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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闻海棠花(十五):左耀卿X花颜 正文完

    

卧闻海棠花(十五):左耀卿X花颜 正文完



    破开结界的那一刻,我手中的玉梭石立时化为了一堆碎末。

    微风拂过,掌心轻细的玉石粉尘便轻跃着随风而去,在霞光的照耀之下,粼粼迢迢似星河。

    我遥望它散去的方向北方,中原。

    那里是我数月前狼狈逃离的地方,也是我即将奔赴的地方。

    这结界真真设得极好,留印手法之繁杂,阵形走向之严密,不知耗费了师兄多少心血。可惜,我在人界各处凶险之地游历百余年,旁的本领没学会,唯独沾了左耀卿的光,收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法器。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曾经,为了灭杀一棵吸人精气的千年榕树,我与他冒险深入林中,以身为引,却不慎为幻境所迷。左耀卿突破迷障后,四处寻不见我,只因我被那榕树精拖去了老巢。

    树下的神龛又黑又冷,周遭都是腐烂的尸骨。我困在那里整整三日,连遗言都想了三万字。

    幸好在榕树精决定对我下口之前,左耀卿终于寻来了。他背着我一步步爬出神龛,看着我满身伤痕,汹涌的杀意怎么也抑不住。

    于是,他先将我送出林子,又瞒着我折回去,用离火诀将整片林子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差点波及周遭的村镇。除了榕树精的徒子徒孙,就连其余无辜的草木生灵都未能幸存。这样粗暴草率的行径显然不是一位高阶修者应为。

    之后不久,他便得了玉梭石,并将此物赠予我。只盼我再不要被这些稀奇古怪的结界所困,教他焦心。

    他解释说,当年织女在神界日夜梭织,以魂魄为引,只盼能与人界相通。可惜困住织女的结界太过强大,九千九百九十九日过去,她依旧没能再回人界。

    之后的故事我早就听过了。天神被织女的真情打动,允了他们一年一夕鹊桥相会嘛。我理所当然道。

    可左耀卿却摇了摇头:你真觉得这便是故事的结局吗?

    我愣了一下,笑他故作高深。这样老套的故事,我从未听过其他说法。

    左耀卿道:一日相见,却要经过三百多日无望的等待,这才是上天最严酷的惩罚。所以他们都死了。天神因此盛怒,认为这是对他权威的挑衅,甚至不许他们奢求来生,而将他们的魂魄分困于神界和人界,永世不得再会。

    听罢,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天神真的如此冷酷无情,还特意编出一个圆满结局来欺骗凡人不成?

    那这石头呢?我看着手中光华流转的玉石,追问道:既然能破凡间一切结界迷障,难道它原主人的法力并未彻底消散?

    左耀卿望着我,轻轻颔首道:你猜得不错。织女殿被毁,她日日用来织锦的玉梭也落入凡间,恰巧上面附着其主最后一丝神魄。不知她如何瞒天过海,总归这物什如今已成了人界至宝,有缘者得之。

    有缘者

    我垂眸思索片刻,蓦地明白过来:所以,他们的魂魄终究在人界再会了,对不对?

    这回,左耀卿不肯再同我说新鲜故事了,他只是抚着我的鬓发,长叹道:谁知道呢,或许吧。

    我总觉得他在敷衍我,便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若我是织女,绝不会原谅天神,也不会再见那男人。消磨一世也就够了,又没个好结果,何苦纠缠不尽。

    左耀卿听了,却不甚赞同道:凡人百年比起仙者万年渺然若蜉蝣,其苦不堪说。若织女弃他不顾,他此后生生世世都会困于情劫,不得善终。

    况且,真心是不会为光阴漫长所消磨的。

    *

    数月来,修仙世家辖下各地,各类流言层出不穷、真假难辨。

    有深谙权术谋略者,说那左家家主及其夫人死得实在蹊跷,恐怕避不开兄弟争权、骨肉相残那一套;有痴迷风月情浓者,说那左昭恒竟死在亲弟妾室房中,此中隐情,真是难以启齿;更有唯恐天下不乱者,连带着妙音门和凌霄宗都编排上了。

    我刚到万仙山下,便听见茶棚中有人高谈阔论。

    自七百年前云蓬继任宗主,凌霄宗日渐式微,如今都快被赶出七大门派了。倒是云绮姑娘天资不凡,若再嫁入修仙世家,定然能续凌霄宗千年气运。

    这些门派从上古代代相传至今,哪个没有数十万年的底蕴,怎可能轻易消亡?你瞧左家这一回,四年光景换了三位家主,不还是撑过来了么。

    啧啧啧,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都道左夫人死状奇惨,妙音门原不肯善罢甘休,也不知近来怎么又没动静了。我猜,恐怕是顾及左小公子年幼。

    听到这里,我不觉停下了脚步。

    提及那位小公子,众人的兴致更加高昂,都猜测起了他幸存下来的缘故。没人能想明白,行凶者虐杀成性,怎么偏偏放过了一个三岁孩童?

    依我看,此举实在愚蠢。一番七嘴八舌后,某人如是总结道:这样的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待左小公子成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会揪出那人。

    噗呲一声,我不由掩唇笑出了声。茶棚里的人听见笑声,都满脸困惑地朝我看来。我赶忙拢了拢帷帽,径直走开了。

    离山门还有段路,我慢悠悠地走,边走边想。

    连我自己都说不好,为什么偏偏留了那小崽子一命。毕竟我原本是打定主意送他们一家人去地府团聚的。

    杀了乔伊水后,我尤不解恨,攥着匕首一抬头,正对上了他惊恐万分的眼神。

    男孩年岁太小、太稚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被吓傻了。他母亲的血溅了他满身,我知道,只要一刀,就能轻松了结他的性命。

    他会成为我手下杀得最轻易的亡魂。

    那时我可能已经疯了,看他从愣怔中醒悟过来,瘪着嘴要哭,竟还扯出了一抹笑柔声哄他。

    别怕,你别怕,不会很疼的。

    不哄则已,一哄他果然更害怕了。有我挡着,他不敢往门外跑,只能手忙脚乱地往床榻里缩。我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了出来。

    锋锐的刀尖闪着冷光,折在他的眼瞳中,似沉沉夜色下的湖光。

    我一下就愣住了。

    左昭恒的眼瞳是浅褐色,而妙音门则是一脉相传的紫灰色。为何这孩子却生了一双墨瞳?

    若非清楚内情,我甚至都要怀疑他是左耀卿的儿子了。

    手中似泄了劲般颤动,我叹了口气,颓然放下匕首,不愿再看这孩子的眼睛。我花颜自诩所为向来无愧于心,走到今日这一步,我不后悔。唯有左耀卿,我终究对不住他。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便不再留恋。依稀记得左耀卿提过这孩子的名字,我想了想,轻轻道:成简,好好长大吧。

    这话还真虚伪。等他长大,明白了这些腌臢之事,恐怕恨都恨死我了。

    不过,恨就恨吧,总归也报复不到我头上了。且让左耀卿去烦神。

    万万没想到,转身的一瞬间,方才一直抖着身子忍哭的男孩突然嚎啕起来。我吓了一跳,回头看他,只听他含糊呢喃道:叔、叔母

    我确信,他从未见过我。可他却望着我,又口齿清晰地喊了一遍。

    叔母。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当即一掌拍昏了他,落荒而逃。

    善人不肯留名是德行,而我这个恶人不敢留名是源于仅剩的一点儿羞耻心。冤有头债有主,恨一个虚无的影子,总比恨他所谓的叔母要好得多。

    *

    万仙山下,我拿出妖族的名帖,扮作远来道贺之人请求拜见新夫人云绮。

    隆恩这个长老的名头着实好用,云绮的侍女见我奉着锦盒,没有多问,便领我进了山门。

    四处张灯结彩,红得刺目。路上,我和侍女有一搭没一搭扯起闲话来:你家小姐大喜,左家家主定然十分看重她。

    那是自然。侍女有些骄傲道:我家小姐同家主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姻缘天定。这些布置都是家主亲口吩咐下来的,小姐说要从简,家主怎么也不依。

    啊,如此说来真是一对璧人。我酸溜溜道:只是听闻家主仍在闭关,这可不是小事。婚礼办在此时倒有些匆忙

    侍女不以为意道:家主说他今日定会出关,这算什么?小小瓶颈罢了。

    听了这话,我嘴上赶忙应和着吹捧道:说的是,说的是!二爷天纵之才,修为大进加上洞房花烛,真真是双喜临门!

    这侍女似乎料定了十万大山的人都是些没见识的井底之蛙,甚至让我多留一会儿,等今晚大婚后再走。

    广发请帖,众仙云集,那场面才叫难得一见呢!

    这是我曾经幻想过的道侣大典,他却给了别人。我当了他许多年没名没份的妻子,连喜服都没机会穿,如今他要另娶,我实在一丝假笑都扯不出来。

    我连一刻都等不住了,只盼今日便了结一切。因为我没法心平气和地亲眼目送他成婚。

    见到云绮的时候,不出所料,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可我猜自己的脸色恐怕比她还要难看。

    你来做什么?

    她很快冷静下来,将身边人都遣了出去,似乎根本不怕我对她下手。

    来贺你。我注意到她没穿喜服,也没有上妆,便道:你这新娘子当得还挺随意。

    她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裙边,默了默,竟轻笑道:你真觉得,这门婚事能成吗?

    我大惊。但以她和我的关系,没必要说这话骗我。

    她见我满脸惊诧,忍不住秀眉微蹙道:怎么,你还真如此想?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何必看你的笑话。我冷笑道:我自己就足够贻笑大方了。

    闻言,她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恨恨道:多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当年在江州初见你,我便知道你会害了耀卿哥哥,我劝他数次,可他不信我。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她讨厌我,只是因为左耀卿爱我。

    他认定了你,可你看他的眼神里,全是算计和利用。云绮继续道:你太贪心了。若他遇见一位真正疼惜他的姑娘,我愿意祝福他们。可在你心里,他根本一文不值,只是你用来报仇的垫脚石罢了。

    我与他自幼相识,我知道,他对我无意。但他眼高于顶,也根本看不上其他世家女子。如果没有你,他一定会走他兄长的路子,一心证道,然后听从族中长辈,择一位能够扶持他、为他增光的妻子。而我,会是最好的人选。

    听罢,我心如钟鸣,久久难以平复。白灵说云绮狠毒,可这样一番话,只让我觉得她聪颖过人,口蜜腹剑的是我才对。她早就看透了我遮羞布下丑恶的嘴脸,或许,她才是最配得上左耀卿的姑娘。

    乔伊水说中了,阴差阳错,我毁了一桩好姻缘。

    他走错了路我涩然道:我知晓,所以我想补偿他。

    补偿?怎么补偿?云绮质问我:你是能令左昭恒复生,还是能让妙音门、凌霄宗和修仙世家之间的怨气一笔勾销?

    我不能,但是我可以做些别的。

    云绮懒得再搭理我,她幽幽道:你还是快滚吧,最好在合欢宗躲一辈子。我不会杀你,免得耀卿哥哥恨我,日后自然有人了结你。

    她骂我的话,我没脸去分辩,可我今日来此还有一桩要事。这件事,只有托付给她,我才能够放心。

    正欲相拦,外头骤然掀起一阵吵嚷声。云绮也听见了,她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显然,并不是她叫的人,却也没时间多解释了。

    我头一次在她面前示弱,恳求道:你再听我说一句,就一句他立过心魔誓,只有我死才能破此誓。可眼下的局面,便是我死了也难保他无虞。我从南山道人那里换来了九转还魂丹,已经交给了合欢宗人。元婴至出窍这一关,无事则罢,若他当真渡劫失败,你千万要救他!

    白灵和师兄会将丹药送来的,我信任他们,只可惜他们定然没法见到左耀卿。修仙世家正四处搜捕合欢宗弟子呢,我不能再害他们以身犯险。

    唯独云绮有机会。

    我说得太急,也顾不上她有没有听明白,说罢便欲跳窗逃走。没想到云绮反应更快,一把扯住了我,示意我从后门走。

    她的眼神很复杂,似乎还有话想问我,可是来不及了。我只能低声向她道了句谢,匆忙向后门跑去。

    这条小道意外地幽僻无人,却直通山门外。我心中大定,估摸着自己应当还能再耍左耀卿最后一回。

    然而,我终究小瞧了他。这一回,原来是瓮中捉鳖。

    他提着剑,就在小道前方堵着我,身旁只有十数名弟子。可我知道,只他一个在此,便足够绝了我所有生路。

    不过几月不见,他变了许多,看上去再无半分少年人的影子。年纪轻轻的,竟比他兄长气势更盛,只是太阴沉了。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也不躲,眸光平静柔和地望着他。

    他走到我近前,一句话也不说,劈手就夺去了我腰间的匕首。我任他夺,他抽鞘看了一眼,脸色竟缓了许多。

    我这才明白,他以为我又来杀他的未婚妻了。细想还有几分好笑,也有几分心疼,看来他是被我杀怕了。

    放心吧,我同云姑娘聊得很愉快。我率先开口道:把你交给她,我很放心。

    他肯定听不出我的言外之意,只觉得我在阴阳怪气,冷笑一声道:你来做甚?

    这话和云绮问得一模一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照旧回道:来贺你新婚。

    这下,左耀卿笑得更渗人了。他讽刺道:你还真不怕死。我新婚,这宴上刚好缺了你,你便送上门来了。

    我知道,他是说宴上正缺了我的项上人头作下酒菜。我翻了个白眼,继续嘴硬道:你要祭你兄长还是换个日子吧,喜事丧事混在一起办总归不好啊!

    我垂睫,眼睁睁看血一滴滴沁在地上,只能捂着伤口,轻轻吸了口凉气。

    他出剑太快,连剑芒都没瞧见,我的左肩便又伤上加伤了。我故意戳左耀卿心窝子,果然他会忍不住出手。

    那一箭,我射偏了。我以为他会立刻砍死我,或者掐死我,可他却又收了剑,负着手道:自十五岁箭术大成,我再未射偏过一箭。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是想告诉我,他手下留情饶我一命,我应当感念他的仁慈吗?

    我不会感激你的。我如是说道:你爱我是错,心软也是错。你反而应当感激我,是我将你送上了家主之位,没有我,你一辈子都越不过你兄长。

    我以为他听了这话会怒气难抑,没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得不错,没有你,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可是阿颜,高处不胜寒。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叹道:千万年的光阴太漫长,也太孤独了。所以我不能放你走,你必须留下来,在我身边。

    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我咬牙,一字一句道:左耀卿,你疯了。

    或许吧,不过,那也是拜你所赐。他不甚在意道:我现在不能杀你,因为我还不想堕魔。等我真正成了心硬血冷之人,届时再杀你。如此,非但不会阻我修为,还会助我飞升。

    我听说过修仙界有些疯子会杀妻证道,万万没料到自己能凑巧遇上这么个黑心的人渣。转念一想,他已经大权在握了,若他真有此打算,恐怕也没人能违逆他。

    左耀卿,醒醒吧,这不是你该求的道。我不敢再拿话激他,由衷道:难道你忘了吗?我们在人界的时候,你说众生皆苦,修者不应沉迷自渡,而当渡人。欠你的命,我会还给你,求你,当好你的世家家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最后合该说些掏心掏肺的话。

    我顿了顿,嘱托道:云绮是个好姑娘,耽误你们这些年,我很抱歉。她说这婚成不了,但我知道只要你想,自然可以像留住我一般留住她。别再错过了。

    你到底想如何!他冲我低吼,示意手下围困住我:你欠我的太多了,一句道歉就想了结,这样耍我很有意思么?

    我不理他。

    他料定我插翅难逃,便又缓了声气,转而道:我且问你,为何留了成简性命?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我亲口解释给他听,不是傻子是什么?我才不搭理傻子。

    抬头望了望碧蓝的天,我心中已有计较。这里的结界十分薄弱,只要拖住左耀卿一瞬,便能用法器脱身。

    于是我抬起右腕,当着他的面,露出了腕间红丝,疲惫道:就当从未遇见过我罢,我不再阻你,你也莫再拦我。

    左耀卿睁大了眼,不顾众人相劝便要孤身上前扣住我的手腕。可我不会给他机会的。

    只是轻轻一扯,那根缥缈红丝便彻底断开了,散作点点细碎红光。与此同时,我清楚看见左耀卿的衣袖间也出现了同样的红芒,我们之间的灵契终于解开了。

    很快,解契的轻松之后,席卷而来的是撕裂魂魄般的痛楚以及体内灵力的疯狂流逝。

    我修为不高,因而只是唇角溢血,虚弱无力。左耀卿的伤却明显重得多,他当着我的面直接跪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便是一群人围了上去。

    我很心疼他,可长痛不如短痛,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永别了,左耀卿。

    我不再回头。

    *

    江州的夏还是那般如梦似幻,多年过去,莲湖仍如初见。

    听附近的百姓说,人界早就改朝换代了,不知怎的,这处风景一直未变。我猜,可能人界帝王也游过江南,不舍此地。

    当年的小屋已经不在了,那是左耀卿用法术幻化出的,维持不了多久。没办法,我只好依着记忆,重新照模样搭了一间。

    不过不是用法术,是亲手搭的。

    我在这里悠哉悠哉地住了六个冬夏,度过了我人生最后的时光。从出生至今的这几百年,我从未享受过如此欢愉。闲时细想,我已没什么放不下的执念了。

    除了一桩公案还未与人解释那枚九转还魂丹。

    这世间仙药,最负盛名也最难得的是九转还魂丹,而与其齐名的还有一物,名为仙灵延寿丹。不论凡人还是修仙者,不论何时服下此丹,寿数都可以延长一倍。

    前者起死回生,后者延年益寿。左耀卿的母亲实在是个不偏心的好人,她手中恰有两物,临死前分别留给了两个儿子。左耀卿手中的是九转还魂丹,而左昭恒则得了仙灵延寿丹。

    若他们各自所持倒也罢了,巧合的是,左昭恒将此丹赠予了我的姐姐雪青。

    他心中有愧,甘愿不续自己的千年寿数,也想再续雪青百年。可惜后来,雪青死了,这丹药兜兜转转竟落在了我手中。

    这是连左耀卿都不曾知晓的一段往事。

    他为了修复我的灵根,拿九转还魂丹同南山道人做交易,我很感动,但我必须替他未雨绸缪。他还年轻,大限尚远,唯一能威胁到他的便是渡劫失败。

    冲关失败可以再试,渡劫失败却要面临无法扭转的死亡。

    所以我又背着他,同南山道人做了另一个交易。

    我拿出了仙灵延寿丹,告诉南山,即便死而复生一千遍,他也不可能得道飞升。因为他的道心已经毁了,唯一的可能便是再求万年光阴,重塑道心。

    他原先不肯换药,我只好狠下心允诺他,除了这枚丹药,他还可以取走我所有的寿数。

    南山很吃惊,他说这有违天道,我不想活了大可自杀,若将寿数赠予他,恐无来世。

    这个老妖道,他犯下的有违天道之事还少吗?我知他已动心,十分不屑,干脆将全部灵力也许给他。只要能保左耀卿一命,我什么都不在乎。

    最后我们终于谈妥了。他给我留了十年时间,助我完成我的心愿,这是破釜沉舟的法子,他还教我如何越主驱使左耀卿的本命剑。

    至此,再无谜题未解了。

    这一生,我庸庸碌碌,茫然不堪,唯一一次肆意便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可我与他生得不好,若他是这莲湖水上的撑船小哥,我是岸边渔家的采莲姑娘,我们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左耀卿责我自私自利,倒也没责错。九泉之下,我只求安宁,剩下的烂摊子就让他去收拾吧。

    总归他有千万年,不必着急。

    这个故事还有两篇长番外,一篇关于成简,一篇则是左昭恒与雪青的相遇~最近在忙着找实习 考试,找到实习就会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