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二十)
替(二十)
随着记忆的恢复,对于岑歆而言,能感觉到震惊和害怕的,不单单是祁亦言说的这些话以及背后的真相,而是祁亦言本身。 从头到尾,祁亦言一直都知道且冷眼旁观,如果之前的事全部都不是意外和巧合,那么,背后操纵的人,是他吗? 如果不是,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 一开始祁亦言确实说过,他来这的目的是想找一个人,原本以为是陶哓哓,后来才知道不是。陶哓哓对他而言,太容易了,所以很早,陶哓哓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他把陶哓哓圈进起来的原因,却不单单是害怕她再次跑走,而是来自于其他人。这个人,就是祁亦言一直所忌惮和寻找,他的母亲祁云烟。 祁云烟,她又和梁易堃的事件又有什么关系? 与其自己猜测,不如直接问我,毕竟,现在是我求你合作,我会拿出一定的诚意来。祁亦言勾唇,笑容很淡,眼梢也沾染点寡淡的笑。 岑歆垂下眼睑,为什么不问?因为她害怕真相,时至今日,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慢慢的破茧而出。她害怕出来的真相,里面牵涉的人,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岑歆侧过身子,她看着祁亦言,平静的说:很多年前,我爸他参加的任务,就是找到毒枭梁泽,并且切断他们所有的产业链。梁泽有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了他的所有产业,一个却被送到国外,没有音讯。后来,他们的卧底任务结束,很成功的端了他们的点。梁泽当场背着炸弹炸死,他儿子也用枪自尽,而梁易堃,是他送去国外的小儿子,对吗? 对。 我妈妈,是爸爸在那次任务中救出来的人,所以,是她把证据给了我父亲,才导致了梁家的覆灭? 祁亦言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了梁易堃。 梁易堃确实是梁泽的小儿子,他是被梁泽赶出的南城,说是国外留学,其实是人质。你大概不知道的一点,梁易堃擅长制/毒,17岁,他就自己提炼出毒/品可是梁泽不需要另一个自己,所以,他选择资质平庸但手段更毒辣的大儿子,而梁易堃就成了弃子,但是至少保住了命。于是,他来到国外,结识了暗/网里的一条线上的人,参与进来,他确实开始做人口买卖的交易。交易是在网上进行,网站很隐蔽,只有他们知道,上次出现的桃桃社区只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也是五年前被放弃的那块,这部分对于查证作用不大。 你母亲梁嘉,手里有一份资料,她交给了你父亲,而那份资料,是梁易堃给她的。 祁亦言笑了笑,又说:惊讶吗?梁易堃确实喜欢梁嘉,但是他喜欢的,是十四五岁的梁嘉。 岑歆一下子脸色变得惨白,手紧紧的握着杯子,红润的指甲盖边缘,泛着青白。她们,那时候刚好是十四五岁 祁亦言显然看到岑歆的反应,却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而是走到她面前,迫使她抬起头,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五年前的交易,他突然变卦,不打算交出你们。不过,也算他没回来。当时国外这边,也发生了一些事我母亲,一直都很天真,其实他们那条线,早就被警方掌握。 是你?岑歆几乎没有思考就问出来了。 她曾经听陶哓哓提过,他们是六年前分开的,那么,陶哓哓就是祁亦言口中被他母亲夺走的东西。而从他们被迫分别的那一天开始,祁亦言就进行着他的计划。 可是,祁亦言却否认说:不是我,是我父亲,陶堔。 其实,或多或少也有他的原因,只是这些,她不用知道。 祁亦言抬起眼眸,看着窗外那即将亮起却依旧昏沉的天空继续说:我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国外,还有他的妹妹。后来他遇到我母亲,他以为是得救,其实不是。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恨。在他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等,寻找机会摆脱我们,摆脱这一切 祁亦言淡然的说出这些,可在说到最后陶堔的死亡时,有微微的动容,也就没有继续。 他的外公是暗/网里的人,主要做的便是人口贩卖,原本公司和他的所有是要交给祁云烟的。可那时,祁云烟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陶堔,并且用尽各种办法,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带着陶堔进入他们的圈子,把他死死的和自己进行捆绑。 直到祁云烟如愿的嫁给了陶堔,他外公给了他母亲一件礼物,把自己的所有产权给了陶堔,而同时,他也给了祁云烟一瓶慢性毒药。 祁云烟天真的以为陶堔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却不知道从一开始,陶堔就没有一刻的真心。在他外公死后,陶堔不出所料有了异心。生意被他一点点瓦解,那些黑色产业他也慢慢洗白,一点点挣脱祁云烟和他,然后带着自己的妹妹彻底逃离 然而一切,祁云烟一直都看在眼里,毕竟,她的眼里一直都只有陶堔,没有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只是取悦陶堔的一个礼物。 他们一家三口,在变/态的漩涡中活着 直到六年前,他们彻底在这漩涡中覆灭。祁亦言失去了陶哓哓,陶堔失去了希望,祁云烟失去了她握着的唯一底牌。他们一家,从此,真的变成了怪物。故事的最后,在陶堔的死讯传来的那天,祁云烟也给了他致命的一击,祁亦言亲手看着他与世长辞,为他阖上双眼。 陶堔怎么可能敌得过她的心狠毒辣?得不到就毁掉,可能是他们一直延续在血液中的病态偏执,怎么都抹杀不去。 所以,祁亦言一直沦陷着他们所创造出来的黑暗中,直到他看到他生命中的光,陶哓哓的出现。可却被他们直接践踏摧毁,残忍的告诉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陶哓哓也不过是他们创造出来的,是他们畸形扭曲爱情的殉葬品。于是,他也疯魔了,他游走于黑暗的边缘,一点点把他们全部拉下悬崖,彻底斩断一切。 为的,只是一个清白的身份,用着仅剩的干净,来到陶哓哓身边。机关算尽,背负着所有,只为博一次机会,一次救赎的机会。 可现在,一朝一夕之间,竟就被他们摧毁了,和六年前那场混战一样。 如此,那就一起毁灭吧。 祁亦言抿抿唇,眸光又如一开始时凛冽,他说:岑栖和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你们让梁易堃动了其他心思,便是他们失败的开始,甚至让他冒出了一个想培养你的念头。这也是你为什么会对解剖如此熟悉的原因,岑歆,是他教你的,他想培养你成为下一个自己 祁亦言如实说了她记忆中连不上的部分,她无法判断真假,但是,她明确知道一点,祁亦言在逼她做决定。 他母亲祁云烟应该是来到了南城,但是他查不到踪影。岑歆想,之所以找上她,应该是她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从她的身上下手,急切的逼迫她记起。 我要怎么做? 岑歆闭上眼,所有的光一瞬间熄灭,睁开时,窗外的天,快要亮了。 祁亦言眯起眼,看天边亮起的光,薄唇蠕动,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说:如今,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他们背后不止你或者我知道的那几个人,有的,甚至是你很熟知和信任的人,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吗? 也许一手把你拉出深渊的人,正是把你推入地狱的人过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从脑海里一一晃过,所感受过的温暖,也一一的涌上心头,最后却定格在了陆衎身上。 陆衎,陆衎 岑歆想到时,心里一阵绞痛,脑海里浮现出岑栖死时的画面,她收紧了手,抬起眼睑,不再犹豫,她回答说:想好了。 祁亦言点点头,看向她时,微微的一晃神,随后很快恢复冷冽,转过身子说:再等等,至少要等他出来,不然死在牢里,也不算报仇,他后面的人也不会出现。梁易堃的事,我会帮你,你想怎么做,只要我在场,就都没问题。至于陆衎那边,求证或者不求证,告诉他或者不告诉他,都取决于你。同样,我之后怎么做,也是取决于你的态度。 这样的诚意,够吗?祁亦言算是给够了十足的诚意。 岑歆点头,祁亦言突然问: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份资料在哪了吗? 岑歆微微一怔,她蹙起眉头说:什么资料? 祁亦言也不恼,反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到现在,对于那部分记忆,还是一点模糊的印象都没有吗? 岑歆摇摇头。 她的模样不像撒谎,祁亦言又陷入沉默,过了会问:岑歆,这么多年,除了季奇山,你还换过其他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