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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底的墨色瞳孔里,恍若夜空里所有的星星聚在一起迸发出的堪比骄阳的烈烈灼光,又仿佛烟波浩渺的碧水上卷起了一场不知熄灭的熊熊大火。 深沈的墨色被星星点点的光晕混动搅乱,浓稠的墨汁融进了沸腾的岩浆,投射出两束亮得惊人的慑人光芒。 “怎麽办,当然不顾一切地找他──” “找到他。” 然後用一辈子爱他,疼他,宠他,保护他……再也,不欺骗他。 秦绵默了一会儿:“加油。”上前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下楼的时候她揉著眉心不得不感慨命运奇妙。刚刚她还在想家里什麽时候能再添丁,还遗憾地断定阿深这辈子是没指望了。结果没想到,二弟立刻给了自己这麽大一个惊喜,虽然某种程度上,惊大於喜…… 秦深站在原地,手一翻将打火机收回裤兜,弯下腰,把刚刚被姐姐摔在地上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捧在手心细细地看。 照片上的诺诺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又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比记忆中更加白嫩秀气,乖巧可爱,像极了一只天真无邪的小白兔。 他没有再戴他那副用来提升安全感的黑框眼镜,明亮水润的大眼睛完全展露出来,跟在世界上最清澈的泉水中浸过似的,在一片稀薄的日光下悄然流转出两抹琥珀色的柔光,晶莹剔透,璀璨闪耀,再配著嘴角那一弯幸福中带著淡淡忧伤的浅浅的微笑── 那一份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般的美好,薄薄的纸张几乎承受不住,简直要呼之欲出,显得尤其动人心魄。即便只是远远地隔著一张虚幻的照片,也已经融化揉碎了秦深的心脏。 别人只知程诺是智商高绝从未失手的东方眼镜蛇,只有秦深知道,他其实就是,也只是,这样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罢了。 和这一个天下无双的小可爱在一起,秦深总能获得生命中未曾出现的天下无双。 他早就知道,他的诺诺身上,有一种让人自然而然,安心沈静的力量。 最深的心底被抽剥一条细细的丝线──那是秦深一身和一生,全部的柔软与柔情──在悠长的黄昏里,静静地摇曳。 如同奔腾的激流邂逅了秀美的山峦,它爱上了它,甘愿为它放弃远方浩瀚的大海,一生一世围绕在它的身边,做一汪滋润养育的湖水。 他不会後悔。 当他因此而快乐,他怎会为此而後悔。 只是,曾经他能活生生读触摸到他的宝贝,可如今,他却只能靠几张相片,来承载他汹涌不绝,泛滥成灾的思念。 是他的错。是他错了。 秦深细细地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近乎贪婪。照片就那麽多,那麽大,他却像一个饥饿的乞丐,每一寸都不放过,都不落下。 隐隐泛光的眸子里堆满了许许多多一言难尽的复杂情绪,有对爱人受苦过去的浓浓疼惜,有对自己混账行为的深深愧悔,还有那初为人父的激动喜悦……但无论哪一种,都温柔得,仿佛下一刻就能凝出惊心动魄的水滴。 修长的手指带著他此刻无处安放的深情,一点点摩挲过指尖下那一张令他魂牵梦萦刻骨铭心的漂亮脸庞,最後渐渐落在那一个高高隆起的大肚子上。 那是,他们的宝宝。 他们的宝宝! 一想到这个,秦深的心就不可抑制地狂跳,一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灼烧,烫得他恨不得立刻脱光衣服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疯跑几圈再仰天长啸三声。 那是从他灵魂深处最原始的地方生出的,人类的本能。 生命传承,和与心爱的人孕育结晶的本能──却很快就被脸上缓缓泛起的一丝苦涩替代。 诺诺,你承诺我的事情,都做到了,而我这个混蛋…… 而我这个混蛋── 我骗了你,伤了你,抛弃了你,我还…… 欠你一枚,说好的戒指。 诺诺,你还会等我吗。 他多想证明给他看,他还是……他总是,值得他等的。 只要他还肯信他一次,只一次── 他一定,给他一个,他曾经承诺过的一生一世。 第五十五章 17:30 ,24th Dec,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 从左到右长而幽深的走廊里,带浅色花纹的白色大理石柱子上雕刻著精美繁复的花纹,拱顶上是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整个黄褐色的顶面布满立体花纹和图案。 再通过一道门,进入教堂足以容纳近六万人同时祷告的大殿堂,其宏伟壮阔令人叹为观止,内部的装饰更是华丽到让人窒息,进去的人们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跪拜臣服。 那是上帝才配拥有的无与伦比。只有走进这里的人才能由衷体会到人和神的差距,体会到人类何其渺小,那无所不能的造物主,和他们早被安排的命运。 整个殿堂的内部呈十字架的形状,在十字架交叉点处是教堂的中心,中心点的地下是圣彼得的陵墓,地上是教皇的祭坛,祭坛上方是由被称为“巴洛克艺术之父”的天才雕塑家贝尔尼尼所创造的金碧辉煌的华盖,华盖的上方是教堂顶部的圆穹,在历经布拉曼特,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三位杰出艺术家孜孜不倦的探索设计之後,最终以“对上帝、对圣母、对圣彼得的爱”的名义建造完成。其直径42米,离地面120米,圆顶廊檐上有十一个雕像,耶稣基督的雕像位於中间,廊檐两侧各有一座锺,右边的是格林威治时间,左边的是罗马时间。当一束阳光从圆穹外照进殿堂,肃穆幽暗的教堂便平添了一抹难以言说的神秘色彩,仿佛那圆穹直通向天堂的大门。 此刻,来自欧洲各国的虔诚的天主教徒们正在祭台上主礼人和牧师的带领下,认真地做著感恩礼拜。 尽管大殿里人数众多,但整个大殿除了该有的声音以外,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杂音,没有人在这样郑重严肃的时刻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每个人无不专心致志全神贯注,表情虔诚温和,犹如求知若渴期待救赎的孩子。全部过程显得十分的庄重肃穆,仿佛神的威严。 在这数千人之中,一个容貌秀美的亚裔“女人”静静地坐在大殿一隅。 她的皮肤很白,是牛奶一样嫩嫩的莹白,比起这满大厅的白种人也不遑多让。修剪得很有精神的齐颈短发柔顺地包裹住他只有巴掌那麽大的小瓜子脸,斜分的刘海遮住了他大半个额头,让他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加明媚飞扬,顾盼神飞,犹如两颗流光熠熠的黑钻石。 铅灰色的呢绒大衣在腹部的位置被撑出来弧度可观的圆润线条,两只手优美地交叠轻放在隆起的部位,白皙细长的手指在大殿暖色的灯光下闪耀出柔和的光泽,整个姿态简直演活了泰戈尔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