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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搬家公司大概10点过来,我起了个大早,将行李收拾出来,望着地上七零八碎的东西,也不在乎弄脏衣服,径直在地板上坐下来。 阳台矮桌上,放着一只玻璃花瓶,里面的雏菊已经枯萎泛黄,我起身过去,从花瓶里抽出雏菊,扔进垃圾桶。 一瞬间,记忆产生恍惚的偏差,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我以前好像也这么干过。 第一次买雏菊是高三毕业的时候,我决定要向暗恋多年的男孩子告白。 毕业典礼结束后,我兴冲冲地在礼堂后找到他,却没想到,他居然靠在我闺蜜的弟弟连枝怀里,任由连枝直言不讳地坦然宣布。 对不起,我不喜欢女的,只喜欢裴谦牧。 那一刻,仿佛有一道天雷劈下,我和花都被击中了。脚步沉重地顿在原地,我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灰溜溜地返回。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是个0。震惊之余,手中的雏菊逐渐弯下脑袋,连同我的心一样,慢慢枯萎。 所以,裴谦牧这个混蛋,又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爱情指手画脚。 盯着垃圾桶,我越想越气,怎么我的嘴这么笨,当时就想不出怼回去的话呢。 这股怒气持续到搬家结束也没能消停,我静静地看面前的他坦然自若地介绍着,特地为我改造的衣帽间。 伸手要饭的不能嫌饭馊啊,我连忙道谢,神情宛如一个失去CPU的机器人。 他撑着柜门,轻叹口气,看看空荡荡的衣柜,捞过我的肩膀向外走。 哎哎哎,我被迫跟着走向门口,忍不住喝止,却没有任何作用,只好抓着他的手腕,从胳膊下方钻出来,没好气地怨怼,干什么。 去买衣服。 他也停下来,和善地回复我的怒火。 我不去。 不可以,你必须去。爸妈已经同意咱们可以旅行结婚。 这个神仙是怎么说服他们的,我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他弯着嘴角,手指点上我的鼻尖,语气轻快地调侃我。 作为妻子,是不是该尽一下为丈夫挑选衣服的义务。 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像是被符咒定住似的,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见他的笑容越发灿烂。 我只是很想知道,一个时尚编辑的眼光,到底是什么水准。所以,现在我们能出发了吗。 说是要给他挑衣服,怎么最后全买的是我的东西。我扫一眼他手上满满的购物袋,之前的怒气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街上,我扬着脑袋四处张望,打算找个地方美美地吃一顿,为此趟乔迁之行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选来选去,迟迟没能决定,他先发制人,拉着我的手走进一家店。我浑身不自在,只想挣脱,可一看到他手上那几个限量款的包包,便没骨气地跟上他的步伐,一齐来到包厢。 几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倒茶布桌。我粗略地扫了几眼,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地盯过去。 奇怪,这个服务生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我的暮暮吗? 唐暮青。 等他来到旁边,我轻轻地喊出声,他闻声看来,惊诧一秒钟,又恢复成淡漠的表情,随后和其他人一起出去。 整顿饭下来,他没再看我一眼。倒是裴谦牧异常地热情,总在问我想去哪里度过蜜月旅行。 趁裴谦牧去前台买单的时候,我偷偷追着暮暮到洗手间。刚一进来,站在我身后的他,将洗手间的门重重地关上。 暮暮,你是不是生气了?望着他晦暗不明的脸,我急忙上前询问,你听我解释。 话被拦下,他将我抱进怀里,下巴搁在我肩上,失魂落魄地呢喃。 郑酒,我输了。 真的,你听我解释,我抓着他的肩膀,向前推开,语速飞快地全盘托出。 他不喜欢女人,我和他结婚,是为了收养你。你知道的,我没有工作了,如果我父母知道你的事,肯定会让我们分开。连梓给我出主意,只要我和他结婚 他骗你的。暮暮突然高声打断我,像是溺水后拼命呼救一般,声嘶力竭。裴谦牧和你结婚,是他和连梓设计好的。 什么? 我的大脑宕机,脑中一片空白,又想哭又想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梓怎么可能和他一起设计我。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唐暮青话还没说,门被猛烈地推开。裴谦牧一脸愠色地站在门外,推推眼镜,温柔地喊我。 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的心虚迅速填满我的心脏,背后的冷汗簌簌地往外冒,我越过唐暮青,正欲奔向门外。 好死不死的,唐暮青抓紧我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松手。 唐暮青,老师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谦牧的耐心慢慢消耗殆尽,抬起手腕,单手解起腕表的表带,边解边开口。 我很好奇,如果系主任知道,学校的学生在违规夜场会所兼职,会给出什么处分。 这下,我是真的懵圈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唐暮青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不服气地冲裴谦牧喊道:你这么骗她,凭什么? 你输不起,所以,我希望你能遵守约定。 说着,裴谦牧上前搂过我的腰,热度自他的手掌传到我的皮肤,我背后的冷汗退散不少。可我还是不太习惯这种亲密,一个劲地想挣开,却被他箍得更紧。 回到家,他将袋子里的衣服首饰整整齐齐地摆进衣柜里,我惊魂未定地立在衣帽间门口,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上前,抓起我的胳膊拉起来。我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按着抵到门上。 温热有力的手掌紧紧贴在我的手心,手指带着不容抗拒,一根根穿插进我的指间,使我被迫与他十指紧扣。 不解释解释吗。 说话间,冰凉的腕表贴到我手腕内侧的皮肤上,激得我一哆嗦。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为了掩饰这种心虚,我索性嘴硬起来。 你不是都知道吗,我知道的你全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也知道,我还解释什么。 他也全知道,你倒主动追去跟他解释。 裴谦牧越靠越近,气息变得混乱。顾不得旁的,我只觉难堪,拼尽全力推开他,大声嚷道:起码他不会骗我,你呢,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种怨妇式的歇斯底里,连我自己都觉得失态,便按捺下情绪,轻描淡写地回应一句。 当初说好,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互不干涉?他抬手摘掉眼镜,嘲弄地轻笑出声,眼中似藏着一只蛰伏的猛兽,蓄势待发。 郑酒你真是傻得可爱,怪不得会被一个牛郎店的穷小子迷得团团转。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 我理直气壮地提高音量,可话里的哭腔总是克制不住地往外冒。 我最讨厌你了,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还利用我身边所有的人来骗我。 是,我不该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逼你嫁给我,他态度殷切下来,言辞诚恳,可郑酒,你扪心自问,这世上还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吗? 怎么没有? 谁,唐暮青吗?你看看衣柜里那些包和首饰,他能买给你吗。据我所知,你们俩平时的花销,费用都是你来支付的吧。 他捏捏眉心,将眼镜带回去,循循善诱的语气近乎低声下气。 杂志社关门之后,你失去经济来源,不惜和我结婚,拿着我的钱继续养他。现在你们俩没有可能了,你就要和我离婚。郑酒,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一番话怼得我哑口无言,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 我就是傻,也只有我这么傻,明知道你喜欢男人,还一直放不下你。 委屈涌上心头,我将深藏多年的秘密一吐而尽,捂着脸蹲下来,嚎啕大哭。 小酒,裴谦牧弯腰将我抱进怀里,拍着我的背,安慰出声。 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