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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帮他们砍树吧。” 韩寂抡了一把脸,试图让眼前清晰一些,但无济于事,下一瞬雨水依旧疯了般倾淌。 听云阶埋怨自己,韩寂总算觉得不好意思,“那我拽住麻袋,你来添装。” 云阶正要答应,不经意瞥见,韩寂的手似乎见血,捉住一看,虎口扎了根木屑,他不管三二一给拔了出来,从衣裳上撕了条布。 “小伤不要紧。”韩寂自个儿捂着伤口,鲜血源源渗出指缝,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云阶将布条三两下缠住伤口打上死结,不容反驳地下令,“来人,送参军去树林。” 紧接又对韩寂道,“时间紧急,你且听我安排。” 韩寂只好自觉退场,躲进树林,加入伐木的队列。 依数准备齐全,接着将沙袋和树木绑在一起。 泥黄的河水翻涌,大雨不歇,水位渐渐涨高。 河岸两边钉入数个木桩,下河的士兵腰上绑有粗绳,一端固定在木桩。用作垒墙的树干每一根也用粗绳固定。 随着沙墙堆高,水流越发汹涌,水位上升极快。 同时另一波士兵开始挖掘河岸,并用树干堵住出口。 离出口两尺之处,削尖的树干横向锤入,叠高。 待到泄洪时,砍断栅栏一端的绳索,这边垒起的树干正好抵住,河水奔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把出口的树桩树干冲入河谷,整条渭河的水,将全部往敌军粮草大营方向泄流。 即将完工时,雨空中传来一声响箭。 配合这场毁盐计划,韩军发起攻击,只作佯攻,并分数个兵力,以达到声东击西的牵制作用。 泥水翻腾形同猛兽,积满的河水漫出,四处寻找泄口。 云阶确定一切妥当之后,望着敌营方向,下令砍断绳索。 激流凶猛倾泻,栅栏的一端撞向横木,一道斜口封住所有河水的流向。尖锐的树干犹如千军万马,杀向敌营。 毁盐之策至此可算大功告成。 半个时辰,并无敌兵到此查探,看来对方忙于救盐和应敌。 如此,好不容易布置的一切当然能持续多久便持续多久。 老天也成人之美,似乎要将百年的雨水悉数相赠。 烈风劲雨肆意挥洒,如剑如刀,打在身上痛感加倍。 云阶站在下游,从可怜的视野中眺望。 河对岸童怀大喊,“左将军,那边危险!” 云阶听见声音,回望时只是一片昏茫,此时天色将夜。 他爬下河岸,河水只到膝部,一会便可到对岸。 突然,有人朝他抛来一根绳索,“快抓住……” 后面说的什么已经听不见。 一道电闪雷鸣,击中上游靠岸的树林,树木拦腰断裂,顺洪流而下,撞向沙墙。 罕见的雨势将河岸冲垮,上游河道接二连三地塌方,泥石冲击着沙墙,也冲向燕氏营寨。 不远处的横木几经河水冲刷已然松动。 就在云阶伸手抓绳索时,泥石混杂的河水冲破沙墙,眨眼间将他吞没。 韩寂一拉绳索,猛地惊住,他对一旁的凡生急道,“听令,撤回营地!” 言罢迅速朝下游跑去。 激流中浮浮沉沉的云阶灌足了泥水,其实河流平静时水位不过到他腰部,但现在渭河满载水流湍急,根本稳不住身子,更为要命的是,他不会水。 勉强抓住河道里不知是树须还是什么,没会儿又被冲断。 河道里乱石横生,一块巨大的岩石拦在河中央。不出意外,混乱中云阶无可避免地一头撞了上去,头晕目眩已顾不着,他本能得攀住岩石,四肢死死抱牢,一点一点蹬腿爬到岩石上面。 韩寂找到人时,天色朦朦亮,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他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除了好笑还是好笑,因那云阶的姿势活脱一只乌龟。 喊了几声不见反应,细细一看才发现云阶额头凝结了血块。 这才着急下水,把他拖到岸上。 探了下气息,微弱。 滚圆的肚皮证明这人喝了不少水。 韩寂一下一下有规律得挤压他腹部。河水是从肚里吐出了,人却不见醒。 再一探鼻息,似乎较方才更弱了。 韩寂急忙捏住他鼻子,掰开下颚,口对口吹气,每两次便按几下胸口。 来回十几次,他再吹气时,突然云阶将他一把推开,蜷起身子扑向一旁,呕吐加猛咳,把气道和腹中的污水排了个干净。 韩寂绕过去一瞧,云阶眼鼻口,挂着几道浑浊的泥水, 顿时发笑,“我看你半月不用进食了。” 云阶有气无力斜了眼韩寂,慢悠悠爬到河边,掬水洗脸。 韩寂走上前,捏他左右脚踝,“疼吗?” 云阶皱眉,冷嘶一气,“左边,有点。” 韩寂立马解他鞋袜,云阶忙缩回腿,“咱能先找个地方避雨吗?” 天可怜见,两人这副惨白的模样,着实是让雨水泡的,他是在不想再沾水了。 韩寂笑着起身,后背朝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云阶轻吐一口浊气,说道,“我能走。” 说着一瘸一拐绕过韩寂。 看着就吃力,韩寂架起他的胳膊,半正经道,“你这速度只怕我们很快便被敌军发现。” 嘴上说着脚下加速,使得云阶不得不单腿跳着前进。 原就虚脱,韩寂这不是故意折腾他吗,云阶心一横,人一顿,盯着韩寂要笑不笑的脸,“那就有劳参军,背我一程吧。” “乐意效劳,请。”韩寂稍曲膝蹲下。 云阶靠一只脚的弹跳,跃上他后背,韩寂却早有防备,马步扎地稳,没能如云阶所愿摔一趔趄。 林中穿梭半晌,可算找个实打实能避雨的山洞。 云阶脚伤不便,韩寂便担起了钻木取火觅食取水的活。 好好伺候了一回立下大功的云阶。 两人心知肚明,这场天助洪水,燕氏军营遭殃不浅,我军只要这两日趁势攻袭,渭河定可收复。 一边烘衣裳一边烤兔肉,云阶心中思忖一事,犹豫片刻决意开口, “不消几日,燕氏退兵,你便要回京了吧?” 韩寂转动着手中树枝,兔肉香味四散,他吞了下口水,接道,“应是如此。” “可否代我传个口信?” “可以,给你爹娘吗?” “不是,一个朋友。” 韩寂奇怪得看了眼云阶,听他解释,“我娘三年去世了,我从来不知我爹是谁,我娘也从未提起他。” 韩寂停下动作,认真看着他,“那你是随母姓?” “算是吧,我只知自己叫云阶,姓氏是从军前我娘给我加上的。” 云阶半敞的衣领里露出两枚挂坠,韩寂点点自己胸口,“玉佩是你娘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