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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母(穿书) 第58节

    “那便是她吧。”连乔深知该放权时便放权的道理,如非必要的大事,她多数交由紫玉自己安排,如此既可省心,也可锻炼左膀右臂。

    天尚未黑,怡元殿就渐渐热闹起来,却是皇帝告知了内务府,拨来不少赏赐。除宝石头面、瓷器碗碟、桌椅字画之外,光夏秋两季穿的衣裳料子就送来几十匹,整个大殿都被堆得满满当当的,几乎寸步难行。

    绿珠不禁咋舌,“这么些东西,怕是几辈子也难用完吧?”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去,艳羡的道:“咱们主子在宫里也算是独一份的恩宠呢!”

    “那是,也看看是谁千辛万苦为陛下生儿育女,陛下自然是疼惜咱们娘娘的!”顺安一脸的骄傲,倒好像怀上龙种的是他这个小子一样。

    连乔看着他们欢喜得不知所以,面上只流露出淡淡微笑。登高必跌重,她现在得到的恩宠越多,将来落魄的时候便会越失意,只盼她永远不要有跌跤的一日才好。

    快到傍晚时,映蓉也来怡元殿向她道贺,道:“明日向姐姐祝福的人必定不少,小妹我不揣冒昧,先来向姐姐讨份赏钱。”

    连乔笑道:“别人的话说得再动听,也不及你的心意真,赏钱倒是小事,喏,东西都在那儿,你自己慢慢挑去。”

    她朝着对面的墙壁努了努嘴。那里满目光辉灿烂——有瓷器的闪光,也有宝石珍玩的闪光。

    映蓉一眼望去,不禁瞠目,“这么多呀?”旋即笑道,“陛下出手倒真大方,我等自愧不如。”

    楚源这回倒真是下了血本,这般厚爱也有寄托期待的缘故,连乔只愿他到时不会失望。?

    第86章 又晋封

    穆氏看着对面埋头挟菜的男子,神情不禁微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的意思,是要立连氏为昭仪?”

    楚源淡然颔首,“不错。”好像不是回答问题,只是宣读一句公告。

    穆氏一时心情复杂,她老早已打听得连乔诊出喜脉,料想皇帝一整日都会陪着她。谁知黄昏时崔眉便过来传旨,说皇帝要来长乐宫用晚膳。穆氏还小小的窃喜了一阵,想着新人虽好,皇帝到底还肯念旧,所以着意修饰了一番,连小厨房的菜色也是按皇帝的喜好来的——不知道皇帝的口味有没有改变。

    谁想皇帝才坐下扒了几口饭,就向她提起晋封连乔之事,意思不仅擢升连乔为九嫔,还要令她坐九嫔之首的昭仪之位!

    穆氏掩饰住眼里的慌乱,勉强笑道:“连妹妹为陛下诞育子嗣有功,陛下要提拔她也是应该的,只是此事会不会太急了些?陛下若要抬举,不如等连妹妹生下皇儿之后,再一举册封,如此也显得风光殊重。再不然,可以先册封连妹妹为昭容,正好昭容之位也有空缺……”

    她这样变着法儿拦阻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连乔娘家势力太盛,自己美貌荣宠不缺,还比旁人多出一位公主,若机缘巧合再生下一位皇子,连她这个皇贵妃也难撄其锋芒,只怕这个后宫之主就得易位了。

    情势这样险峻,自然能拦一刻是一刻。况且连乔在宫中树敌不少,这个孩子未必能顺利生下来,若现在立其为昭仪,待她地位稳固,旁人再难撼动半分。

    奈何穆氏愿景虽好,皇帝却不是容易听劝的人,他只平静说道:“朕意已决,你布置下去便是,最好莫要耽搁。”

    穆氏见他眉心微有褶皱突起,料想自己说再多他也不会听,反而会觉得不耐烦,只得含笑夹了一箸蒜蓉木耳给他,“是,臣妾记下了,陛下好好用膳吧。”

    皇帝一走,穆氏就觉浑身僵直如木人一般,对着镜子,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面容可怕。跟了皇帝许多年,现在却越来越读不懂了,她总以为天子英俊而又冷酷,不会因任何热烈的感情动摇,莫非这个连乔会是例外么?

    庄嬷嬷不知何时已悄悄立在她身后,动作舒缓的为她揉捏肩膀,她知道自家主子身上哪一处最为僵硬,最需要按摩,恐怕连皇帝都不见得比她更清楚。

    庄嬷嬷也知道自家主子因何而灰心,因叹道:“娘娘别太难过了,谁叫连婕妤能生呢?一个接着一个,也难怪皇帝疼她。哪日您若有了子嗣,陛下也会重视您的。”

    穆氏的身形纹丝不动,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她只痴痴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人的双眼已经模糊。

    庄嬷嬷所说的,何尝不是她的伤处所在,这些年过去了,肚子里却还是没半分动静。她渐渐地也死了心,只求守住已有的位置——皇帝总归要立一位皇后的,她要做的只是熬。但是现在看来,连这一点卑微的愿望也难达到!

    *

    次早请安之时,众女已经预先得知连乔再度有孕之事,一个个老早窃窃私语起来,直到连乔进来方才住了口。

    周遭射来的目光有如利剑一般,连乔轻而易举的接下,视若不见。羡慕和妒恨都是最无用的武器,只能伤己,不能伤人。连乔这样轻飘飘坐着,就足以令那些心术不正的小人气得吐血了。

    穆皇贵妃环顾四周,见宫眷们皆已到齐,于是微笑面向众人,“连昭仪身怀龙胎之事,你们想必早已知晓,今后可得常向连昭仪请教,为陛下多多繁衍子嗣,也是咱们后宫共有之喜。”

    连乔微微欠身,如同被点名的嘉宾一般接受众人瞻仰。

    也有几个机灵的听出穆氏话里有话,金良人便起身问道:“皇贵妃娘娘,您方才称连姐姐为昭仪,不知是何意?”

    穆氏这样慎重的人,自然不可能出现口误,何况还发生两次。她轻轻笑道:“这个么,自然是因为陛下已经有旨,擢升连婕妤至昭仪之位,往后连昭仪便是正三品的九嫔之首了,尔等皆需按尊卑之礼待之。”

    四座顿时哗然,连乔诊出孕身也就罢了,皇帝还悄无声息的来这么一出,倒真是喜上加喜,怎不叫人因妒生恨?

    一时间,连乔感觉到射向自己的毒箭又多了几枝,幸好眼光不能杀人,否则她已经万箭穿心了。

    但是这种万人敌的感觉还真不赖呢!一旦爬上权势的顶峰,便再也不想下来,连乔有些明白穆氏等人的想法了。若哪日她做了后宫之主,恐怕也会尽力排除异己,将看不顺眼的人统统除去,唯我独尊。

    穆氏又温和的转向连乔,“陛下有令,昭仪的册封礼定在半月以后,连妹妹你也须好好预备着,莫耽搁了吉日良辰。”

    连乔不落礼数的欠身,“谢娘娘提点。”

    甫一入座,以尹婕妤为首的一干嫔妃便向她道贺,齐声道:“恭贺连昭仪晋封之喜。”

    即便心有不甘,但在这宫里,地位和宠爱便代表一切。连乔两样皆有,这份恭维她自然是担得起的。

    连乔谢过众人的吉利话,见其他人尚可,唯独宋思懿脸上有些不情不愿之色——细思起来,她恐怕是最不甘心的那个。

    孙淑妃也发觉了,她向来与宋思懿不对付,又喜欢拿新人扎筏子,因执着团扇娇媚笑道:“连昭仪蒙上苍眷顾也就罢了,宋美人你进宫已有半年多,沐皇恩也不在少数,怎的肚子里还没半分消息,是不是该请个太医来瞧一瞧?”

    杨盼儿更喜欢柿子拣软的捏,孙淑妃发了话,她却也不遑多让,“这还用请太医么?左不过是只不会下蛋的鸡罢了。”

    听着她那轻快的笑声,别人很难想象得到杨盼儿是被皇帝从北漠赶回来的——有些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宋思懿紧紧地咬着唇,一张粉扑子脸倒像黑了的锅底,“杨姐姐说的很是,咱们都是差不多的人罢了,还要比哪一个更高贵些么?”

    她不敢当面顶撞孙淑妃,也只好刺杨盼儿两句。

    杨盼儿一听这话,分明讥讽她出身商家,彼此都是一样的底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待要回嘴,却发现孙淑妃等人的情绪都有些冷淡,竟没一个愿意支持她的——她这时才醒悟过来,方才那句“不会下蛋的鸡”,却是把大殿之中除连乔以外的人都骂上了。

    连乔仍安然无恙的端坐着,笑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多亏有杨盼儿这种人的存在,宫中的生活才不至于太过沉闷。

    穆氏也懒得再训-诫什么嫔妃之德,俗话说三岁看老,人成年以后的品行都是从小就注定的,难以更易,她说的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不如不说。

    散会之后,连乔慢悠悠的往回走,就见宋思懿急步追上来,冷着一张俏脸道:“方才嫔妾在长乐宫受到那样大的羞辱,娘娘见了一定很高兴吧?”

    连乔见她眼眶里闪着泪光,一时分不清这姑娘演技太入戏,还是真的自尊心受挫。她索性点点头,“幸灾乐祸,人之常情。”

    宋思懿的肺都快气炸了,没想到此人这般厚脸皮,她泪水涟涟道:“嫔妾总以为娘娘心性温厚,宽以待人。适才嫔妾因娘娘而受辱,娘娘理当为臣妾解围,可谁知、谁知……”

    她气促的俯下身去,居然掩面大哭起来。

    倘若连乔不知道她对胡善融下麝香的事,或许会真心觉得这女孩子可怜。但既然她已经识穿此人的真面目,那么宋思懿无论如何表演,连乔也只会觉得此人做作可笑。

    她一手搭着紫玉手肘,目光闲闲眺望远处,“宋妹妹还是别在此地哭的好,人来人往的,若传到太后她老人家耳里,恐怕会叫人议论妹妹失却嫔妃之德,连陛下面子上也挂不住。”

    她这句话正中要害,宋思懿迅速地爬起身来,恼怒瞪她一眼,气冲冲的扭臀离去。

    紫玉看着宋氏的背影好生纳罕,“宋美人到底生什么气?贤妃娘娘的嘴不就那样,大家不也都习惯了么?”

    习惯是一回事,奈何有些人天生好强,杨盼儿纯属嘴贱,可带给宋思懿的却是实打实的折辱。连乔微笑抚着腹部,看来这个宋美人的心态其实不怎么好,光一个孩子带给她的打击就足够巨大了,这样也好,有弱点的人总是容易击败些。?

    第87章 老谋深

    宋思懿的心态崩塌,连乔的心情却好得很,她优哉游哉的回到怡元殿,这才发现楚源已在殿内等着她。

    楚源一见她便埋怨,“朕老早就候着你一道用午膳,你不来,朕都不敢动筷子。”

    这老小子居然撒起娇来了。连乔姿势美妙的摊开裙子坐下,若无其事举箸,“现在臣妾已回,陛下可以用膳了。”

    楚源揪了揪她脸上的嫩肉,恨声道:“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打量朕不会冷落你是不是?”

    嘴里怨言不断,却仍从汤盅里夹起一块乌鸡肉,连那化了的皮一齐搁到连乔碗里——孕妇急需要营养,鸡汤又是最补身的。

    连乔莞尔接纳,就知道皇帝不会怪她。古代的女人,尤其是皇宫中的女人,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候只有在怀孕的时候,无论怎样刁钻任性别人都愿意宽容,往后就没这般好运了。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连乔都不见得比现在舒服——倘若连生两个女儿,恐怕就会落那班人的笑话,讥讽她是个“瓦窑”;但若生下来是个男孩,连乔又得忧虑后事。

    未来那样模糊,她自然得趁着现在尚风光的时候,尽可能随心所欲。

    楚源给她盛来满满的鸡汤,自己也悠悠呷去半碗,揩了揩嘴道:“适才朕从勤政殿出来,倒看见宋氏哭哭啼啼的,在一棵古槐下徘徊不去,就停下说了几句。”

    “哦,宋妹妹说了什么?”连乔掩去心底的冷笑问道。宋思懿可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住,这么快就去寻皇帝做主,她也不怕宋思懿牵扯出她来——讥讽她的是杨贤妃,连乔顶多算袖手旁观而已。

    楚源剑眉皱起,神色有几许不悦,“左不过是些糊涂话,朕三言两语便打发她回去。说来也怪,从前觉得宋氏温柔多情,能够投人所好,如今却越来越不懂事了。”

    他不免摇头。

    连乔默默想着,这便是新鲜劲过去了。宋思懿当初能脱颖而出,纯粹是沾了顾笙箫倒霉的空档,皇帝才稍微注目。且宋思懿美虽美,却寡淡无味,皇帝原是吃腻了大荤才去寻清粥小菜,但清粥小菜也不能天天吃呀,这不,又转向荤腥肉食了。连乔之所以能长盛不衰,秘诀无非是在保持新鲜感,时而柔旎温顺,时而任性顽皮,到了北漠也不忘改换形象——她与呼延丽的一战固然惊艳了观众,想必也在皇帝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皇帝娶了她一个女人,等于身边有一百个女人,怎叫他不喜欢?

    楚源动情的握起她的柔荑,“阿乔,唯有你是最叫朕满意的。”

    这个满意,也不知指的哪一方面。连乔心内嘀咕,不着痕迹的抽回那双手,让乳母将女儿抱过来。

    楚源见她往慧慧嘴里灌些浆糊似的白浆,慧慧还咕嘟咕嘟喝得十分带劲,不禁奇道:“你给她喂些什么?”

    “是些辅食,慧慧也该断奶了。”连乔头也不回的说道。宫中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哪怕母乳喝到三五岁也不稀奇,可连乔觉得不必如此娇惯,宁可早早适应些,才能强健成长。她也怕慧慧喝不惯米糊,特意命人在里头加了打碎的果脯,做得十分可口。

    楚源也和天底下一切新生儿的父亲一样,嘴里说着最喜欢孩子,一到亲自动手照顾就退后了,好像生儿育女是女人天生的义务,他们只需坐享其成就行。

    连乔喂罢女儿,觉得自己有必要代女儿谴责父亲几句,“陛下也是,自从得知喜讯之后,您就只惦记着臣妾腹中这一个,有几日不曾看过慧慧了?慧慧知道了该多寒心哪!”

    楚源听见埋怨,觉得十分冤枉,“朕才从北地回来没几日,朝政上的事都忙不完,尚且抽出功夫来怡元殿看你,朕就没见过你这样没良心的!”

    一席话说得连乔低了头,只伸出一双素手,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楚源蓦然心软,抚着她的削肩道:“是朕不好,你怀着身孕辛苦,政务再忙,朕也该多陪陪你才是。”

    说罢向乳母怀中望去,大手一挥,就将女婴揽过来,亲自逗弄了一阵。小女娃一点也不怕生,随着他的动作手舞足蹈起来,眸子黑白分明,令人见之心喜,喉间还发出欢快的咯咯声。

    楚源不禁笑道:“她怎么不会说话呀?朕还指望她叫朕一声父皇呢!”

    连乔顿时板起俏脸,自怨自艾:“臣妾的孩子天资不足,让陛下失望了。”

    “可又来,好好的怎么动起气来了?”楚源由爱而生惧怕,只得归罪到自己身上,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罢了罢了,是朕说的话不好,朕活该!”

    他将女婴交回到乳母手中,轻轻俯下身去,贴着连乔的腹部道:“咱们的孩子总是最好的,慧慧哪怕傻一点也不打紧,何况还有这一个呢!”

    听他的语气,仿佛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寄予厚望。

    连乔干巴巴的笑道:“连男女都未知,陛下怎知它以后会不会聪明?”

    楚源搭着她的膝盖,自下而上仰望连乔笑道:“阿乔,朕希望你此次生下一个男孩子,一个能为朕继承大统的男孩。”

    他眼中盈满澄澈的希冀。

    *

    孙淑妃陪着姑母在佛堂前跪了半日,起来的时候觉得两条腿面条似的又酸又软,几乎不是自己的了。她有些埋怨孙太后,整日家鼓捣这些神神叨叨的做什么,连累她也跟着受罪。

    孙太后回头看她一眼,冷笑道:“这点苦就受不住了?往后还有你的苦头吃呢!”

    以后以后,孙柔青最厌烦听的就是以后,好像她这个人、这一辈子就已经注定了,往后再由不得自己似的。她不敢跟长辈犟嘴,只不情不愿地应道:“太后教训的是。”

    “你嘴里说得好听,哀家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无非嫌哀家多事。”孙太后慢慢扶着一张紫檀八仙桌坐下,虽没望她,却没一句话不是对她说的,“你却也不想想,哀家这样诚心祝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你早日结上珠胎。如今连昭仪有孕,皇帝的心也被她勾去,你空有一个妃位的虚名,一旦连氏生下皇子,保不齐就会越过你去,你还能心安理得?”

    孙柔青葱白的指尖紧掐着手心,手背上几乎泛起青筋,孙太后说的何尝不是她的伤处所在,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