下蹲躲闪。江阳击空,就力空中侧翻,生从林小鸢蜷曲的背上撩过,手臂空中抡起握拳,待稳扎在她面前,顺力一拳挥出。林小鸢躬身未起,还没反应过来,腹部遭到猛击,人已经后冲至半空,五脏六腑的震裂才传至全身。 江阳拳开成掌,凝气于阴郄,舞天凤心道不好,忙大喊:“不可以!” 江阳身已腾起,掌心本向着林小鸢印堂打算一招毙命,听闻舞天凤的话,扭转手腕,外侧掌劈向她肩颈交接动脉。林小鸢瞬间晕厥,江阳接她落地,像搂着一片轻飘的羽毛。 待屋内安静下来,舞天凤发现自己竟然喘着气。 她抱着昏厥的林小鸢到榻上:“我没有教过她武功。” 江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刚才叫她小鸢?” 舞天凤一怔。 男孩稚嫩的声音响彻山谷: 木小鸢—— 木小鸢—— “你,你还记得?” 江阳没有回答,神色凝重的看着榻上的银发少女:“她是谁?” 舞天凤双唇紧闭。 江阳两眼黑邃,像无底深渊:“你知道她是什么吗?” 舞天凤喉咙发紧。 她是什么,她能是什么? 可回想起方才林小鸢黑瞳散去,两眼茫白的样子,她只觉得浑身发凉。 “我可以告诉你,”江阳面无表情,“她是焦族女人。” 舞天凤眉头一颤:“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江阳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如尖峭寒冰往她心头扎去,“她不仅是焦族女人,还是焦族的鬼胎。你是不是背着我,让她服下了焦族的金丹。” 舞天凤太阳穴突突直跳,瞒不住了。 “是。” 江阳望着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