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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71节

    “新年百官朝拜,皇上或许要当众立太子了,皇后娘娘凤体不适,届时便是咱们贵妃娘娘代行其职,我替你们三个都讨了恩,到时候一齐进宫去参拜娘娘。”

    纪王是如今唯一的皇子,这太子的人选,自然是别无悬念。

    至于皇后,她凤体不适,到新年时候或许便好了,如何现在就知道是昭贵妃代行其职了?

    只怕是皇帝有意抬举昭贵妃这太子之母。

    至于昭贵妃是否还有旁的福气……皇帝不说,旁人也不敢相问。

    问出来了,既怕催了皇后的命,也怕挡着昭贵妃的路。

    有些话,不出口时还能糊过去,出口了,便要天崩地裂。

    姐妹三个知道杨氏话里的分量,互相对视一眼,郑重应了下来。

    杨氏说过正事,便打发其他两个女儿回席上去,独独留下了秦芬。

    秦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一看杨氏,小心地问:“太太,是徐姨娘身子不适么?还是安哥儿不听话?”

    杨氏摇了摇头,竟问句不相干的:“五丫头,你在范家,是不是遇着难题了?我瞧你脸色也不比你三姐好多少。”

    秦芬今日,已是第二回在娘家觉着窝心了。

    对于杨氏,秦芬一开始是公事公办的讨好,后来发觉这妇人品性端方,又多了些敬重和体贴,至于回报,秦芬却是没想过的。

    这位嫡母,于秦芬来说是长辈之尊,无论如何恭敬礼待就是了,人家有自己的亲生女儿,秦芬也不曾想着能争个什么荣宠的,不意这时候竟得着杨氏一句主动的关怀,她心里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太太,范家那里还好……”秦芬起先想着报喜不报忧,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只大房的伯母、嫂嫂,难缠得很。”

    杨氏从前待秦芬,一半是真心,亦有一半是觉着这庶女是个助力,后来这庶女离家了,杨氏身边少个人帮着料理家里琐事不说,也没人说知心话了,方才问那一声,竟是出自真心。

    听见秦芬当真诉苦,杨氏哪有不关怀的:“怎么着?大房那里一家子白身,还敢跟你叫板不成?”

    这话里带着火气,也带着满满的关怀,从前只秦贞娘能得着这待遇,如今秦芬竟也得着了。

    她眼睛发酸,脸上却带着笑:“哪儿能呢,当真叫板她们也不敢,无非就是使些手脚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芬将巡铺子时大房闹事的话一说,杨氏立刻冷哼一声:“净使些下作手段!一家子人不知道劲往一处使,光给自家人使绊子算什么本事!”

    这话既公道又占理,秦芬听了心里熨帖,顺嘴说一句顽皮话:“太太这句道理我得记着,下次再和大伯母辩论,便能用得上了。”

    杨氏多久没听见秦芬开玩笑了,这时竟笑出声来:“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副性子!”她笑了两声,又问秦芬,“你在家也学了些本事,这件小事总不至于把你难住了吧?”

    “哪儿呢,我当天回府就和大伯母当面对质去了,大房的婆媳三个恰巧在一处,我把她们震吓得无话可说,后边她们也没敢再使手段了,这事哪还能难住我。”秦芬说着,面上带了丝得意,这副样子,竟有些像秦珮。

    给三房的铺子使坏,这事在杨氏看来,已经够卑劣的了,谁知五丫头的意思,竟还有旁的事难住了她?

    “五丫头,你为难的不是这件事,那到底是什么?”

    秦芬叹口气,把大夫人叫她操办过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氏才听一半,就咬牙切齿:“这个范家大夫人,可真是口蜜腹剑!”

    她是执掌中馈多年的好手,怎么会不识得这里头的厉害,不给秦芬账册,便是不想秦芬办好事情,这往轻了说是想看秦芬笑话,往重了说便是折损秦芬的主子尊严。

    秦芬这次损了威严,往后再想管家立威,可就难了。

    说完这事,秦芬无奈地笑一笑:“我这次可真是黔驴技穷了,不知道府里的旧例,饶是多少小聪明,我也使不上呐。原想今日宴散了寻太太问个主意,谁知太太先问我了,既如此,还请太太教教我。”

    杨氏娘家便是大族,自个儿又陪着丈夫从低位小官熬上来,经过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时不过是低头一沉思,便想出一条可用的法子来。

    “这还是从前听来的一个法子,有那一家子里几房人贫富不均的,过年各家都觉着管家的娘子操办得不好,干脆便不要这娘子操办了,大房的管米饭,二房的管肉菜,三房的管汤水,以此类推下去,一家子竟囫囵包圆一桌年夜饭了。各房人怕丢丑,因此出的都是好菜,年夜饭竟也算丰盛。你如今也使这法子,不就成了。”

    秦芬一点既通,听了这法子,立刻拍手叫好,她自个儿伶俐,又更想到了上一层去:“我只说不曾管上家里的账册,叫各处把开销记着,回头找大伯母报账!”

    杨氏见秦芬的难题解了,心里也高兴,望一望这丫头今日一身清雅打扮,知道这是个明白的,便又提起一桩事来:

    “翻过年来,皇帝的孝期就满了,到那时,便该选秀了。皇后这次过年给咱们娘娘让位,到底还有个纪王的缘故在,选秀的时候,她是一定不愿让位的,加上选秀后必有一批新人进宫,娘娘到时候的日子,只怕要难过起来了。”

    这话算是宫廷秘辛,杨氏要说,也是对亲生女儿说,怎么对着自己这庶女,竟说起来了。

    秦芬愣一愣,一时不知接什么话。

    她虽是个三品诰命,可是放在外头也不如何稀罕,便是想给昭贵妃添助力,也没处使劲呐。

    杨氏见秦芬满脸困惑,不由得笑了:“我不过是找人发发牢骚罢了,瞧你这丫头吓成什么样。”她说着,叹口气:“贞娘在姜家过得不易,如今又怀着肚子,我哪敢和她说这些。”

    这话颇有些替女儿担忧的意思,秦芬连忙开口宽慰:“旁的不论,四姐夫待四姐的心总是真真的,方才三哥那一撞,四姐夫都险些吹胡子瞪眼了。”

    杨氏微微笑一笑,不曾答这话。

    “你难得家来一趟,反正席上的热闹也差不多了,你去瞧瞧你姨娘吧。”

    秦家长子成亲的日子,谁还能顾上一个姨娘,杨氏这话,叫秦芬又感动一回:“太太疼我。”

    徐姨娘再如何得杨氏信任,到底是个妾室身份,今日不好出门乱逛,只领了杏儿在院里呆着。

    外头的丝竹声呜哩哇啦吵得大半日,杏儿的头都大了,徐姨娘面色还只如常,一边给廊下的花浇水,一边嘱咐杏儿:“把那红玉竹挪进去些,它可不禁晒。”

    秦芬进门时,瞧见的便是这副家常场景。

    徐姨娘再不曾想着,女儿今日竟还能有空来瞧瞧自己,这时将水瓢“咚”一声丢进水桶里,飞快地跑上前来:“芬儿怎么回来了!快进屋来坐!”

    “这都是太太的恩赐,特地叫我来看看姨娘呢。”秦芬说着,将廊下的花草一一看过,“姨娘如今爱上侍弄花草了?”

    徐姨娘笑一笑:“是太太如今爱养些花儿草儿,偏生她又忙,还不准小丫头们帮着浇水,这些花草便总是奄奄一息,我瞧了就把这差事揽过来,把花草养好了再给太太送回去。”

    秦芬挽着徐姨娘的手进屋,一边走一边说家常:“这活计当真不错,能时时出门看看风景呢,姨娘总是坐在屋里绣花,眼睛早该歇歇了。”

    徐姨娘笑着摇摇头:“姨娘老了,这半年来,眼睛已渐渐瞧不清东西了。”

    秦芬还总记着徐姨娘坐在窗下飞针走线的样子,这时陡然听见徐姨娘已瞧不清东西,不由得心头大震,凑近了仔细打量徐姨娘。

    徐姨娘生得袅娜,从前是一向看嫩的,数月未见,竟也有了一丝老态。

    见女儿满脸伤怀,徐姨娘连忙打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今杏儿开始学着绣东西了,她肯用心,又是棵好苗子,已差不多快出师了,太太那里,寻常还是使着我们屋里送去的绣件。我虽不能绣东西了,那银耳、桃胶还有虫草花还能拣一拣的,太太那里家常还是喝我送的羹汤呢。”

    人都是要老的,徐姨娘也不例外,既是她还得杨氏看重,秦芬便也放下心来。

    日头转西,窗棂中渐渐射入金红的光来,秦芬望一望天色,知道是该回去的时候,便起身告辞。

    徐姨娘送了女儿出门,到底没忍住:“范家的日子,是不是很辛苦?”

    这话杨氏问了还罢,徐姨娘一个妾室,哪有什么资格去怀疑天子所赐的婚事,秦芬连忙回头握住徐姨娘的手:“姨娘放心,我是有些难处,可是太太都给支了招了,你不用担心。”

    对于自家那位主母,徐姨娘一向是无比信任的,这时听见主母已经给女儿支了招,再没别的话,只依依不舍地看着女儿离去。

    秦芬都走出老远了,徐姨娘还伸长脖子眺望,杏儿默默地等了许久,觑着自家主子收回视线了,轻声道:“桃香姐姐方才都和我说了,姑爷在西北打了打胜仗,可受皇上看重呢,姨娘不必担心。”

    徐姨娘抹一把眼泪,转忧为喜:“姑爷这般有出息,咱们五姑娘哪世修来的福哟。说起来,这都是太太给的福气,方才五姑娘说太太劳神了得喝燕窝,从明儿起,每隔五日,咱们便给太太炖一碗燕窝送去。”

    杏儿把手藏在袖子里掐指一算,有些肉痛:“姨娘,那得好多银子呢。”

    徐姨娘难得地对丫鬟瞪一回眼:“太太待五姑娘和七少爷那样好,又待咱们宽厚,你只计较银子做什么?”

    第220章

    范府宅院虽阔大, 两房人多年不和,一向不在家随意聚头的,因此许多屋子都是空着,秦芬这日开了花厅, 各人都是面面相觑。

    大夫人坐在上首, 一边打量屋里的布置,一边随手拢一拢领口:“小七媳妇把我们叫到这冷冰冰的屋子里, 究竟是为什么大事?”

    秦芬给个歉意的笑容:“对不住了大伯母, 我这就把炭盆给您挪近些。”

    桃香听了, 立马上前,从五少奶奶身边挪走炭盆, “当”一声搁在大夫人面前。

    五少奶奶顿时不悦起来,她是有身子的人, 连七弟妹这小姑娘都知道照应她,那位假慈和的大伯母,怎么竟不懂事起来。

    再说了, 大伯母那貂毛里子的大袄, 便是雪天里也扛得住冻,这屋里密不透风, 哪里就冷了。

    分明就是要和旁人唱反调!

    从前大夫人是帮着五少奶奶和亲婆婆唱反调,她自然乐意, 如今这反调唱到她自己头上,她便不高兴了。

    范夫人一眼就瞧出秦芬那抱歉的笑容全是敷衍,心里猜测自家儿媳是有意为之, 心里不由得发笑。

    那大嫂从前爱装腔作势的, 遇见自家儿媳这个直性子,手段竟全不管用了。

    然而一家人在外总得团结, 范夫人再如何也不会揭秦芬的短,于是笑一笑,替儿媳描补:

    “离儿媳妇想着大伙商议过年大事,总得正经坐下谈一谈,这花厅开得急促,不曾来得及细细收拾,大嫂勿要和小孩子们计较。”

    大夫人不过是随口挑个毛病,谁想到三房婆媳三个齐齐发作,她辩又辩不过,更不能和五少奶奶一个孕妇争炭盆,只好笑一笑作罢。

    心里却奇,那秦五到底有什么本事,也不曾见她使什么了不起的手段,怎么竟把三房给捏在一起了!

    秦芬望一望大房皮笑肉不笑的婆媳三个,再看一看满脸疑惑的五少奶奶,心里不由得打鼓。

    杨氏给她出的主意虽好,可是众人若不同意,又该如何?

    正在心里忐忑着,忽地遇上范夫人鼓励的目光,秦芬心里顿时大定。

    无论如何,范夫人总是会支持她的,五少奶奶如今也比以前通情理,她慢慢说一说缘故,只怕就同意了。杨氏出的法子,说不得当真能用上。

    自然了,说话的方式也得仔细选择。

    “是这么回事,大伯母厚爱,叫我今年操办过年的事……”秦芬说到这里,故意摆个受宠若惊的模样,歉疚地看看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

    是大夫人这婆婆不提拔亲儿媳,可不是她秦芬要抢管家权。

    果然,秦芬立刻收到了妯娌两个愤愤不平的眼神。

    秦芬要的便是这反应,微微一笑,将话说了下去:“我进门才几天,头顶有大伯母和太太,前头有三位嫂嫂,我能显多大的本事,拿多大的主意呢……”

    五少奶奶这人是个随风倒,哪里又好就钻哪里的,丈夫已沾了七弟的光,加上近来秦芬总不忘送些吃喝给她,方才又记得照应她身孕,她哪里会不帮着秦芬说话,这时见秦芬摆出战战兢兢的模样,立刻出声了:

    “七弟妹勿要过谦,我瞧你管家是把好手,就连宫里的李吉公公也赞过你的,谁还能说你不行的?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我第一个赞同的!”

    李吉赞秦芬会管家的话,还是大夫人有意放出来的,就是为了架着秦芬管家,这时候竟被五少奶奶拿来用了。

    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对视一眼,却不曾吭声。

    她们虽然不忿婆婆拉拔旁人,却也不至于当众和婆婆唱反调。

    范夫人适时地开口了:“夔儿媳妇的话有理,离儿媳妇是个聪慧的,定有好主意,只管说出来大伙参详就是。”

    话赶话地到了这一步,大夫人总不能说她不同意秦芬的想法,只好不阴不阳地笑一笑:“是啊,小七媳妇,你放胆说吧。”

    秦芬把那全家合力操办过年的法子一说,范夫人立刻点头称好,大夫人却摇了头:“这不成,管家一事,最忌讳七嘴八舌的,若是你要这样她要那样,可什么事也办不成的。”

    五少奶奶也听不出好不好,然而她今日打定主意要和大夫人唱反调,偏偏要帮着秦芬:“我觉得七弟妹的主意不错,大嫂,三嫂,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