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扬眉烧酒在线阅读 - 第84章

第84章

    柳扶风扯扯林花谢的衣袖,叫他来帮自己煮开水。白燕站在原地,宋新桐却没有上船的意思,仍然隔着半根青竹,眼神竟颇有些慈爱。

    白燕微微仰头,大大方方地看着她。

    宋新桐笑了笑:“我来是为了三件事。一是为两位侄子侄女道歉,二是希望燕儿随我去一趟白玉京,见见你的母亲;三是奉劝二位师侄不要去白玉京,那里到处都是你们的仇敌。”

    柳扶风茫然探出脑袋:“我……柳宗主仇人多我知道,师兄怎么啦?”

    “哈,柳苏安还是绕过李思城开宗立派了呀?那传言果然是真的。”宋新桐打量了那满脸天真的师兄弟俩一会儿,笑道,“你的这位师兄在白玉京恐怕比柳宗主更不受欢迎些。”

    “我上辈子偷他们账本啦?”林花谢抗议道,“男人就是小肚鸡肠,见不得美少女日子好过罢了!”

    柳扶风好奇道:“什么传言?”

    “他早早背弃了李家,也不愿延续王朝的体系,我就不用‘驾崩’这个词了。”宋新桐像是轻叹了一声,圆润的眼睛有些悲伤地看着他,“李思城真的死了,是不是?”

    柳扶风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春秋笔法:“李师伯这些年过得不错的,家里还多了个小皇子。”

    宋新桐笑了一声:“好吧,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但其实,这位师侄的精神力量比我强,就算编些谎话,我也不会发现的。”

    柳扶风诚恳又狗腿地笑道:“晚辈不骗美女!”

    前后伸出四只手,白燕林花谢将他镇压。

    “至于您的两位侄子侄女……”白燕扭过头来,“风家兄妹?”

    “燕儿果真聪慧。”宋新桐叹了口气,“我那任性的侄儿受你们照顾了。”

    “没有没有。”柳扶风娴熟地解下“落英”,捏着剑尖一端顶着一盏茶递了过去,“您尝尝这茶。风糖姐姐人美心善,是我们受她照顾……”

    连宋新桐都被他颠倒黑白的功力镇住了,接过茶盏嗅了嗅,露出满意的笑容,半晌才继续微笑道:

    “风家世代为秦广王效力,小城的母亲是我的妹妹。秦广王殿出事之后,各家压力都很大,混乱之中……风家出了些不大好的事,小城没人照顾,性格也有些古怪。这次毕竟是小城做错了事,他母亲去得早,我这做姨娘的也没尽到责任,便想着,至少为他讨一个原谅吧。”

    “前辈说笑了。”白燕道,“切磋么,胜负生死都要自负的,原本就没什么对错。不过,您方才说的——秦广王殿出了什么事呀?”

    白燕这种为了听八卦连夺眼之仇都能含糊过去的精神深深感动了宋新桐,女人喝了口茶,沉吟道:

    “具体情况,我这个茅山学社之主也是刚刚上任,不是十分清楚。五十年前,秦广王殿中灵力浓度异常,据天听阁的内线说,应当是秦广王的修行有异。当时常山赵家趁机政变夺权,但数年之后家主春红出走,风家又正好驯化了一只毕方,大权再次易主,只是两家人似乎都没能进入内殿拿到秦广王印,按天听阁的规矩也就还不是正主。”

    林花谢猛然抬头,柳扶风笑道:“哎呀,前几节咱们还搭过六道结社的毕方鸟呢,大师兄还吃了瘪。纯血的毕方一定更强吧?幸好风……师兄没有把它带来。”

    沉默了一下,林花谢问:“赵家如何了?”

    “不大好了。”宋新桐也真是很有耐心,又喝了一口茶,看起来很喜欢这个茶叶,“赵春红是个女人,当年本就有她靠男女关系上位的传闻,她离开之后赵家直接分裂成了两派,最近还有几个年轻人投奔北岳联盟了呢。”

    柳扶风摸着下巴:“秦广王肯定出事了。天听阁的结构是十殿并行,殿主对下属机构拥有绝对的决策权,而秦广王是十殿中最强的。如果赵家的事发生在临安,他们不会敢为了争权夺利而分裂,因为作为柳宗主的‘私产’,他们不能损害主人的利益。”

    宋新桐问:“‘临安’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好像是李大伯吧?”柳扶风想了想,白燕接道:“是李师伯起的。”

    “平安安逸的安还是柳苏安的安?”

    柳扶风道:“都有吧。”

    白燕道:“柳苏安的安。”

    两个师弟齐齐战术后仰看向师姐。

    白燕假笑了一下,对着宋新桐柔声道:“我是师姐,我说了算。”

    宋新桐掩嘴笑了笑:“原来如此。”

    她抬起长竿轻轻转动,茶盏沿着竿身向上旋转而去,停在柳扶风面前。

    “家族是祖先的血迹。”她看着林花谢低声道,“对于我道中人,构成家族或宗门的不是相同的血缘,而是相同的品行、气节、功法。待这些事物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头换面,先祖的血也到了流干的时候。历史被人遗忘,旧名之上生长出新的族群。末裔是庞大的族谱之下的枯笔,在我眼中,你已经是开天林家最后一人了。”

    “‘落英’虽是火炎焱的作品,却并非最好的那一把。我不建议你去白玉京,但你若想锻造一把更好的剑,三节之后,北岳联盟将举行青年交流会,也要选出新的盟主。届时,联盟的六口‘太一生清’炉将开启,供有缘者取用。”

    长竿轻点水面,青竹像是错开了一个空间,从乌篷船后一下子到了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