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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第161节

    戚延放下佩剑,卸掉袖腕上的暗器,坚硬革靴迈步踏向霍止舟。

    他停在两军中间的空地上:“战争波及的是黎民百姓,朕记得燕帝曾说,有人不愿看到百姓受难。”

    霍止舟冷冷启唇:“所以盛皇愿意让出鄞庆了?”

    “没有。”戚延答。

    燕军似被他嘲弄般,纷纷抬起弓箭瞄准他。

    盛军也抬弓做着?随时?抵抗的准备。

    霍止舟冷笑。

    戚延道:“大盛国威犹在,温家军铮铮铁骨,我?军不会让出鄞庆。”

    “但朕想以一己性命换六千兵马撤离,若燕帝允诺,朕即刻执行?。”

    霍止舟冰冷的双目紧望戚延。

    他从前?不觉得戚延是个男人,可到这一刻戚延竟能做得像个男人。

    他不明白他输在哪?

    他没有害过温立璋,他已经挽回过了,是郑氏一族利用了他,郑彬羽欺骗了他。他何尝不是受害者?

    他待温家没有一处不维护。

    这三个月的仗里,若不是他叮嘱士兵不可伤温斯行?,燕军怎会耗费在小?小?的鄞庆三个月。

    他从来不勉强温夏,他把她当做心上不能亵渎的神明,可她为?什?么只看到眼前?这个失败的男人?

    霍止舟冰冷启唇:“盛皇一言九鼎,朕拭目以待。”

    戚延一死,别说放过六千兵马,即便是六万,燕国也能攻下鄞庆。

    而戚延听到霍止舟此言,抿起薄唇笑了。

    盛军在说不可,激愤的将?领都想拼死来保护他。

    戚延统统斥退众人,解下了身上威风凛凛的金色铠甲。

    坚硬的战甲被他放到草地上。

    那?生机勃勃的青草绿意盎然,却?不知?是染的哪个小?兵的血,在一片猩红中吐露着?绿芽。

    燕军双目放光,都在大笑。

    大国败落,一代帝王要在崛起的燕国铁骑下求生,那?高贵的头颅将?被燕国踩在脚下,这怎能不是史书?上最精彩的一笔。

    他们能饱眼福,这辈子都值了。

    不管是将?领还是小?兵,都目露兴奋的凶光。

    唯有盛军里那?些狼狈的兵将?都红起眼眶。

    戚延摸出玉笛,吹响一曲离别曲。

    绵长的笛音悠远而孤孑,如同他的身影。他遥遥望着?霍止舟冰冷的眼眸,垂首只吹着?这一段别离曲。

    曲中的哀切,调子里的分别与思念,也许触动着?将?领,又?让小?兵们想起远方的父母妻儿。

    所有人都能听见,黑压压的盛军都落下眼泪。

    可戚延是吹给温夏的。

    她却?再也不会听到了。

    燕军已经等得不耐烦,将?领扔来一把利剑。

    戚延收起玉笛:“朕不想用剑,待朕死后燕帝再取朕头颅吧。”

    他从怀中拿出一支珠钗。

    冰透的翡翠雕刻着?一只娇俏的蝴蝶,金链流苏在他掌中摇曳,金光闪闪的,潋滟又?漂亮。

    “朕爱吾妻,愿死前?得吾妻发钗陪伴。”他说完,握着?尖尖的发钗朝心口刺去,丝毫未见犹豫。

    鲜红的血从心口流下,浸得那?玄色龙袍都暗了一团。

    戚延握着?掌心漂亮的蝴蝶,薄唇弯起笑意,一寸寸把钗子刺进?血肉。

    夜空黑云密布,呼啸的狂风疾吹,倏见一团浓烟覆来。

    两军都大喊“保护皇上”,却?见浓白的烟雾中袭来一团红光。

    那?分明是水袖般的红绸,却?坚硬如铁索,凌厉而快地卷走一团黑影。

    浓烟散去时?,草地上只剩血迹与一支玉笛。

    銮车上,霍止舟面色大变,眼眸越发狠戾,下令兵将?去搜人,就地格杀。

    而远处策马驶来的将?领本该守在盛军出口外?,却?向他禀报:“臣按皇上旨意对盛国皇后放行?,但她的马车却?折返回盛国军营了。”

    ……

    温夏没有在云匿与燕军的厮杀声里醒来,却?醒在一声轰然的爆破声中。

    她茫然四顾,不是阴曹地府,而是坚固的车壁。望见车帘外?和燕军交手的云匿与盛军,她便明白了一切。

    戚延骗她。

    眼泪夺眶而出,她只想不顾一切回头。

    守在出口处的燕军不知?情况,一心只想灭掉盛军。

    云匿带着?士兵与之厮杀,直到一名将?领赶来,得知?车中是盛国皇后后,沉声喊“放行?”。

    霍止舟早有交代,若遇温夏,必要放她离开?,不可伤她一丝一毫。

    云匿带着?士兵冲向马车。

    可温夏钻出了车厢,握着?缰绳与马鞭调转方向,驶向军营。

    “皇后娘娘!”

    云匿施展轻功落停在马车上,争夺温夏手中的缰绳。

    “皇上命属下护送您离开?!”

    “我?不走。”

    温夏被这狂风吹得越发清醒,明白她的选择。总要再拼一拼,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认命。

    “你没听到爆炸声么?我?的麦粉炸了。”

    “那?恐是道士营帐中传来的,请您跟属下离开?!”云匿躲过她的缰绳。

    温夏摸向发间珠钗,想以利器威胁云匿。

    可她摸了个空,一瞬间明白是戚延断了她的后路。

    他清楚她总爱拿发钗抵着?自?己脖子。

    温夏苦笑,扶着?车壁站起身,疾风吹动她飘飞的裙摆:“不回营,我?就跳下去。”

    云匿没有办法,他也不愿戚延涉险,听温夏的话策马驶回军营。

    十里的路很快,越到营地便越见那?熊熊燃烧的火光,正是她试验麦粉的营帐。

    温夏目中狂喜:“真的爆炸了!”

    可回到军营,她尚且来不及去检查麦粉为?什?么会爆炸,便被胡顺唤住。

    胡顺跪在她身前?,泪水纵横:“娘娘,您回来了。”

    “皇上他……皇上为?护六千兵马,以命与燕帝交换。”胡顺哭得涕泗横流,说戚延在一阵白烟里被两道红绸卷走了。

    温夏呆呆地听着?,从前?半句的恐惧到后头的劫后余生,大悲大喜,死死捂着?心口。

    两道红绸……她不知?道是谁,可能是卫蔺元的人。

    可胡顺说戚延用她的发钗刺进?左边心口了,不知?还能不能生还。

    温夏双腿一软倒了下去,被云匿接住。

    她死死望着?被火光照亮的天幕,狂风吹得脸颊的泪一片冰凉。

    她看不见模糊泪光下的一切。

    从前?的戚延总是丢下她。

    如今的戚延还是丢下了她。

    他得活着?,她要找他算账的。

    “我?二哥呢?”

    “温将?军还在战场!”

    戚延消失后,霍止舟暴怒,没有放过剩下的燕军。

    前?线又?有士兵回来传报:“燕军退了!温将?军与三位将?军正在清点兵马。”

    士兵说温斯行?受了伤,且盛军被戚延所激,越发勇猛,燕帝便下令退了兵。

    温夏眼眶布满红红的血丝,再也不敢露出泪意,眼底一片坚韧。

    “温将?军的伤可有大碍?”

    士兵说温斯行?没有伤到要害后,温夏不再问任何,只撑起精神钻进?了新的营帐中,又?试验那?些小?麦粉。

    望着?呼啸的夜风,她好像明白了原理。

    她走时?倒了许多面粉在地上,但没有来得及扇动,是窗口与门外?的风吹动得满帐都是粉尘,才被她没来得及灭掉的烛火点燃。

    云匿与几名跟随她的士兵都随着?她做这事,但个个满脸凝重,不太相信麦粉可以有火.药般爆炸的威力。

    小?小?的营帐布满了粉尘,都看不见各自?人影。

    都安排好了温夏冲出营帐,头发全都白了,摘下捂着?口鼻的长巾。

    所有人都退到了远处,士兵点燃箭头上的火棉,拉弓射出。

    砰!

    夜幕炸出一声巨响,映出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