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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我渡了河,在河那边等你到第二天,你若被抓,便叫执书来寻我。” “可主子您不能视物,奴怎敢放您孤身一人!” “瞎子自有瞎子的法子。”俞礼将脸沉下,刘管家便不敢再反驳,只好给俞礼收拾了些细软,再三叮嘱他一切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如果辨不清方向,就在原地等他来寻。 六辆车经过三个岔路后,只剩下一辆,身后的追兵也少了许多,马夫加快速度,在拐角的地方将俞礼放下,俞礼就地一滚藏身在草丛里,等马蹄扬起的尘灰落下去才弓着身子往水道去。 河边全是荒草,俞礼沿途寻了许久也没见船夫,脱了衣服打算游过去,一下水冻得直哆嗦,这会儿才入夏,河面的冰化了没多久,还冷得很。 渡过河差点舍了半条命,俞礼湿漉漉地躺在河滩上,反应过来这身子已经不是自己原本那具,就算不看医师,他也感觉得到,一身病苛,是需得用药罐子泡着才能长这么大的。 他这几番折腾,也不知折了多少寿命。 能新生,俞礼是感激的,可不想就这么白白死了。 俞礼积了些力气,捡起旁边的木棍装作拐杖,挣扎着爬起来,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他假装没看见,不躲不避地撞了上去,那人也不躲,被俞礼撞了个满怀。 俞礼反应过来连声道歉:“对不住,我看不见,没撞疼你吧?” 那人并不说话,俞礼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下,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长得很是俊美,可这脸太冷了,浑身都写着拒人千里之外,还穿着一身金黑戎装,小孩看一眼都能嚎三天,自此在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长这么凶就不要出来吓人了。 诽谤完,面上露出讨巧的表情,道:“若是没事,那我便先走了。” “你要去哪?”黑衣少年拽住俞礼的手,手劲很大,俞礼没挣开,无奈道:“放开,我要去就近的城镇。” 黑衣少年嗤笑了声:“你不是瞎子嘛,我带你去。” “你带我?”俞礼顿时警惕了起来,可见这少年的身形应该是比他小好几岁的,自己有什么好怕的,稍稍放了心,跟上道:“那谢过了,相逢便是缘,敢问少侠贵姓?” 黑衣少年牵手引着他,冷冷勾了勾嘴角:“我叫炽。” “赤?”俞礼没听明白,不过他原也没有深交的打算,听过便罢,一路上倒是跟这名少年相谈甚欢,从他那了解到不少地理风俗,俞礼在心里默默琢磨着,确定将来落脚的地儿。 迎着初夏的烈日走了大半天,总算看到小镇的门城,听到少年说到了,俞礼才露出点笑来,谢道:“多亏你,否则我走到天黑也不一定到得了。” 黑衣少年颇玩味道:“你一个瞎子,是如何得知何时天黑,何时天亮的?” “……”俞礼快速在心里编,那少年却没心思听他胡扯,说道:“你往前直走就是。” “哦。”俞礼有种被泼了盆冷水的感觉,转过身杵着木棍进到门城下,一行士兵立刻从两侧冲出将他团团包围住,俞礼冷汗都冒了出来,回头一看那名黑衣少年,却只见他扬长而去的背影。 炽…… 商炽! 俞礼两眼一黑,心绪激涌间气得吐出一口血水,商炽字以粲,他怎地就忘记了。 “爷,求你了,让我进去瞧瞧我家主子吧,这只是点小心意,兄弟们都幸苦了,您拿去给大家买点酒肉。” 刘常悄悄往牢役兜里塞了些银子,才总算给了他一炷香的时间探望,刘常片刻也不敢耽搁,提着老大一个食盒冲了进去。 牢里潮湿,还有老鼠蟑螂,俞礼本身是怕这些的,但他又是个瞎子,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瑟瑟发抖地端坐着,刘管家一来仿佛见到救星,两眼发光道:“常常你终于来了,我快被饿死了。” “呸呸呸,主子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让我看看,你又瘦了。”刘常赶紧将饭菜拿出来,递了筷子给俞礼,说道:“我已经寄信给老爷了,咱家只要再捐个百万两金,皇上肯定会放主子出来的,主子且再忍一忍。” 刘常将石床上的旧被子扔了,叫仆役换上最柔软舒适的锦褥,一群人再把整个牢房里里外外打扫了番,瞬间焕然一新。 哪怕上坐牢,俞礼也给坐出了贵宾的尊贵感,屁股下垫着上千金的绒毯,端着白玉制的碗筷,再配上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美得仿佛画一样。 可有些依然是钱不能解决的,他身上的衣服还穿着昨天渡河的那一身,头上的伤似乎也发炎了一直疼得厉害,身上就没哪一处舒服,饥肠辘辘地闻着顶级大厨做的饭菜香却想干呕。 俞礼只吃了两口便放了碗筷,说道:“原也是我考虑不周,你让执书替我写封折子呈上去,就说我只是思家心切,想回去看看。” 他给皇帝一个台阶,昭兴帝看在钱的份上便不会太过计较。 刘管家试探地问:“那告老辞官一事?” “这个不改,我就要辞职!”俞礼一激动,头又开始疼了,刘管家连忙依着他道:“好好好,咱一定会辞掉的,我早说了主子不是当官的料,还是回家享清福好。” 俞礼:“……” 宫门前,一名文弱小童不断朝里张望着,等到日头快落时才见着来人,他疾走两步上前,将怀里捂得温热的折子塞到那人手里,央求道:“钱公公,主子说您是信得过的人,劳烦您将这折子递到御前去,往后您找我家老爷要什么供奉都成。” “供奉倒是不必了,让你主子记住奴家的恩情就成。”发须皆白的老太监将折子揣入袖中,朝执书露出个宽心的笑,转身入了宫去。 然而这名御前太监并没去仁寿殿,而是转道去了东宫,这一块很少住人,宫人也被遣散得不多了。众所周知太子爷跟圣上的关系不好,前些年就搬出宫自立府邸了,只有偶尔才在这边小住两日,告诉其他人东宫是有主的。 而今日,碰巧的是,那位爷就在东宫里。 商炽衣襟大开袒露着结实的胸腹,散散懒懒地坐在池塘边沿的凉席上,手里拿的正是执书交给钱公公的那本折子,他一眼扫完上面的内容,勾起个诡秘莫测的笑,道:“这一撞,倒似把他脑子撞聪明了些。” 钱公公伏在台阶下,恭恭敬敬地问道:“依殿下看,这折子怎么处理?” “他既识趣,本宫就亲自替他写一封。”俊美无俦的黑衣少年扬手将折子扔进池塘中,溅起些涟漪不过片刻便沉入了水底。 3、第三章 吱呀 昏暗的烛光下,牢房的铁门被牢头打开,他朝里面喊道:“俞官人,圣上宣你去上朝呢,出来吧。”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