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蓁蓁,你回来了。”唐雪莹在?阳台晒衣服,听见声音推开门进来,笑着说,“你还真别说,阿锦说这花开两周都没问题,竟然真的开了两周。你看,一点儿都没枯萎,好漂亮。” 叶蓁走过去?,伸手捻了下花瓣。 柔软的,有?生?命力的。 分明已经被剪下枝头,还是活了这么久。 叶蓁把花瓶抱到阳台,映着油画般的日光,这些白玫瑰美得更加不真实。 她盯了许久,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秦既南。 他很快回了信息,只有?三个字:【我赢了】 叶蓁打出一个“嗯”,手指停在?发送键上,久久没有?按下去?。 谁知道秦既南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怎么样?”他仍然是那副散漫轻笑的口气,“我说可?以?活过吧。” 安静了会儿,叶蓁出声:“你胜之不武。” 他轻笑:“哪儿不武?” “花瓶里是营养液,一定能活过两周的。” “是吗?”电话那头秦既南口气无辜,“我怎么会知道。” 叶蓁不说话。 “也许,”他想了想,笑意?轻沉,“这是天意?助我。” 远处夕阳沉落,叶蓁指腹摩挲着花瓶崎岖边角:“愿赌服输,你有?什?么要?求?” “嗯?”隔着电流,她都能感觉到秦既南仿佛是轻挑了下眉,“真的。” “嗯。”她补了句,“太过分的不可?以?。” “那出来散会儿步吧。” “什?么?”叶蓁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秦既南的口气却稀松平常:“看了一天的理论模型,头都在?疼。” 说着,他音尾莫名扬了一下,挑衅般:“学妹,不会连这个都输不起吧。” - 下楼前,叶蓁目光扫过宿舍门上贴着的穿衣镜,顿了步,把身上的灰色卫衣脱掉,换成?件米白色的毛衣。 镜中少女身姿婷婷,皮肤白皙,只是因为前几天生?理期,唇色不如平时红润。 十一月的晚上,北城秋寒已经初见端倪。 秦既南在?楼下等?她,叶蓁不知他什?么时候到的,楼梯上便?听见迎面两个女生?小声嘀咕讨论:“门口那个男生?好帅……” “别想了,管院的。” “啊!是那个谁吗?” “对?啊。” “他来这里等?谁,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 声音渐渐远去?,叶蓁脚步放慢,走过转角,远远便?看见了秦既南。 秋分已过,昼短夜长,天色已然黑了起来。 男生?穿了件黑色毛衣,黑色长裤,姿态懒散靠在?路灯下,路灯光线照到他脚下,看不清面容,只将影子拉得很长。 叶蓁停步,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毛衣。 这么不巧…… 她抿抿唇,走到他面前。 秦既南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勾勾唇。 叶蓁手里还带了支花,递过去?。 “给我的?”他讶异挑眉。 “证据。” 秦既南微怔,随后笑了起来,两指捏着玫瑰花潮湿花枝,在?指尖轻转几圈之后,花点在?她肩头,靠过来说:“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表白。” 他气息离近时叶蓁身体便?僵了一下,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她伸手轻推秦既南的胳膊,同时自己退后一步。 “你还走不走?” 秦既南长指勾着绿长花枝,唇角噙笑,雪白色玫瑰在?他手里都多了几分风流。 “走。”他懒懒地站直了身体。 叶蓁没问去?哪,校园这么大?,走哪儿都是散步,左不过是漫无目的的闲逛。 没想到的是,秦既南先带她去?咖啡店,买了杯热牛奶。 黑金色圆杯,他从店员手里接过来,放到她被风吹得有?点儿凉的手里。 叶蓁转身刚想还他一杯,秦既南像能看透她心思一样:“我不喝,头还疼着。”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二人从咖啡店出来,沿着石径小路走过荟文楼,走过图书馆,从灯火明亮处,走到了黯淡的西?清湖旁。 秦既南走在?外边,她走在?里面。男生?身上气味很淡,一如既往的熟悉。 秋日万物凋落,西?清湖上飘了些枯黄的落叶,白天时有?人会清理,现在?是夜晚,就任由?它落着。 秦既南在?西?清湖旁停步,看了一会儿:“走吧。” 她伸手拽了下他毛衣衣袖。 秦既南回头,女孩怀里抱着咖啡杯,长睫淡垂,拽着他衣服的手很快松开。 “秦既南。” “嗯?” 叶蓁没看他,顿了下才说出口:“上学期立夏那天……” 后面的话实在?没说出口,秦既南却抄着兜,笑意?松松淡淡:“你是想说你为了别人放我鸽子的事吗?” “我没有?。”叶蓁霍然抬头,“那天是意?外,我去?之前,林老师让我帮他转交一份资料,结果那个人来迟了,快三点才到,所以?我——” 说到这,她突然住了嘴,垂眼:“总之,抱歉。” 清浅风声刮过,空气安静了许久。 秦既南沉默了会儿,轻笑:“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已经忘了。” 叶蓁低头喝牛奶,脖颈脆弱纤细。 她穿白毛衣和修身长裤,软糯纯情,乌黑长发披散,在?夜色中有?一股难言的好看。 或许,像他手中的白玫瑰。 “秦既南。”半晌,她静然出声,“我记忆力应该还可?以?。” “巧了。”秦既南偏头,他低眸看她,“我记忆力也还行。甚至记得高中那会儿的事。” 叶蓁抱着杯子,睫毛微颤。 他嗓音有?点儿轻,眼睑上落了长睫的阴影,在?沉沉夜色中开口:“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文山路上的711便?利店,有?人特别爱在?那儿掉眼泪。” “她还特别喜欢吃巧克力,一边吃一边默默地哭。” “叶蓁,你说,她还记得吗?” 第29章 好几年?前的事了。 第一次见到她时, 她?就在掉眼泪。 夏天总是下?雨,下?得人心烦意乱,他们也老吵架, 秦既南从二楼下来, 满室佣人噤若寒蝉,在收拾那些被砸到地上?的昂贵瓷器。 林叔开车, 问他想去哪, 他说随便转转。 车绕了全程,经过文?山路时?,林叔说下?去买包烟,把车短暂停在便利店前。 秦既南懒懒支颐着脸, 漫不经心向外看,视线扫到便利店玻璃窗后长木桌那儿坐着的一个少女。 雨水爬了车窗, 朦朦胧胧, 天色阴沉,便利店里营造的光线看上?去格外温暖,她?一个人坐在角落,低着头, 一言不发。 面前拆了一盒冰激凌, 一口不吃, 好半晌, 眼泪掉了下?来。 她?好像很安静,没什么人注意到, 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比雨水剔透, 融进冰激凌里。 看不清面容,肩膀瘦削, 下?颌雪白,却无端叫人觉得是个很难忘的姑娘。 视线停留几分钟,林叔买烟回来,车驶离文?山路。 秦既南那时?读高二,雨天绵延了挺久,干什么都兴致缺缺,他在某天忽然?想起她?,鬼使神差又去了那家便利店一趟。 挺巧的,她?也在那儿,垂首时?背挺得也挺直,纤细倔强的模样?。 他从柜台买了一包纸巾,扔给她?。 第三次,她?还了他一颗巧克力,说谢谢。 二人侧坐,少女转过脸来,她?有一张过分好看的面庞,眼眶发红,哭也漂亮。 后来,她?犹豫又犹豫着,拽住他衣袖,嗓音轻轻:“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 叶蓁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夏天。 她?逐渐长大,才明白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少不更?事之时?,只觉得妈妈不苟言笑了些,并不觉得这种生活,有什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