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者無罪
第四章 不知者無罪
那天的狀況越想越像個夢，像個不存在的片段，隨著時間過越久，記憶越模糊。 宋絨羽開始說服自己，江凝雨也許是不小心碰到，又可能是自己太累太迷糊，緊張到手指末端神經發麻，才有這種錯覺。 但只要江凝雨沒有表現得像事情有發生過，宋絨羽就越害怕。她怕自己像個齷齪不堪、心懷不軌的人，假借著朋友的名義，但卻暗戀著對方。並且有天會因此失去她，像以前一樣，會有人唾棄她這樣子的噁心，唾棄這種人存在。 她已經開始習慣江凝雨的陪伴了，甚至有哪天見不到，那天就不完美。 江凝雨帶給她生活的改變已經深根難除，等她發覺，心思早已一發不可收拾。 事情過去好幾天，宋絨羽還是會免不了想起來指尖傳來的觸感，那一下輕輕的觸碰，她的心都開了花，遍布心底，開始為江凝雨的一舉一動擺盪。 但她不覺得江凝雨是像自己這類人，不覺得她是彎的。 宋絨羽的雷達，總是對別人有用，對自己喜歡的人沒用，不然她也不會如此害怕。 而且她一開始認識江凝雨，就不覺得她是個彎的。 大學還有兩年多要見面，她還不想失去江凝雨，即使只能以朋友的身分。 宋絨羽嘆息。自從那天之後，江凝雨那個不知有意無意的舉動，像是開啟她的潘朵拉之盒，放出那她隱藏許久的情緒，導致她老是分心，不管在哪都能陷入思緒。 像是開會的時候，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見，可是當宋絨羽看完手裡的會議資料，抬頭對上江凝雨和會長討論的樣子，對方認真的眼神如靜止不動的湖面，收納世界景色，藏在她深黑色的眼眸裡，不輕易露出微笑的雙唇更有魅力，勾著宋絨羽的心，彷彿只為她跳動。 略為尖瘦的下巴，勾勒出她處事略為凌厲的性格，在做事上難以被動搖的覺悟。 宋絨羽突然覺得，這樣的人，大概不會喜歡自己。 是彎是直都無所謂，她們兩人經常接觸，不過就是公事公辦。她該收收心了。事情在意太久，再這樣下去，課業都不用顧了。 宋絨羽嘆氣著揉揉自己的太陽穴，試圖專注去看現在會議進行到哪裡。可是才抬頭，就看到江凝雨朝自己瞥過來的眼神。 兩人在對視的瞬間就移開，江凝雨旁若無人的繼續講話，但宋絨羽早已思緒混亂。她的心臟在對視的剎那，用力到幾乎要撞出胸腔來，世界彷彿為她在那瞬間靜止了1秒，足夠感受身體為這股視線的雀躍和血液奔騰，意識在腦海裡呼叫著江凝雨的存在，呼叫著自己難以掩飾的心思。 她的感情在從前未知的時刻早已變質，宋絨羽無法否認。 她好喜歡她，好喜歡她的副會長，好喜歡江凝雨。 無可救藥。 --- 當天下午的江凝雨如常來找她討論東西，宋絨羽有點緊張，但江凝雨認真處理公事的樣子，只讓她懊惱自己的心裡小劇場過度活躍，她已經不專心好幾堂課了。 既然對方都不在意，那自己又何必去鑽牛角尖。 手上資料看著看著，宋絨羽又不自覺盯著坐在自己旁邊的江凝雨。 對方正認真的分析這幾天廠商送來的報價單，以及後續要購入的設備數量，想評估這次活動可以準備到什麼程度，系學會有多少錢可以讓她們布置。 宋絨羽沒在聽，她在看江凝雨的側臉，帶著黑方框眼鏡下的眼睛，漂亮的睫毛偶爾隨著眨眼的動作煽動，烏黑的髮絲順著漂亮白皙的耳朵向後扎起成馬尾，一束黑髮隨著動作輕微擺動，宋絨羽想伸手去抓，想知道這柳頭髮是否如羽毛般順滑，是不是像洗髮精廣告那般，如握銀河，又如沙會在手指間流淌而去。 不過伸出的手連髮尾都沒碰到，就被對方閃開。髮尾向後擺盪，宋絨羽發呆了不到1秒，發現江凝雨正盯著自己看。 宋絨羽不敢去看江凝雨的臉，她馬上轉正視線並低頭，假裝自己從頭到尾都在認真閱讀資料。 江凝雨笑了笑，手去搭在宋絨羽的肩膀上，想拍拍她，可才碰到，宋絨羽就縮了縮身體，稍微的遠離她一些。 江凝雨的動作僵在半空中。 宋絨羽發現自己的過度反應，想開口道歉，「抱歉，我-」 「沒事。」江凝雨沒讓她把話說完。 宋絨羽心裡愧疚不已，但也不敢再開口。往好處想，至少她沒再看著江凝雨分心。即使她的胸口有點痛，正告知她這股自我安慰沒起作用。 無可救藥。她再次斥責自己。 --- 隨著對江凝雨的關注變多，宋絨羽逐漸看見一些細節，比如江凝雨其實本身就很習慣肢體接觸，對所有人都如此，對系學會的成員也是如此。 她經常對誰都是拍拍肩膀，或是拍拍手背。宋絨羽想起有次自己被抓手腕，那都是無心之舉，也是再普通不過的舉動。 自己不是特例。宋絨羽想，這句話是一個對自己的警告，招惹誰都好，但不要去招惹直女。她們大概沒想過自己無心的舉動，對於有些人來說，太過致命。 不知者無罪，誰叫自己喜歡她? 話說系上的學姊，也是系學會會長，和江凝雨的接觸就很多，大概是江凝雨要向學姊接手的事情繁雜，所以經常跟著學姊學習。學姊也很喜歡她，欣賞她的能力，仔細的交接系上的事情。 看著江凝雨兩手撐在桌上，系學會會長抬頭和她討論，頭挨著頭的樣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雷達已經故障到亂點名，她此時覺得系學會會長有點彎，看著江凝雨的眼神不對勁。 宋絨羽歸咎於自己最近太常胡思亂想的後遺症，搖搖頭把亂成一團的思緒散去。 她們正在準備一項重要行前會議，關於系上這次四屆聯合舉辦的期末活動，找來四屆的班代，要討論的項目很多，手裡的影印資料都快疊成一本書。 所有幹部會輪流報告主要負責項目，此時是江凝雨在台上宣布事情。 宋絨羽的位置旁邊，坐著小自己一屆的大一班代，是有點過於活潑的學妹，在會議上一直問問題。 江凝雨講到項目的主題準備時，那學妹又有問題了，舉著手揮來揮去，而江凝雨看到，還是十分有耐心的點頭示意她問。 「請問，這項目會需要學生負擔費用嗎?」 宋絨羽有點受不了會議一直這樣被打斷，她快速看了眼江凝雨，就轉頭去和那學妹說:「這等等我會說，學妹你先讓這個部分討論完，行嗎?」 宋絨羽看著那學妹，對方盯著她一下子後點頭，後來真沒有再問問題。 即使輪到宋絨羽以總務身分講解各個贊助和項目支出問題，那班代也沒再舉手問問題，但眼睛很是認真。宋絨羽還以為是剛剛自己的舉動冒犯到對方，東西講到一半就開始胡思亂想。 「若有其他問題不敢提出，可以等等留下來問，或是之後再問也可以。」江凝雨總結會議，示意大家沒事就可以散場了。 那學妹不出意料的沒離開，她看著宋絨羽從講台下來，拿著資料過去。 宋絨羽看著那學妹朝自己跑過來，一隻腳要懸在半空猶豫不決，不知道是否要踏下這講台。 「總務長是大二的嗎?」 「嗯。」宋絨羽迷糊的點頭，有點不明白學妹為什麼要問這種很明顯的問題。 「那學姊，你還缺直屬學妹嗎?」 「嗯?」宋絨羽聽到這問題，當下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盯著對方。 「就是想當學姊你的直屬學妹嘛~」那學妹笑的過於開朗，宋絨羽有點畏懼這股熱情，想後退拉開距離，但對方已經靠上來。 「你你沒有直屬學長姐嗎?」宋絨羽下意識的不敢去看學妹的眼神，再加上對方也比自己高，此時此刻竟有點身分對調的錯覺。 「沒有，聽說是轉系轉走了。」學妹的聲音好委屈，聽的宋絨羽忍不住心軟，「學姊，我想當你的直屬學妹嘛~」 宋絨羽太受不了這撒嬌攻勢，她對這種懇求最不行，本質上就不善於拒絕，再加上自己也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只好點頭答應。 「哇學姊你最好了!我們加LINE朋友好不好?」 手機都拿出來了，宋絨羽還能說什麼，只怪她難抗拒這麼主動的人。 學妹名字叫吳敏萱，大頭貼就是她的自拍。 「學姊你叫宋絨羽嗎?這名字好特別啊，我覺得很可愛!」吳敏萱彷彿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學姊聲音很好聽欸，怎麼不加合唱團啊?」 「以前加過，但現在沒什麼時間」宋絨羽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說話聲越來越沒底氣。 「啊好可惜，好想聽學姊唱歌啊!」 江凝雨站在旁邊，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就那雙眼一直看著宋絨羽和那學妹加朋友，眉毛皺的死緊。 系學會會長李曉晴看著江凝雨的反應，還有剛剛宋絨羽被搭訕的樣子，伸手推了江凝雨一把，但對方只是轉頭瞪她。 「那學妹挺可愛的啊。」李曉晴聳聳肩，笑得莫名開心，但在江凝雨眼裡看出的一絲心懷不軌的樣子。 江凝雨以為李曉晴是在說那個大一學妹，滿不在意的開口:「那學姊怎麼不過去?」 李曉晴盯著江凝雨，又奇怪地笑了一下才往那兩人走過去。 「學妹要幫忙嗎?」李曉晴站在宋絨羽旁邊，「有什麼事可以問我這個會長，絨羽等等還要上課。」 「你等等也要上課吧，有什麼其他事情，可以以後再聊。」宋絨羽感激地對李瑜晴眨眼。 「那學姊有空跟我說，我請學姊吃飯!作為慶祝你願意當我直屬學姊!」吳敏萱高興的笑，才終於拿著資料離開教室。 宋絨羽點頭，轉身要收拾東西，才發現李曉晴還站在自己旁邊。 「我還以為學妹不常使用LINE。」 「是不常用」宋絨羽不知道李曉晴為什麼要這麼說，「學姊不是有加我嗎?」 「咦?我有嗎?」 「我們在同一個系學會群組。」宋絨羽點開螢幕要給李曉晴看，就發現LINE主畫面裡，多了一個新的訊息。 「我說的是加朋友。」李曉晴指著那訊息說，「點確認吧，以後有事好跟你講。」 「好，謝謝學姊。」宋絨羽點了確認，沒多想什麼，她把手機收一收，繼續去整理桌上剩下的紙張，想把教室恢復原狀再去上課。 江凝雨看著李曉晴回頭走過來，後者炫耀式的晃了晃手機上LINE的畫面。 「你單獨加她幹嘛?」江凝雨看著那畫面有點不高興，她以為李曉晴不是那種會加每個系學會幹部為好友的人。 「我說她可愛啊。」李曉晴毫不掩飾的說，「我想你知道，我是彎的。」 江凝雨突然想起，有次看見李瑜晴在走廊上大膽壁咚大一學妹。 「我感覺你不像。」李瑜晴偏頭看江凝雨，「但宋絨羽像。」 「有可愛又是菜，不加朋友多可惜。」 「你怎麼知道她是?」江凝雨問。 「雷達啊。」李瑜晴看江凝雨一臉疑惑，只好多加解釋，「直覺，很難說，就是有種同類的感覺。」 江凝雨抿唇，又問: 「那你怎麼覺得我不是?」 李瑜晴嘆了口氣，「你是嗎?」 江凝雨沒理她，拋下李瑜晴在原地目瞪口呆，逕自朝宋絨羽的方向過去，幫她收拾東西。 ----- 碎碎念: 我發現隔壁收藏數超快XD 我懂，我都懂，但羞恥心讓我不敢更太快(找藉口 連假愉快啦~注意保暖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