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解压
26.解压
所以,程予舒碰到的就是第三种情况,胎儿修复了母体,自己却没能存活下来,得知真相的程道年还处于震惊之中。 换言之,程予舒利用了他,也利用了孩子。 但这又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程予舒的声音渐弱,没了声响,肩膀开始随着抽泣耸动,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进池水,寻不到踪迹。 选程道年的原因很多,如果孩子存活而她不幸面对死亡,这个孩子也只能姓程,程道年会照顾好,无论怎样都是程家人,最普通的情形仍可以富足过完一生,不会被其他人利用,给程家带来不必要的混乱。 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她都会考虑周全。 然而却是程予舒身体康复,孩子无法存活,或许亲缘过近本身就会导致孩子有缺陷。 这种结果总是会让生者面临一种难言的压力和道德谴责,似乎坐实了利用的功利,突显着人性的自私和丑陋。 对于程予舒来说,这些外在的审判并不重要,她难过的是一个生命曾在她身体里存在过,是她的孩子,那种失去的痛苦是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的,更不用提是因为她自己。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预料之外的软弱,特别是身体上的感受和变化,做再多的心理建设,一切真正来临时,无法处理的情感还是需要宣泄的出口。 程予舒迟迟不敢正视这个结果,连带着不愿意面对程道年。 血缘这种东西,原本应该是最强有力的归属感,一旦尖端的权力和财富需要争夺,就可能会发展成趁你病要你命的根源。 变成可以共患难而难以同富贵的利刃,谁都想做握着刀柄的那一方。 明明是被利用的,却又在苦涩间松了口气,程道年松开胳膊,扳着程予舒的肩膀把她翻转过来,面对着抱进怀里,拍她的后背:只要你人好好的,别的都不重要。 这时的程予舒似乎格外削瘦,给人一种必须保护她的错觉,甚少会流的眼泪很有价值,浪费得让程道年感到难过。 他甚至无比庆幸,活下来的人是程予舒,而且唯独是她,否则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但凡那个孩子有任何的灾病,都会变成程予舒心理上莫大的负担。 只是可怜她独自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她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没有痛在自己身上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呢:都过去了,你还有我,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两支虽然已经分开,但就姓程这一点来说,他们还算是一家人,程道年是程予舒爷爷的弟弟的小儿子,也就是她父亲的堂弟,关系仍是近。 离异后再婚生育的老来子,表面上受尽宠爱,可家产的大头早就被成年的兄弟瓜分殆尽,辈分上是堂叔,却没有比程予舒大多少。 他们都需要慰藉,不因冲动的情愫,也非利益的捆绑,而且基于亲缘上空缺掉的部分,相互填补。 那点相近的血缘,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存在的理所应当又恰到好处,还有利可图。 只有程道年,是程予舒最合适的选择,同根同源,赤裸相对,肌肤相亲,可以倾诉掉压在心上的重石。 小堂叔,原谅我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我怎么会怪你呢。 程道年抱得更紧,可程予舒哭得更凶,她分明不是在寻求谅解,而是在哭诉委屈。 爱你都来不及,想哭就哭吧。抚摸她的后脑,捋顺的长发又在委屈生出的愤怒里无意识地揉乱:可怜我们闹闹,寻常人家的孩子生病,家里人还要帮扶照顾,这可倒好,干得都是人事吗? 呜呜我不是怕自己撑不过去嘛,想着叫他们慢慢蚕食了也好,那样就不会因为突发状况出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