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如果是优秀

    操场上，扎高马尾的少女跑完了训练的最后一圈。

    她的双颊透着运动过后的潮红，滑润白净的肌肤布满反光的汗水。

    酸软的双腿已是无力，她筋疲力尽地双手撑地，瘫坐在了沿边的草坪上。

    口腔连至咽喉皆干渴得厉害，每一次的吞咽都能抿尝到隐隐腥甜的气味，乔曼苓难受地垂首喘气，昏沉的视线里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向她伸来，她本能地抬腕迎上，掌心相触，少年修长的手指弯曲，用力回扣，古铜色的臂腕上青筋凸起，他使劲向上，带起脱力的少女。

    乔曼苓借力站起，一阵冰凉贴上了她发热的脸颊，她随着触感摸向脸侧的冰饮，何放已为她拧好瓶盖，她急忙接过淌着湿滑水汽的饮料瓶，大口补充起水分。

    进步很快。

    何放言简意赅地给予肯定。

    乔曼苓闻声抬眸，如果人类拥有尾巴，她现在一定摇得很欢，只听她十分自恋地表示：

    也不看看我是谁！

    是啊，你是乔曼苓。

    何放哑然失笑。

    西晒的炎热下，乔曼苓下意识地拉起浸贴于锁骨处的布料。运动上衣的下摆随着牵拉的动作向上，露出隐藏于其下，那平日里绝不轻易示人的平坦小腹。

    何放慌忙移开视线，乔曼苓一以贯之的神经大条令他倍感煎熬。

    更何况，他还做了那样可耻的梦。

    他无法堂而皇之地于现实中再多汲取。

    喂，何放。

    乔曼苓见他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嗯？

    他回过神，见少女不好意思地把双手背到身后。她踢开脚边一块碍眼的石子，盈盈的棕色眼瞳正视向沉敛的少年。何放看着她唇齿张合，听她势在必得地要求道：

    如果我这回拿了优秀，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五月的最后一星期，迎来了澄海中学的体育结测。

    女生二组已在起跑点就绪，教练举起信号枪，看台上的何放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眼下的他比往日身处赛场之上还要紧张。

    枪声响过，组员接连前进。身着九号荧光色马甲的乔曼苓始终保持在队伍的中部，她控制着呼吸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蓄力。

    一旁，何放的朋友正陆陆续续爬上看台。

    靠，累死了，总算测完了。

    经历了上午的各项测验，多数男生已耐不住辘辘饥肠，其中有位先声提议：

    咱们早点去食堂吧，我想造碗麻辣烫。

    何放的目光紧盯着操场上的那一小点，抱歉地表示：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事。

    不明所以的朋友嘀咕了声：

    这都测完了还能有什么事？

    三圈已过，黏腻的汗珠顺着下颌流进衣领，乔曼苓渐有疲态。

    她的耐力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相较于之前已有很大的提升。在里程累加的耐力比拼中，她现所处的位置已是接近队伍的前三分之一，只要再努力一把，她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冲进优秀圈。

    想到与何放的最终约定，她咬紧牙关，调整了下呼吸，准备进行最后半圈的冲刺。

    步伐加大，同时提速，她越过一个个领先者。

    忽地，身后有人猛然擦撞过她的肩，那只向前迈去的左腿，踝骨错力一扭，她吃痛向一旁摔去，膝头的肌肤擦过粗粝的跑道，鲜血瞬时溢出。

    乔曼苓没来得及去看撞她的是谁，她撑着地想要重新站起，发现情况的监考教师连忙赶来将她扶起，欲要带她离开考场。

    乔曼苓焦急地摇着头，她看着一个个重又超过她的同学，不顾他人劝阻，一瘸一拐地站回了跑道。

    她失魂落魄地前进着。

    明明前面是那样顺利呀。

    优秀是绝不可能了，良好说不定也没有，最终她只能拿到原是想要敷衍了事的及格吗？

    她半是绝望半是倔强地走完了最后半圈。

    她成功越过终点，毫无期待地抬起头。

    然而有人正慌忙越过人海，将她视为英雄。

    我背你去医务室！

    他的语气十分焦灼。

    她垂下眼睫，失落地表示：

    这回没有优秀啦。

    何放小心翼翼地背起她，笨拙地安慰道：

    不是优秀也没关系。

    可能也不是良好喔。

    他沉默地容纳她的难过。

    而且我想要的奖励也没有了。

    乔曼苓。

    何放突然开口。

    干嘛？

    她疲惫地抬起眼眸。

    紧接着，她却听到何放难为情地向她说道：

    你这么努力，不管结果如何，你要求的事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