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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谈兴渐起,正浓。果然是有些得意忘形。 “……”裴煊不知她的脑子里,是怎么转弯的。从绵绵情话,陡然变成了金戈铁马。 “比如,你跟着你父亲出境行兵吗?……你在疆城时,遇到过夏国人的骑兵来袭吗?……都是夏国人奸诈凶残,真的吗?……还有,你好像跟嵬名霄很熟,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与这月下静室,旖旎情愫,风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着,问得他哑口无言,只字不想答。 裴煊索性翻身将她压住,垂头颈间,深吸一口领边气息,硬生生掐断她的兴致:“明日有大朝议,我要列位上朝,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去起了,我先睡会儿。” “哦,”身下软软的小人儿,听得一愣,讪讪答了,想了想,又不甘心,绵绵地唤了一声,“少炎……” “嗯……”他用鼻音应着。 “算了……你睡吧。” 欲言又止,异常乖巧地闭了嘴。还挪着身板来就他,探着双手来捧他的头脸,腿儿相偎,脸儿相依…… 然后,就安静了。 . 窗外风过,花树窸窣;佳人在怀,温香软玉;桂香绕鼻,安神镇魂。几息功夫,他还真的,睡着了。 只要她在身边,他就能睡得格外安稳。 一夜无梦,酣睡不知斯世。 柴胡是贴身侍候公子的小厮。按说这世家深院里,用些芙蓉面红酥手的丫头娘子们端茶送水,更衣整饰,来得更妥帖。可是裴家的公子不喜女子近身服侍,老夫人就把他从前面喊进来,索性就住在公子的清风苑里,白日里跟班出行,夜里也有个随口使唤的人。 不过这差事,柴胡做得很轻松。公子白日公干,有府衙里的人前呼后拥,夜里,似乎也不怎么需要他。比如昨夜,公子在书房里一坐又是深夜,他就送了一碗宵夜进去,就被公子撵回去,自己先睡了。 他年少贪睡,沾床倒头就眠,囫囵一觉醒来,见着漏刻,差点要误了时辰,赶紧热水朝服准备,去叫醒公子。去寝房寻了一圈未找着人,才发现公子,昨夜又是在书房里将就了一夜。 柴胡一边敲着书房门进去,将公子唤醒,一边在心中感叹,看着别人家的公子,都是游手好闲,优哉游哉,他家公子,却似乎是个劳碌命,世家嫡子,朝廷命官,忙了公干忙家事,皆不是些人干的活儿。 柴胡不由得心中疼啊,他所认识的人里,他以为最厉害的,也是他最敬仰的,就是公子。故而,即便老夫人让他做些内宅丫鬟做的活儿,他也心甘情愿。偏偏公子总是当他是个透明人,让他觉得自己对不住老夫人每月支给他的丰厚银两。 这不,他把热水与朝服端进来,公子就开始自己洗漱,亲自更衣,利索得很。柴胡杵在一边,搓搓双掌,插不上手,想听公子吩咐些今日的事儿,公子又像跟没睡醒一般,一个字都没有。 可打眼觑了,人家眸色幽亮,剑眉飞扬,一副神清气爽的面色,嘴角还有些难得的笑意,哪里是没睡醒呢?八成是在回味夜梦吧。柴胡心想。 裴煊心中,的确是在回神。他向来思绪重,总有些浅眠,不知为何一沾着那人,就能睡得很好,在她家的地席上如此,昨夜在这书房小榻上,也是这样。话还没说完,他就睡着了,身边的人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溜走了,还不忘给他身上盖一床薄被。 忆起昨夜的月下来客,相伴而眠,恍若一场春/梦,了然无痕,空余指间一缕残香。那窈窕纤细,清清楚楚地抱在怀里,什么都不能做,有些磨人,却也磨得甜蜜。……今夜继续,才好。 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偌大一座国公府,不是无人之境,她竟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去自如,也不知使的什么歪法子?且大半夜跑来,就为了看看他,陪他入睡吗?也不知那小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等下我进了宣德门,你就去永安坊安阳公主府,看她在家不?”裴煊一边拾掇出门,一边差使柴胡。昨夜他有些情迷心窍,光顾着歪腻了,此刻神思清明,再回忆昨夜的事,终是觉得有些异常。 “哎!”柴胡响亮地答了一声,公子通常都用不着他,今日好不容易有件差事可以做,自然格外认真,浑身机灵地接应着:“在或不在,又该如何行事?” “若是在家,就叫她等着我,我有话问她。”裴煊想也不想,就脱口吩咐道。这个时点,那贪睡的人不在家补眠,还会去哪里呢?所以,他根本就不往另一个假设上想。又有些隐隐的预感,生怕等他下了朝再去,会见不着人,故而差柴胡先去捎句话,让她别乱跑,等他晚些时候再去,得仔细问一问昨夜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待入了宫城,在那煊赫朝殿上,获悉夏国请求停战和谈的国书内容,又听皇帝当众提及议亲的公主人选时,裴煊脑中如有山崩,外里依旧低眉顺目,立得如棵玉树,实则心中大乱,后面的朝议内容,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昨夜,夜长欢来看他,果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多半是已经知道了要她去夏国和亲的事情,不然,为何说些要私奔的痴话,还拐弯抹角问他西北之事?那种欲言又止,呆呆怯怯的温顺乖巧模样,让他的心都快要化掉,还以为是她转性了,哪知却是心中装着大事,还瞒着他! 裴煊心中又急,又恼,又有些难堪。她不是追着来招惹他吗?可是在她心里,他还是不能依靠与托付的。遇着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能对他守口如瓶! 好不容易捱到下朝,径直穿过那些扎堆寒暄叙话的大小百官,上司下级,谁也不搭理,一路急行出宫,只想着要给她一句安心的话。他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去承受与面对。他也得让她明白,他是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他许下的承诺,也不是信口一说的。 出了宣德宫门,柴胡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面色迟疑,欲言又止,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那种机灵劲。 “见着人没?”裴煊抢着问他。 “见……见着了。”柴胡支支吾吾,答不利索,“可……可是,又走了。” 裴煊正撩起朝服袍边,往马车里赶,一听柴胡的话,心中一沉,冷了声音问到:“去哪里了?” “来了一大群人,玄色银绣武服,佩长刀……”柴胡一边比划,一边小心瞅他家公子脸色。毕竟在公子身边跟了有些年,谁是公子心中看重的人,他大致摸得清,然后,什么样的架势阵仗,代表什么样的状况,他大致也有些眼力劲。 比如,他在公主府门口,听见的下面这个说辞,他一介小厮,都觉得好假: “说是宫里明妃娘娘患疾,思念女儿,特来接她入宫探望。” 明妃娘娘接女儿入宫探病,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