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真被他勾到了
03 真被他勾到了
车里又安静下来。 冯时雨也没等他的回应,自顾自盯着前方的路看。挽在脑后的长发已经完全被风吹散了,她毫不在意,把银灰色的发夹取下来。纤白的手一拿一放,发夹稳稳挂在了他的外套口袋边缘。浓墨般的藏青色几乎要掩住浅淡的银灰色。 悬在他脸上的镜边也跟着一明一暗。 她是长卷发,头发多又密,散下来后遮住肩后和胸前。风吹来,陈净闻到一阵很浓郁的香味。 夜晚的城市交通一路畅达,车子开了好一阵,拐入下一街道。冯时雨这时候才注意到窗外,进而意识到这不是她回家的路。 上车的时候,他没想起来问她的住址,她也没想起来说,代驾便默认了他车里的导航。冯时雨张了张嘴,车已经驶进了地下车库,她便闭了嘴,偏头看身旁的男人。 他也发现了,一路挺得笔直的背部微微弯曲,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子已经停放好,代驾动作利落地下车离开。 嘭一声之后,车里恢复了沉静。 木已成舟,冯时雨一点也不慌,两手交错在胸前。车里没有第三个人在了,她翻起方才的旧账。 陈净。她今晚第一回叫他的名字,陈净以为她要兴师问罪,却听她说:你不懂什么叫礼尚往来吗? 他面带疑惑地看向她。 我夸了你,你不应该夸夸我吗?她的长指甲是新做的,形状尖细,弯出一道弧线,甲片上镶了几颗细钻,敲击在他的藏青色外套上。她认真道:还是你觉得我不好看? 陈净没忍住,又舔了舔唇。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但无从分辨是摄入酒精的后遗症还是别的原因。 这不是冯时雨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年少青涩,见到喜欢的女孩儿便脸红结巴。陈净从前一看到冯时雨,就会变得不会说话,甚至下意识躲得很远。有一次两人被分配到一起值日,擦黑板的时候他也离她很远。 那时候就已经很漂亮的冯时雨,便是这样,侧着脸,看着明显避着她的陈净,认真问道:你不敢靠近我吗?还是你觉得我不好看? 谁能说冯时雨不好看呢。 高中时期的冯时雨可是学校里的名人。要说她学习不用功吗?那倒不是,否则也不会待在重点班,但打扮和玩乐她一样也不落下。 她的心机表现在接近瞳孔颜色的美瞳片上,在她脑后松紧得当、高低适宜的马尾上,在束缚住那一头长发的款式繁多的发圈上,在偷偷收了腰线的短袖校服上,甚至在收作业时露出的带着淡香的白皙手腕上。 她确实很漂亮,是比成绩更出众的漂亮。 就像此时,她仍旧是在手腕上绕了一个简单的黑色皮筋,也比闪着光的金银饰品还诱惑人。 人的内在气质也许需要依靠知识养成,外在却更需要长相来烘托。同样一束普通的马尾,由冯时雨扎起来,总要漂亮一些;同样一圈黑色的皮筋,绕在冯时雨手上,也总归会好看一些。 这是冯时雨自己的观点。 此刻陈净深深同意她的观点。 很好看。他又闻到了她头发上的阵阵香味。冯时雨满意了,环抱在胸前的手松松垂下,她问他现在要怎么办。 两个人都喝了酒,时间又这样晚了,他总不至于让她再打车回去。 要不要去我家?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家里有多出来的客房。 他语气诚恳,听不出一点暧昧或暗示。 陈净一个人住,第二十三楼的大平层,面积广阔,视野绝佳。冯时雨一进门,便被眼前的落地窗震撼到了。他家里的装修风格像他的人,干净,介于文气和野性之间。深色纱帘,米白地毯,一整面冷灰的墙上挂了一副彩画。 看上去很杂乱,又很理所应当。 因为冯时雨觉得此时的陈净身上就有这样矛盾的气质。 这个地段,这样的房子可不便宜。她倒是一点也不知道陈净现在这么有钱。她问起,陈净却解释说:今年才买的,刚搬过来,房子还在分期。 难怪周围看起来这样新。 他们是同龄人,现在是二十六岁,参加工作也不过四年,如果陈净读研的话,可能才两年......冯时雨在心里暗自算着,怎么算都觉得这个年纪能供得起这样的房子,确实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冯时雨走到窗边欣赏夜景。这几年的青州的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如今处处是高楼,接近十二点的夜晚没有一盏暗灯。陈净进了客房,为她铺好床后走出来,时间不早了,他让冯时雨去洗澡。 但她没有衣服。 青州地方不大,她的住处离婚礼场地不足半小时车程,她没想过今天会在外面过夜。两人对视了两秒,陈净还没提出对策,冯时雨先开口了:要不,先穿你的? 陈净没有异议,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冯时雨的目光先被他的床吸引住床尾摆放着一床被子,被人叠得方方正正,典型的军事基地规范叠法。冯时雨看了,越发觉得陈净的形象虽然与以往相差过大,但骨子里仍然根深蒂固地保留着一些东西。 比如呆板,或者说,就是纯粹的呆。 是真的呆,她从来没见过年轻人这样叠被子的。冯时雨突然笑起来,笑得陈净一阵莫名其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明白她笑什么了。 ......我习惯了。陈净被她笑得不自在,抬了抬眼镜,伸手推开她身后的衣柜。冯时雨听到动静看去,这才发现他的房间里居然有一面很大的衣柜,几乎占了整面墙。 里面却只放了一少半的衣服。 冯时雨扫了一眼,意外发现他衣品很好,几乎都是她喜欢的风格。她随手拿了一件T恤,裤子用不上,一是太大了,二是她裙子里还有一条安全裤,可以勉强凑合。 房子大就是好,不愁卫生间用,两人各占一间浴室。外面的卫生间一看就是使用度不高,东西很少,但很干净。冯时雨匆匆打量两眼,开了花洒洗澡。 她从浴室里出来,陈净已经坐在客厅里了。她洗澡的时候顺便把头发洗了,时间确实长了点。脸上的妆掉了一半,没有卸妆用品,光用清水洗不掉,她去沙发上拿手机,准备找跑腿送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陈净听到动静,先抬头朝她看来了。 沙发明明是绵软的材质,他仍然挺直肩背,一点年轻人的松散样子都没有,脸上还是那副银边眼镜,头发上水迹未干。冯时雨走近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样的湿气。 她脸上的色彩寡淡了不少,面庞白净,口红掉得差不多了,有一种在浓艳和素净之间横跳的美。陈净手上拿着两样东西,冯时雨到他面前,才看清上面的卸妆洁面字样。 她挑挑眉,陈净解释道:刚刚洗澡前下楼买的,你应该需要。 看来她是真的洗了很久,足够他下楼一趟,还回来把澡洗了。 真的?冯时雨这样问,虽然是疑问句,但脸上没有几分认真。她不知道陈净目前的感情状况,可他把她带到家里来,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况且他手里的东西包装都没拆。 冯时雨只是想逗他。 没想到面前的男人不按常理出牌,他下意识舔了舔唇,说:假的。 抬头,他镜框上跳跃的光折射进她眼里。 冯时雨还站在他面前,穿了他的T恤,简简单单的一件白T,下摆直接遮住她半截大腿。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搭在肩上,未擦干的水珠沿着发尾滴答滴答,落在米白的地毯上。 空气中有迟来的暧昧在滋生,方才在车里,两人的距离和气息都很克制。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冯时雨说过的 再勾她,她就把他的眼镜摘了。 我想把你的眼镜摘了。冯时雨微弯着腰。 陈净还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望进她眼里。 为什么? 你都故意把我带到这儿来了,还问我为什么? 他这点伎俩,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净笑了,他顺从地仰起脸,面前的女人腰部下弯,两指捏住他的眼镜边缘。尖利的甲片无意间在他脸上刮了一道。 为什么?陈净感觉不到痛,反而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他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看到冯时雨单臂撑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大腿肌肉都是硬的,轻易托稳她,以保持平衡。 她的声音像从过往无数个梦境中穿越到此时此刻:因为我要吻你了。 两人同样被水迹氲湿的上衣领口贴合在一起,银框眼镜掉到地毯上,无声的。她纤瘦的手捧起他的侧脸,指尖陷进他的皮肤,她伏身,将最后一点唇彩蹭到他的上唇。 真被他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