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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二十三)

    

双生(二十三)



    陆衎出来时,于珊珊已经在等候。她今天穿着简单,就一套休闲服,一双小白鞋,妆也没怎么画,比起第一次见面,现在的她总算有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她握着纸杯,向陆衎问好:陆警官好。

    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点点头,眼眶一秒就红了,和之前一样。

    陆衎没有多看,就吩咐旁边的秦慕说:小秦,带于小姐去里面。

    好。

    陆衎匆匆放下东西,高海涛就闯了进来,恶狠狠的说:这小子真不是东西!覃以沫那时才多大,15岁!他们还是不是人?

    这小子压根就没说实话,覃以沫当时不是自愿去的,是被人下了药

    杨舒告诉你的?陆衎并没有生气高海涛的隐瞒,现在他比刚才平静了许多,从他说这话,也明白那事情发生后,覃以沫去见了杨舒。

    如果覃以沫真的不在了,那么,杨舒是她见的最后一个人吗?

    高海涛没隐瞒,直言道:杨律师说,覃以沫发生那事后,给她发了短信,其实之前打了电话,但是她在忙没接到。她当时在外地出庭,那天夜里没有回来,她其实很后悔,她说如果早也一点接到那个电话,也许可以救到覃以沫。

    覃以沫什么时候给她打的电话她没接到?

    十点多了吧?老大,我觉得这事,和杨律师没有太大关系吧?还是,你有什么没告诉我。我能分清楚自己的立场,也相信杨律师的为人,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高海涛说的有些急切。

    陆衎放下本子,然后走到他面前说:本来我也不想瞒你,岑歆见过覃以沫,她说那人长得和杨舒特别像。但是覃以沫仅留的照片也在这了,和岑歆描述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五年的变化,不会把一个人的五官彻底改变。现场你也看到了,几乎没有留下破绽,凶手反侦查能力很强,你现在懂我的意思吗?

    高海涛低头思考,陆衎又说了一句:当然,现在这些都只是假设,还有很多疑点,我只是希望你,关于杨舒,隐瞒不是帮她。

    高海涛点点头,却没有在说什么。

    陆衎打了张松晨的电话,他也已经到了,就安排他和秦慕先审于珊珊。然后陆衎拿起高海涛整理打印出来的笔录,从赵远的话中,可以看出有几个问题。

    为什么覃以沫会发那条短信又自己醉倒在那里?杨舒说是被下了药,那是谁下的?又是谁把她带到那里去的?那种药从哪里来?

    才想到这,听到门口的动静,就见到是岑歆敲,她走进来说:这是报告,他胃里的药物残留是迷/药。

    陆衎接过来看,这药发挥作用需要多久?

    一个小时左右,但是这类药,是禁/药。按照药的发挥作用的时间来推测,可能是于珊珊下的,但是她一个普通学生,又怎么那么容易就拿到。

    他放在桌子上,跟岑歆说:好,我知道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我让其他人送你。

    岑歆摇摇头说:不用,我还要收拾收拾,你忙你的。就是我忙完,于珊珊的问话,我能听吗?

    你现在也是编制内的人,可以在外面看,但是记得不要全信。

    好,我知道。

    三人一同出去,张松晨和秦慕正在问话,张松晨是戴着蓝牙耳机,接着外面的设备,所以陆衎能听见里面的对话。他打开对讲,和张松晨说:赵远说当年不是三个人迷/奸了覃以沫,而是常宇一个人做的,是覃以沫约的常宇,他们进去的时候覃以沫是昏迷的的状态,可能被用了药,你找机会问问。

    张松晨向这边看了一眼,表示知道。

    这一次的于珊珊和上次见到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说话的腔调也正常了,情绪波动也没之前那样大。

    前面简单的询问过后,于珊珊坦言确实是她去接的赵程,但是在去到公寓没多久,她就回学校了,时间也和监控到的时间对应得上。

    只是,突然于珊珊问:我刚,看到赵远了,他就是关于以沫,五年前的事,他都说了吧?

    这样直白的问,陆衎对张松晨说:你直接告诉她赵远说的内容。

    张松晨了解,点了点头,对于珊珊说:他说五年前,真正施暴的人,只有常宇,他们兄弟两没有做。

    于珊珊突然抬头,眉心一下子蹙紧了,声音有些颤抖:他胡说!

    张松晨说:他提到,五年前是覃以沫先约的常宇,后来常宇也约了你,你那时候在哪?

    于珊珊又换了一副样子,她双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握在一起,然后缓缓低下头,小声说:我,我当时,我没敢去,因为太晚了。

    张松晨追着问: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三个都做了?而且赵远说,他们进去时,覃以沫喝多了倒在包间的沙发上。

    于珊珊低垂着头,微卷的长发遮住半个脸,我不知道。

    陆衎对着耳机刚要说,让张松晨问她的事。张松晨就问了:你的,我看过了,里面的原型,是覃以沫吧?

    陆衎愣了下,随即放松一笑,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不亏是搭档多年。

    于珊珊握紧的手,抬到桌子上,她抬头说:是,张警官,我想坦白一件事,其实我现在写的,不是我写的。她说到这里,停顿了许久。

    酝酿一会才接着说:这本的框架,实际上是以沫留下的遗书。我确实忘不了她,所以经常会看她留下的邮件,就有时候会在微博上更一些扩写的内容,然后我的老师就说,为什么不根据这个来扩写,这是个社会热点,如果成功了,可以引起社会广泛的关注,说不定就能找到她了。但是在出版的那一稿,我改了结局。

    她短短几句话,却前言不搭后语的,前面才说遗书,后面又说找她,张松晨刚要问,她突然说:因为我真的希望她死了,死在五年前。对于以沫来说,这是解脱,可对于其他活着的人来说,就是永远的惩罚。

    岑歆这时候进来,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反而在看到陆衎时,躲闪了他的目光,去看着里面的人。

    你觉得对他们来说有惩罚到吗?张松晨问。

    于珊珊抬头,又低下去,眼里一闪而过自嘲。

    你之前说过,你是常宇死的前几天才知道覃以沫被他们三人强/暴的,现在又改口说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于珊珊这时候没有多大反应,淡淡的一笑,保持沉默,不回答。

    我不知道你在当年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是我希望你配合我们,找出证据,才能真的帮到你。于珊珊,这些年,你一直都活在愧疚里,也不见得有多好过吧?

    于珊珊突然红了眼眶,她嘴角带着笑容,抬眸看了眼窗外这头,她是看不见外面的,但是她却看了眼四周,然后目光落在张松晨身上说:张警官,如果五年前你们说这话,我也许会当真。不过,如果换做是以沫,她应该什么时候都会相信你们的话。可是,当时,最需要你们执行正义的时候又在哪呢?那种被人当做是狗使唤,小心翼翼的生活着明明都那么努力了,却还是被

    以沫,她真的好到,让人嫉妒。有了对比,才会知道自己原来那样的不堪,在她面前,都会觉得自己恶心

    张松晨没有搭腔,听着她发泄似的质问,外面的人也陷入沉默中,陆衎不知道今天于珊珊为什么肯说出,也不知道她有几分真假。

    只听见她平复了后,又说:对,我愧疚,我承认,我对不起她。传出去的那张照片,是我拍的,我悄悄寄给她,是想让她别在继续查这件事,用这个去定吴成志的罪就够了。但是我没想到,她后面竟然查到那么多。她跑来劝我,让我为她做证,我已经被毁了一次,不可以再经历一次,她最后答应了不让我出面。

    可是,吴成志被判五年后,她又上诉,她跟我说她找到证据,会拿给杨律师她明明答应我,只要他被判了刑,就不会再继续的。

    她给了律师什么证据?张松晨隐隐的知道了,可能她也是受害人。

    于珊珊红红的眼睛看着他们,然后就默默地流泪,她动了几次嘴唇,都没有说。

    秦慕给她递了纸巾,她擦了下眼泪,然后说:那天,是她约我出来唱歌,我趁她去厕所,然后用她的手机给常宇发了一些暧昧的短信,我想让他知道以沫也不是什么好人,想让他死心。但是我没想到他当时和赵程他们在一块,赵程把我约了我去另外一个地方,我没去。然后我回家了,我想着在公众场合,他们不会怎么样。况且,我走的时候,以沫是有意识的,后面的事,我真的没想过

    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慢慢被凑完整,却是那样的残忍。

    陆衎出来时,已经没见到岑歆,他来到办公室,旁边放着一杯咖啡,有些凉了,应该是她早就放着的。

    他浅酌了一口,没有祁亦言泡的苦涩,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很提神。

    张松晨也出来,他递给陆衎打印的口供,说:她有不在场证据,赵程死的时候,她没回去学校,在附近开了一个酒店。

    那个点明明可以回学校的。

    但是确实酒店有监控她进去后,没有出来。

    陆衎沉默,张松晨看着桌上的两份口供,说:五年前的事,他们谁也没说实话。

    陆衎知道,关于覃以沫那晚的事,于珊珊和赵远说的都不是全部的真相。赵远说他们去到时,覃以沫意识不清醒,但是于珊珊却说,覃以沫只是有些醉意,没有不省人事,肯定是他们三人下了药。

    可无论如何,覃以沫,她真的就那样死在那个夜晚。人性的贪婪,嫉妒,欲/望,竟如此龌龊,本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却被如此糟践。

    陆衎想到岑歆,她呢?在那时又经历了什么,是否也是求助无门后,才不愿意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