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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春潮夏 第95节

    “啊啊啊!”

    刺耳的惊讶叫声响彻走廊,高翔予的同伴都傻住,从来没人敢对高家公子动手,然而下一秒,身前散发着浓浓戾气?的男人又?冲下楼,一把拎起高翔予的衣领,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尖叫声中,握紧拳头一下一下硬石般狠狠砸向男人的太阳穴,鲜血染红了视网膜。

    翟向渺冷静时,已经站在那个男人面前。

    男人怒火眼眸竟然闪着一丝笑,丝毫不为自己孩子差点打死一个人而慌张,只有嗜血的野兽嗅到同伴的疯狂,这让他决定?留下这个向来被他认为废物的儿子,丢回他曾经女人生活的地方。

    翟向渺决定?留下来,只是路边不经意的一瞥,那天?少年和女孩的笑容刺得他眼睛疼。

    然而这样的笑曾在不久前,就?在泼水时或许短暂的停留在他的眼里,等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像小偷盗取的蛋糕,再甜美也要交回去。

    不过是所有人朝他投来的好奇、嘲讽、冰冷的看客目光,从他毫无反击之力从罗渺变为一个叫翟向渺的人以后,他无时不遭遇这些?,他已经习惯了。

    想到这,翟向渺冷笑了声,抬步顺着下一个绿灯走。

    迎面,一个面庞同样冰冷的女孩从打工便利店走出,两人目光对上。

    祁知?珏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掠过他擦肩离开。

    翟向渺脚步不停,冷漠往前走。

    雨渐渐的越下越大,帽子逐渐打湿,额前的发丝有水珠往下滴,落在他脸上像坠入冰冷的湖面,五月闷热的夏雨,浇不透黑色身影散发的冰冷。

    翟向渺无视逐渐湿透的衣服,抬步向下一个路口走,抬睫瞬间,黑的将光影都吞噬的眸子在扫到对面的一群人时顿住。

    翟向渺身影滞了下,转头先看回身后。

    十步远的距离,祁知?珏眸子平静如?波的看他,脸侧凌乱的湿发贴着脖颈。

    翟向渺沉默两秒,转身看回身前,绿灯下,对面的人走过来。

    张哲茂跑的最快,上来就?给了翟向渺一拳,“操!我当你又?要转学了。你一天?天?的还挺厉害啊,都要高考了你还在这大街上闲逛,你还学不学习了。”

    李欣歌难得的对翟向渺面露愤色:“翟向渺,你怎么能一声不吭不来学校这么久?你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啊。”

    翟向渺愣了下,错愕几?乎难掩的从他漆黑眸子里露出。

    谢奚桃严肃:“翟向渺,你不会以为你这么一走了之,我们会对你不管不顾吧。”

    “还是你以为,那么点无聊的事,我们能放心上?”郝柏修嗤笑。

    旁边,向来安静的王姝好抿唇:“翟同学……我们都很担心你。”

    翟向渺看着眼前的人,雨明明越下越大将他浇了个透,冷风却没有如?跗骨之蛆的缠着他,落在身上的雨滴染了乌云后阳光的温度,穿过厚厚堡垒,穿透胸腔,温热绵密的落在他心口,将沉寂的灰尘打湿成小泥团,随着这些?人看过来的目光,一点点消失殆尽。

    五月的雨,原来有外?婆的味道。

    絮絮,温暖。

    严涿莞尔:“翟同学,其实你你旷课也不错的,就?是我这同桌留的也太容易了。”

    安静雨声里,这些?不带任何嘲讽、失望、冰冷的目光专注的看着他,又?将他拉回了那天?疯狂、不像他自己的放纵泼水中。

    从高翔予打来电话说“你以为这些?人知?道你什么身份,还能对你喜欢到什么时候后”,那场午后的阳光下漫天?洒水的翟向渺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他沉默着看着这些?人,想往后退,想离开,想漫无目的走在这座城市思考十几?年来始终都会出现的玩味视线为什么没有在这群人身上出现。

    他还没退步,严涿拉住他,“不抢同桌也行,你还得帮我上剑桥呢。”

    张哲茂:“那帮我上个一本。”

    李欣歌:“我跟阿哲一样就?行。”

    谢奚桃:“人大我自己来。”

    郝柏修:“我要不着你。”

    后面,无人听见?祁知?珏低低哼了声。

    王姝好眨眼:“你真能帮上?”

    翟向渺:“……”

    他看着身前这些?人,忽然觉得所有言语都失去了力量,他只是和他们对视,在细雨中忽然笑了,在这样一个雨天?,他忽然感觉后背有一道阳光穿透笼罩了十多?年的阴霾洒在了他背后,柔软舒适,让他浑身激起的防备的刺猬尖刺变得柔软。

    他笑着看着群人,勾起唇角笑了,“傻逼啊。”

    “傻逼,你们一个我也帮不了。”

    他又?摘下帽子,甩了甩黑帽上的雨水。

    “傻逼了,我旷什么课。”

    第71章 观吻戏

    五月的雨细细密密落在红色砖墙, 雨水滴落在摇曳的薄荷叶上,水珠顺着?叶脉跌落泥土,空气中飘散着?泥土的气味, 清凉得让人?想到?炎炎夏日坐在葡萄藤架下晃着?腿愉悦喝着冰冰凉的五毛钱一包汽水的小时候。

    一群没?有?撑伞的人?走在雨中, 与旁边行色匆匆的人好像两幅画卷,悠扬惬意, 雨水打湿乌黑发丝,冲刷着?青春的脸庞, 嘴角的笑意细密的雨水怎么都浇不透, 如同炉||||||火房燃烧的噼里啪啦木柴, 反而越烧越旺。

    即便如此, 雨水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刻薄, 将雨落得越来?越狠,整个璋合都在仓惶中拉入了一场雾蒙蒙的倾盆大雨中, 严涿和谢奚桃到?家时, 身上衣服湿得比那天泼水还厉害。

    站到?木地板上,身后啪嗒嗒都是蜿蜒的小溪流。

    谢奚桃回到?家想给翟向渺打电话叮嘱这?家伙冲完澡赶紧看书, 把这?周耽误功课补上来?。结果打了三次都正在通话中, 估计张哲茂那个话痨正霸占着?还在絮絮叨叨抱怨,回来?的一路他就揽着?翟向渺的肩膀傻逼傻逼说个不停。

    以前翟向渺根本不理他, 现在瞅他两秒, “闭嘴傻逼。”

    “嘿呦, 你还来?脾气了。”张哲茂又指责起?他这?周的行为有?多离谱。

    习以为常的李欣歌:“……”

    想甩甩不掉的翟向渺嘴抽了抽。

    谢奚桃脱完衣服,抱着?睡衣冲进浴室, 出来?时, 严涿已经坐在了她桌边。

    “你好快啊。”谢奚桃擦着?还滴水的头发过来?。

    他换上了一件短袖白t,下面穿着?一个浅蓝色的牛仔裤, 脚上蹬着?夏天的人?字拖鞋,清爽干净,坐在电脑前看谢奚桃的卷子。

    这?还是进入五月气温陡然升高后,他第一次换上夏天衣服,同样刚洗完澡的他带着?几分慵懒,刘海细碎凌乱,眸子乌黑澄澈,冷肃减淡,让人?想到?夏天的柑橘树,金黄如阳光般生动,懒懒靠着?椅背,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和纯净。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还下着?,房间在雨打玻璃的白噪音里安静潮热。

    谢奚桃在他旁边坐下,鼻尖传来?淡淡的清甜桃子味,不甜腻,是四月尚未成熟的清脆桃子,青涩中带着?酸甜的,让人?在沉闷的午后雨中神经弹了琴弦般从慵懒困倦中寻得几分清醒。

    谢奚桃粗鲁地擦着?头发,对上他如海幽深寂静的目光,疑惑的嗯了声。

    湿漉的头发,潮湿薄红的嘴唇,单纯干净的眸子。

    他低沉声音如潮骚,“做题吧,晚上看电影。”

    “……好。”

    谢奚桃也没?想过接到?郝柏修电话后真能逮到?翟向渺,但还是丢下一大堆作业题跟着?严涿去了,好在这?场雨没?有?白淋。

    说罢,谢奚桃把毛巾递给他,抽出笔看题。

    严涿接过湿漉漉的还带着?她体温的温热毛巾,起?身走向阳台晾晒,转身时目光对上窗外摇曳的绿色榆树,裤边的手指捻了捻。

    窗外的雨静悄悄下着?,房间偶尔响起?纸页翻过的清脆声。卧室里恬静安然,世界似乎都变得安静,像湖面泛舟时飘落在脸颊的微风,陷在了五月第二场大雨的柔软绿意中。

    谢奚桃做完严涿讲解,等两人?都能歇下来?时窗外天已经黑了,静谧中听不到?雨声。

    谢奚桃推开?窗户,还有?毛毛细雨细密斜斜的扫进屋里,远处对面楼在黑暗里闪着?零星碎光,用烟火气点缀着?这?个漆黑没?有?星星的夜空。

    “还在下啊。”这?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

    严涿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回书包,“去吃饭吧。”

    “好。”

    客厅上摆着?李珠早就做好的晚饭,人?却没?看见,不知是又跑到?哪里打麻将了。

    严涿去热饭菜,谢奚桃跟进来?靠在灶台边。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厨房蓝色火苗摇曳燃烧。

    两人?难得沉默的听着?这?一室的安静,饭桌上,碗筷碰撞声与浅浅的呼吸声交融。吃完饭,严涿找了把伞,两人?共撑一把伞从谢奚桃家正门出来?顺着?大路去严涿家。

    “我都说没?事了,那阳台我翻不说上千也有?几百次,怎么可?能滑倒。”谢奚桃拽着?他袖子,将两人?往伞下都靠靠。

    严涿:“没?摔过是幸事,摔倒你就别想看电影了。”

    谢奚桃唔了下,心被轻轻的挠了一下般,没?说话了。

    上周因着?找翟向渺没?看严涿说的爱情电影,现在两人?正一起?向那部电影靠近。

    一个吻戏很多的电影。

    在当前的快节奏时代这?分明不算什么,周围细密小雨,小区都陷入湿漉漉雾气中,谢奚桃却觉得口干舌燥,在严涿说完时滚了滚喉咙,舔了舔唇,佯装无所谓的说:“这?次要是吻戏都看了,是不是彻底破戒,以后可?以百无顾忌了吧。”

    严涿扫她,“如果你还想看的话。”

    “当然想,我可?是成年人?,片都看了,看几场浅尝辄止的吻戏算什么。”谢奚桃拔高的声音穿破寂静早睡的小区,在雨伞下响起?。

    严涿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谢奚桃却觉得那一双漆黑眸子在她心口轻轻的掠了一把,让她更加口干舌燥,心跳的节拍微乱。

    单元楼前,昏黄的声控灯在覆着?薄薄尘灰的白色墙上倒影出并肩的两道身影。

    随着?关?上的铁门,楼道陷入黑暗安静。

    谢奚桃站在严涿家门口,虽然她很少走正门,但是也不知道踏入过了多少回,却第一次有?几分局促,在严涿目光看过来?时,又动作自然地弯腰拿出拖鞋,跟着?他走进卧室。

    卧室门关?上,客厅又陷入一片黑暗。

    “不用开?灯。”在谢奚桃手摸向开?关?时,严涿低沉舒缓的声线在漆黑环境里响起?,在格外安静的房间里,像小木棍掠过火柴盒上的擦火皮,烫得谢奚桃眼皮微动,手跟着?就离开?了开?关?。

    不见月色的封闭房间,她听到?严涿走到?床边的脚步声,跟着?是幕布缓缓放下的机械声,黑暗里一道白光从墙面照出。

    严涿陷在光影里,侧脸落下薄薄黑影,她看不清神色。

    “过来?。”严涿说。

    哪怕看不见,谢奚桃更熟练的在床边地毯坐下。

    跟着?,电影的片头在幕布上缓缓走出。

    谢奚桃按在膝盖上的手晃了下,毫无准备的时候就拉进了一场电影中。

    窗外雨势又大起?来?,沙沙雨声摇动树叶,敲打透明玻璃,在黑暗氤氲的环境里她像置身三个世界,摇摇晃晃的小船载着?在不同的世界里辗转,晕厥。

    谢奚桃一会是眼前潮湿、燥热、湿漉漉的夏天和少女与男孩的吻,一会是黑暗包裹的闷热,身侧愈发清晰的男性气息和不断升温的卧室还有?她更干的口,一会是窗外安静的、细密的,雨水倾洒的真实清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