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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始终只记得一个名字——张守溪。 我将如何发现他,他如何被转移到这里的事情,一一道明,他和我诚挚地致谢。按身份证里的年纪,他今年当是三十一了,我接触过这等年纪的人,就算是万分热情的表达感谢,也是有所保留着的,张守溪的满腔赤诚,显得十足憨厚而质朴,我相信,他在失忆前,是一个很憨厚而淳朴的男人。 按张守溪的身份证,登记的地址是江西省的某个市,某个县。我预备等他完全康复出院,带他回到那里去寻找他的亲人。 可他大部分时候会说普通话,有时候会叽里咕噜地冒出几句我听不懂的语言,后来医院里有护士说,他说的蒙语。他还会冒出一些土话,只是谁都听不懂,我以为是他身份证所在老家的方言。 他终是出院了,阳光很好,晴空万里。 出院的第一件事就不让我省心,却也让我大开眼界。他看到开摩托车抢路上一女子的背包,竟是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一会,追上还未完全加速的摩托车,一拳头一个,将那两名歹徒撂倒在地,两名歹徒拿出匕首,我正担心得紧,张守溪三两下,卸了他们的凶器,用摩托车后捆货的绳索,将两人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接着一脚将他们踹得合在一起鬼哭狼嚎地打了几个滚。 这一系列的动作干脆利落,身法了得,路人围观一阵阵地鼓掌,张守溪笑着拉着我的手,又有些茫然地走着。 “你从哪学到的。”我问。 他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亦似乎有些不相信。他忽然很开心地笑着说:“这样,以后我就是你的保镖了,我可以一辈子保护你。”他说完,自己忽地冥思苦想着什么,总归是想不起来,皱了皱眉。 我却已经当场愣住了。 身为一个男人,我很清楚自己因何至今没有婚娶,至今没有任何对象。 这辈子,更是从来只有他,这么一个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问我为什么哭了。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总觉得我像一个人。 我摇摇头:“记不得,就算了吧。” 就算是失忆,似乎惩恶扬善,是他的本能一样。我相信,他失忆前,一定是一名十分神勇的一名军人或者受过十分专业训练的保镖。至于他的一身伤痕,想必是执行任务时落下的。 现在我忽而能推测,小城的那些人,为何要让张守溪离开,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任务失败?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我想,带他回家。 知道自己要回老家,他显得很兴奋,似乎老家还有某些未完成的事宜。 可他对于这座县城的一切,完全没有记忆,那个村子的人,对他也没有任何印象,我请村子的人说方言,那方言,却完全和他说的,南辕北辙。 他知道这里不是他的故乡。 他会唱一首歌:“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是了,他该是内蒙那边的吧。 只是内蒙那么大。 我还是想,悄悄地再带他回小城去看看。 一路上,他会说:“我姓张,嚣张的张。” 他的手上有个白金钻戒,他会十分珍惜,舍不得任何人去碰。 他有时候会和我说对不起,我听得出,他不是对我说的。也许,是哪个长得有些像我的女孩吧。我想,那个女孩儿,应该是幸福着的。 我们回到小城,就住在当时我发现他的附近,继而四处悄悄打听,后来我打听到他出事的地方,发生过一起枪杀案,只是这个案件似乎被封锁得特别紧,从哪都打听不到任何讯息。 我照样开着诊所,但是不止是为了贫困民众服务了,我还凭借着硬实力,接收一些有身份的人的救助。我想知道,想知道守溪的一切! 比想象中的,难太多了。 …… 两年时间转瞬便过去。 守溪似乎已经被小城的人遗忘。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对他好奇。他成了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渐渐也被人称呼成,张医生。 可我不甘心他是张医生!医生是我,他是我的病患,他有一身的伤痕,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可我想治愈,他的疤痕。 他好像已经习惯在我身边,帮我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他向我学习医术,学得很好。他教我擒拿动作,和我一起锻炼身体。 晚上,他会抱着我入睡,只是偶尔半夜我醒来时,看见窗外的天光洒在他的眸子里,他那般专注地盯着我,那样的眼神,足足可以让我脸红心跳。 他,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有一天,我们在街边的一个电视屏幕上见到一场婚礼。 这场婚礼,于我而言,恐怕是梦中的吧。婚礼现场盛大且豪华,来宾满座,记者满席,期间闪光灯噼里啪啦连续不断地发出刺眼的光芒,这般事件,怎能不引发轰动? 主角是两个成熟的男人,看年纪,也有三十出头了。一个长身玉立,眉宇的成熟间,透着一股子英气和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息,另一个,我算是平生未见过这般俊朗帅气的男子,直可以低过我曾经心动甚至为之自我慰藉过的任何一个男明星。 我记得,张守溪站在大屏幕下看了好久,他不知道自己流泪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流泪了。 张守溪转身,擦干我的泪水,说:“我真希望哪一天,你随时可以哭,随时可以笑……” 张守溪接着便要离开这座小城。 我还未弄清楚他的身份,他的回忆,我不甘心。 可他要走,我到底是要跟着他去的。 只是,我分明已经在小城的一个网站,找到了当时的一张通缉令截图——张东!那照片,正是他十余年前的模样,那般地年轻,那般地刚毅,怎么都不可能和通缉犯联系在一起!可是,那张通缉令已经被取消了,附带上说明,证实凶手不是他。 张东,他原来叫张东! 他为何会在那个屏幕下面流泪? 他是为了谁? 张东似乎明白我心中所想。 “有些伤疤,是心甘情愿留下,其实不需要治疗,是么?”张东笑着说。 “张东!我知道你叫张东!你记得什么了,对吗?”我顿时泪流满面。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记得你救过我,我记得你很善良。我叫张守溪。” “守溪,守护的是谁?是哪一处清澈的溪流?”我呢喃着问。 “也许,是故乡的吧。和我一起去找吧,这样,不是挺好的?”张东笑着,点燃一根烟。我记得,他并不抽烟。 我跟着他,或者说,他跟着我,一路往北。 我打算从内蒙的最东边开始寻找,穷其一生,总能找得到他的家。 所谓的谜底,有时候的放弃,也只在一瞬间,就在他说,这样,不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