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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一倒头,一闭眼,就这么……醉过去了…… ☆、第三十九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伏在案上。 耳边琴声曲声渐歇,细碎的脚步声渐远。 门吱呦一声,耳朵静了。 许久,没有一丝声音。 我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不知过了有多久,久得我差点真的睡着了。 轻缓的脚步声渐近,在我身旁顿下,背上传来微微的重量,是柔软的织物轻轻披挂在身上的触感,脖子后面顿时没那么凉了。 片息,身旁有悉悉索索落座的声音。 我一动不动,仿佛真的睡去。 又过了一时,腕上忽觉一片微微的凉意,是慕云轻在挽我的袖子。 我知道他在找什么。 他在找我手臂上的痣。 方才在望湖楼吃蟹,我挽袖子的时候他便盯着我的腕子看。 方才袖子挽得不够高,看得不够清楚,现在他应当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那颗痣,已经没有了。 没有一丝痕迹。 我脸上的那颗小痣,左手臂上的红痣,右手背上的小疤痕,还有从不示人的小疤小痣,就连屁股后头娘胎里带的青印,都已经全部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外加一些困扰我的小细纹,也都没有了踪迹。 过程,就不说了,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能彻底改头换面呢。 慕云轻撸完我左手的袖子,果然又去查看我的右手,而后,消停了。许久的静默。我想他大约盯着我这张脸在看,他大约在想,自己确实是认错人了。 天下皆知镇国太平公主已经躺进了公主陵。 我想他定当明白,人死不能复生,以及,人有相似的道理。 又过了许久,许久,我忽然觉得领口有些痒簌簌的。 糟糕,他要看我右肩上的伤。 忠臣陵,我和苏棠遇刺,我的右臂靠近肩膀的地方受了伤,虽未动筋骨,但皮肉却伤得不浅,因是新伤,我记得当时陶红陶碧料理的时候甚是疼痛难耐,现在,确是已经看不出来了。 但是,这领口一掀开,指不定就看出来什么了。 要是看到我的裹胸可怎么办?那我就说不清了…… 不是吧,真要掀? 眼觉着领口凉意渐甚,我嗯咛一声,动了一动。 那只不安分的手脩然离开。 我知道,他也就敢趁我睡着的时候动手动脚,不然,何必费那么多气力把我灌醉。 醒着,他是商贾白风清,我是商贾武昭,我们仅数面之缘,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一大老爷们,扯我这个大老爷们的领口,算怎么回事儿? 我要是在他扯我领口的时候睁眼,那多难看,叫他的颜面还往哪儿搁啊? 所以我闭着眼,磨蹭了一会,哼唧了几声,抻抻懒腰,给他足够多的时间掩藏刚才的痕迹,这才如梦方醒地睁开醉眼。 一睁眼,恰迎上他目光,深沉如渊,让我的心不禁突了一记。 他居然没有走远一点,还坐在我身旁。 “唔,白老板。”我揉揉额角,还迷糊着的样子,“啊,不好意思,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一起身,浑身发软,都不用装样子。我捋捋袖子,紧紧领口,望望四周,故作惊讶,“咦?都走了?” 慕云轻回,“都走了。” 酒进了不少,也伏得久了,我真有点晕,离得如此近,我竟有些看不清慕云轻的表情。 我讪笑笑,“那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慕云轻回,“好。” 出了露华浓,夜风猎猎,让我的酒醒了大半。 街上的灯火已黯淡不少,收摊的收摊,打烊的打烊,望过去也就街口的灯火还明亮着,埠头上还有稀稀拉拉几艘小船等着载客。 慕云轻说顺路,我便不好推辞,和他一同上了船。一路上无话,连艄公都很安静,耳边唯有悠悠的摇橹的声音,先前缀在屋舍剪影中的点点灯光也已了无痕迹,夜幕四合,反倒是桂花的香气格外清晰。远远地,有一处灯火格外醒目,我辨认出那是桂园门前打着的灯笼,约是家里的姆妈给我留了门儿。船便朝着那处灯火渐拢了岸。 我道谢作别,慕云轻跟着我到船头说要随我下船送我,我务请他留步,又再谢过,这才客客套套作了别。 我下了船,船却未走,身后,船上悬着的灯笼把身前的影映得长长的。 直到进门的时候,眼梢处,船还停在埠头上,慕云轻似仍立在船头,遥遥看过来。 我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转过头去看个真切。 一夜都睡得不踏实,昏昏沉沉,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人和事,我梦见了公主府,梦见南窗口的桃花开得正盛,慕云轻就坐在那丛桃花前头,接过绿芜递去的茶盏,笑意晏晏地说有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问我要先听哪一个…… 终归是一场梦。 大约是因为回来的时候在街上看见个姑娘有些像绿芜,才会做这样的旧梦罢。 无论如何,我决定,立刻就走,今晚入夜就走。 该舍的要舍,我打算简单收拾一下,谁也不惊动,偷偷地走。理由就说家中突生急事,留封手书略交代交代,后头的琐事还是要拜托田三七帮着料理,人情只能容后托老钱还上了。 我想,就这么离开,于他于我都是最好的结局。 吃罢饭,我端着茶盅对着院里的桂花树发一时呆,花期快过了,花末儿落了一地,金橙橙的一层铺在树下,比缀在树上还要好看。 花开有时,聚散有时,是时候该回房去收拾包裹了。 长叹一声,我放下茶盅,就听见姆妈进来通传说,馥香堂的白老板来访。 我的魂顿时丢了一半。 昨晚才见过,今天又来,这么阴魂不散……来找我又是作甚? 昨晚那番举动之后,我是真怕再跟慕云轻相处,我怕我随时都会露相。 我想,都找上门了,又不能不见。 我又想,我明明已经证明给他看,何必要自己心虚。 我又又想,走之前再见最后一面,或许也未必是件坏事。 我于是心一横,就去见了…… 一见面,我傻眼了。 来人四十上下,自称是馥香堂的大掌柜,姓白。 是白掌柜,不是白老板哦。 不是……更好,我道一声久仰,让坐让茶。 几句寒暄,白掌柜道明来意,他此来是付货款要买我手里的香料。 这白掌柜人挺周正,话也周全,看着颇像是个妥帖人儿,但他拿出来的货款却叫我觉得甚是不妥帖。 我滞了好一会儿,拱手一礼,“白掌柜,这货款比我的报价还要高出许多,是否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白掌柜温厚一笑,道:“并无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