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2-重要的人
F2-重要的人
又一层往下的楼梯。 风春,电话对面的男人说,我建议你还是趁这个时机,早点出国。要到我这里来,我也能稍微照顾你。 大伯,蒲风春说,她一个人不行的。 那你也不能耽误你自己。蒲禧恩说,她学校上次又来劝,要她休学,说她人有很大问题,根本不能适应集体生活。我都保证过好几次了,可她有点改变没?这次又说她有自杀倾向你救不好她的。 你知道她那些经历他低声解释,影响是很大的。 你也经历,怎么就好好的?蒲禧恩说,她自己不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去努力,靠外人矫正,有什么作用?他缓和语气,你伯母也是这个意思。说不定你一走,她反而能自立起来。你不如早点来 他们夫妻的学历都高,除了结婚迟外也没什么毛病,偏偏始终没有亲生子女,只有一个收养来的。 蒲风春挂了电话。 这一节的通关方式:陪她休学,和她一起度过半个月。 那好像是在说:你当年做错了。这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 蒲风春摸着后颈,无奈地笑,沿着光路一路走向一间办公室。班主任走出来,探头看看蒲风春:找我什么事? 您叫我过来的,蒲风春说,我是蒲雨夏的家长。 家长?她似吃了一惊,往后看看,确认没见到任何可以平等讨论的成年人,委婉问,家里其他人呢? 没空。他言简意赅,最近都不在。 班主任踯躅会,还是说:你等等,我去拿个本子,跟我去别的地方聊吧。 不用了。蒲风春说,他早已知晓后面的剧情,决定直接跳过,我来办手续,带她回家。 他记得当年的发展。那时候班主任带他进了个空置的教室:那就稍微和你说一说。要是他们有空,记得让他们亲自过来吧。照这样看,她估计也不大可能,你也坐吧。 他说:你直接跟我说吧,我会转告他们的。 是这样,我们怀疑她那话不大礼貌,班主任也越发斟酌,精神上可能不大好。 他站立不动:你说话要有依据。 是要有依据。她皱皱眉,对蒲风春的态度感到有些不快,还是尽量和颜悦色,所以是建议你们家长,有空带她去医院的精神科做个检 你空口就鉴人精神病?他冷问。 现在不就是在要她去检查!班主任也起身了,这种事,我平白有什么好造谣的? 跟你说,我也不知道说不说得明白。她感觉和他说话费力得很,附近几个同学都向我反映了,说她别的人也不理,一下课就神神叨叨地和她那几个玩具讲话坐在她旁边,别人不瘆得慌吗? 所以?他问。 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最好还是休学一段时间,调整调整。班主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情况好点了再回来。 她成绩很差? 还行。她答,和那个没关系。 她逃学打架偷东西? 都没有。她不耐,不是那些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怕她出事!班主任说,我知道你作为哥哥难以接受她掏出带来的本子,正是蒲雨夏的作文本,但你看看她写的那些东西。 他接过。 「无论春天如何盎然,每片叶子都会死。死亡轻飘飘地来临,却压迫着生命,使它们狰狞」 他翻过一页。 「雨。一滴,两滴,三滴。雨,夜里都是雨,潮湿,腐烂」 「当我们立在镜前,就能看清自己的丑陋。一览无余的、一览无余的悲哀,浑身都刻满了令人讨厌的字眼」 班主任问:这些东西,你看着舒服吗?消极的情绪、对死亡的反复提及,是个糟糕的兆头。 她只是比一般人更内向。蒲风春合上本子,放在一旁,观念的问题可以调整。但我认为 现在不是你认不认为的问题。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孩子,哪来那么多认为,这里只是学校! 心理健康的调查问卷上,她的抑郁和焦虑指数都远过了安全线。 过度逃避人际交往,社会适应不良,自我评价过低都显示着她人格发展的不健全。但她又不愿和任何试图帮助她的人进行深入的交流,拒绝辅助。 她还年轻。她语重心长,能及时矫正是最好的。继续不管不顾地发展下去,问题会越来越严重。 他曾经因为那些话很生气。 他承认她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不认人,不爱交流,比一般人更喜欢沉溺在自己的白日梦中。但她只是有点特别。她很听话、乖巧,从不惹事;凡能做到的,只要要求了,就会去尽力做到。 她不是个坏孩子。思维正常有逻辑,也不是个疯子。 他们没权力要求她停止学业。 但照后来的发展,她几乎是彻底和外界断绝了交流。一次性大量采购食品,不理发不逛街,非必要绝不出门。偶尔有维修师傅上门,她甚至会只把话写上便利贴,人躲进卧室根本不露面。 也许他们是对的。如果早点矫正 在蒲雨夏班前,他止步:我想再问问她的想法。 班主任停了停,还是把人叫了出来。 少女时期的蒲雨夏留着过长的刘海,闷头过去,半躲到他身后。 他侧侧头,问:夏夏,在学校待得开心吗? 蒲雨夏望望他,又望望班主任,重低下头去,勾住他的衣角搅动,不吭声。 他再问了一遍。 等了半天,蒲雨夏才说:还好,差不多的。 什么差不多? 朋友们会陪我一起来上学蒲雨夏说,所以差不多的。 朋友们? 文文、蓝目、贞十我都给你介绍过的那些玩偶朋友。 那要你先不上学,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怎么样? 你也在家吗?蒲雨夏问。 他弯眼笑:对,我会在家陪着你的。 她眨眨眼,说:那、那我就在家休息。 他牵住她的手,温柔笑笑:好。 他们只做了点无聊的事。 最后一天,蒲风春带着她在花园,除了些杂草,栽培了一株牡丹。 花要娇贵些。他说,所以以后要记得时常来看看。注意施肥浇水,日晒和气温情况。 蒲雨夏蹲在旁边,似懂非懂地点头。她拿着铲子无聊赖地耍,突然定睛:诶,好大的蚂蚁。 哪?蒲风春凑过去,将蚂蚁捏起来放在掌心,左右看看,得有一公分了啊。他说,瞧着像是梅氏多刺蚁,主食蜜的。他眼睛有点亮,要送到她手里,要不要玩玩? 她犹豫看看那只蚂蚁,只就着他手轻碰了碰,摇摇头。 户外风光还是很好的。他说,明天去野餐? 她迟疑:还是想待在家里。 他并不勉强,只耐心问:想待在家里做什么? 她又不说话,挖了个小坑,把周围几片落叶填进去,再加上几铲土。 他放了蚂蚁,用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她也不生气,只眨眼看着他:花种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变本加厉,捏起她的腮帮,把灰揩到她脸上:老想着回去干嘛? 她将手附上他的手背,轻轻握住,低垂眼,仍旧不言语。 好吧,他有点不自在地抽回手,抓起地上的工具起身,我们回去。 身后的树和房、眼边的蒲雨夏,都随之融化坍塌。 第三节,再次通过。 这也太快了。蒲雨夏感慨着从舞台收回目光,再次去看留言,让我来看这次有新人!她老神在在地点头,感谢我爱吃香菜、Kline以及盖提亚等新同志的支持,你们都是有品味的人。 还有,她抱怨,你们不要被他迷惑。他当年才没那么好呢。而且他,他那些事,他从来不跟我讲。她光脚踩在椅子上,双腿折叠,将脸搁上膝盖,唔明明生活在一起,却还是有好多事情,互相都不了解呢 可能,她若有所思,对着手指,不坦诚交流的话,再重要的人都会离自己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