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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过气后 第3节

    少年大感失望,“就这么死了?”

    舒念暗道这位妖女着实无用,死得太随意,实是对不住您这一份拳拳八卦之心了——

    “不错!”那人续道,“万幸不曾叫妖女将那毒物留存世间,此物之歹毒闻所未闻,妖女非但中毒身死,竟连尸骨都不曾留下,融作一滩尸水……”

    苗千千大是皱眉,“好好一个美人儿,死作这般形状,实是败兴啊败兴!”

    少年奇道,“焉知是个美人?”

    苗千千还不及答话,舒念将桌上面饼子一把塞入他口中,斥道,“美什么人?吃饭!”

    说书那人也道,“听闻这妖女长得本也不丑,然而终日与毒物为伍,毒气入体,青面凸目,蒜鼻厚唇,实是叫人难以入目。”

    众人俱各点头,嗯,妖女嘛,就是得长成这样才符合她的人设不是?

    苗千千被塞了满嘴大饼,犹要说话,满嘴呜呜作响。

    舒念哪里容他开口?笑吟吟道,“大师哥,咱们今儿还要赶路,要不您拿了饼子路上吃?”

    苗千千头回被她唤“大师哥”,惊得连要说啥话都忘了,一手接了饼子,嚼了半日腾出口来,“苗千语,你这是抽什么疯?”

    舒念皮笑肉不笑道,“赶路疯。”

    二人吃过饭,拾掇包袱上路。苗千千犹不尽兴,神往一时,叹道,“那舒念必是个美人。”

    舒念向天翻了个白眼,还不及相斥,便听身后一人道,“兄台何出此言?”

    回头看时,正是食寮内那十分八卦的少年。

    少年拱手笑道,“在下西岭唐肃,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竟是西岭唐门中人。舒念心中一动,唐玉笑一只笑面虎怎么养出这种八卦精神旺盛的傻白甜弟子?

    “南疆苗千千。”苗千千应道,“这是我师妹,苗千语。”

    唐肃笑道,“二位打南疆来,想必也是赴诸山舍会去,不若我等同行?”

    舒念原是打算往诸山舍会走一回,然而今日听了这许多八卦,哪里还敢再去?断然回绝,“不去!”

    苗千千欣然应允,“好啊!”

    二人面面相觑。

    舒念瞪了苗千千一眼,“你去做甚?”

    “咱们难得入关,更难得遇到这等盛会——”苗千千把个折扇摇得风车也似,“说不定还能见一见传说中神仙眷属的小吴侯和甘仙子,焉能不去?”

    唐肃哈哈大笑,“苗兄说的是,在下本要先往陇西,今日听了这一段往事,大是神往,这便改道往吴山!”

    舒念断然道,“你二人自去,我还有事。”八卦哪有性命要紧?虽说她也的确想看看这一对儿神仙眷属如今的形状,然而万一遇上崔述——

    绝不能去。

    初初回身走了一步,身后一人道,“小语啊,你这会儿不陪大师哥,稍时遇上二三四师哥,你要怎么办呢?”

    舒念心头一凉,掂量再三老实回来,干干笑道,“开个玩笑罢了,自然要陪千千走一趟。”

    南疆苗氏是个奇葩门派,因着地利山水之便,精擅蛊毒媚术,苗氏家主代代只收五个徒弟,徒弟们初初几年跟随家主受训,随后便各凭缘法,各自修行。如此非但并不兄友弟恭,反倒个个如乌眼鸡一般,原因就一个——

    五选一,家主只要一个传人。

    剩的四个,要么一命呜呼勿给家主添乱子,要么自立门户给家主添够乱子。

    舒念如今这个壳子苗千语,是苗氏迄今唯一的女弟子,虽不是甚么顶级美人,却生得甜美喜人,故而这苗千千便自想了一个新鲜出路:让她做这家主是断断不能,却是也未必要她小命,可以随便娶回家做个小妾嘛!

    便不怎么为难舒念。

    舒念也有难处:这苗千语的本事虽是师兄妹五人中挂车尾那一个,然而蛊毒术于她舒念而言也不甚烦难。只可惜她一身本事却实实不敢乱用,毕竟当年她用毒的能耐着实太大,江湖上无人不知。

    拿下她这一二三四师哥虽不是问题,但问题是——如何才能拿下他们,又不叫江湖中传出“妖女舒念其实并非身死”的闲话——

    毕竟她的人生理想是从苗氏顺利脱身,从此天大地大,各自快活。万不可再跟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妖女”舒念扯上半点关系——

    所以先搭着苗千千的便车,躲过二三四师哥的追杀,很有必要。

    三人便稀里糊涂搭了伴儿一路同行。

    唐肃:“苗兄为何一口咬定那女魔头定是个美人?”

    还——有完没完?

    舒念头痛不已。

    苗千千一听“美人”二字便精神抖擞,摇扇道,“那不是明摆着么?小吴侯委身南院既是为了窃取军机,必然十分隐秘,舒念焉能得知此事?你想那小吴侯自郊狱脱身,自有藏剑楼中又或是甘书泠前来护持,又如何会落到舒念手中?”他见舒念满脸不耐烦,便凑到唐肃耳边,窃窃笑道,“这男女之间啊,左右不过情爱之事,舒念若非一个美人,焉能与小吴侯牵扯如此之深?”

    唐肃被他一堆歪理绕得头昏脑胀,糊涂道,“仿佛也有些道理——”

    舒念:“……”

    有个毛线道理!

    三人辗转四五日,便到了淮扬吴山,藏剑楼地界。

    舒念立在山下,抬头看山门上乌黑敦肃的两个大字——“仰止”。

    苗千千摇扇道,“你看什么?看得懂么?”

    舒念一滞,这才想起这苗氏一门久处南疆,未曾归化,应是不识字的——俗称文盲。

    唐肃热心道,“山门上书仰止二字,取‘高山仰止,景行行之’之意,苏氏一门练武修德,门风高洁,实是让人心生向往啊!”

    舒念对这傻白甜少年实是无言以对,掉头便走。

    三人接着上山,足足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天擦黑时,才堪堪到了内山门处。

    便见两名打扮规整的佩剑弟子恭立门下,一模一样的群青色衣衫,腰系藏蓝色锦带,齐整整一对儿,都是难得的好相貌。二人瞧见他们仨,其间一名佩剑少年便迎上前来,拱手道,“在下藏剑楼苏简安,三位,请柬。”

    三人面面相觑。

    唐肃正色道,“我等勤学修炼,久闻诸山舍会盛名,慕名而来,欲向各位前辈请教,还望二位行个方便。”

    苏简安客气道,“诸山舍会自来无请柬不得入内,三位既无请柬,不如下回再来?”

    苗千千认真道,“下回什么时候?”

    苏简安一滞,“明年此时。”

    “你请我明年参会我自是高兴,可明年我还得来回折腾一番,多有麻烦,不如你改在今年请我吧!”苗千千将折扇往腰间一别,摊手道,“请柬。”

    舒念抚额。

    那边苏简安脸上仿佛开了染料铺子,面上神情由晴转阴又转晴,好容易勉强保持镇定,“公子说笑了。”

    苗千千奇道,“我几时与你说笑?”

    苏简安渐生恼色,“敢情这位公子今日竟不是赴会,却是寻衅来了?”

    苗千千一怔,“寻信?寻什么信?”

    没办法,文盲就是这么可悲——舒念正待上前开解,山门下另一苏氏少年已经提步过来。苏简安回头制止,“这里有我,师叔不必费心。”

    苗千千大是惊奇,上下看了那“师叔”好半时,“你这看着也就蒜苗大小,竟然是他师叔?”

    苏简安忍他许久,闻声勃然大怒,长剑出鞘,挺剑便往苗千千刺去。

    苗千千负手让了两步,身法游移,不住躲闪,口中却还不消停,“我不过要个请柬,你们便要打我,都说中原人懂礼貌,原来全是哄我。”

    舒念暗道你少嘴欠几句,人家自然与你讲礼貌了。凝目看了一时,便知苏简安出身名门,剑法允正,如今欠着火候,远不是苗千千这种歪门邪道的对手,正待设个法子,引苗千千回来——

    却听苗千千“咦”了一声。

    舒念皱眉,初时不曾留意,此时方见那苏简安剑峰之上,泛着一层薄薄的青光——

    青萍!

    苗千千本是打着玩儿,一见这青光便变了脸色,蓦然冷笑道,“是我哪一位好师弟到了?”右手往腰间一探,掣出一柄乌漆抹黑的匕首,匕首顶端镌着一只红得滴血的蝎子。

    一息之间,战况骤变。

    苗千千身法诡谲,三五个忽闪,便避过苏简安一路连环剑,但听哧哧两声空响,空气中已有烧焦的气味——

    苏简安长剑“当”地一声落地,左手掩右臂,臂间分明被匕首划过,伤痕却仿佛被火烧灼,又惊又怒,“何方妖孽,行此妖术?”

    苗千千道,“你勾结我师弟害我,竟然还敢骂我?”足尖一挑,那长剑在半空中翻了个个儿,握在掌中,“久闻吴山藏剑楼大名,我慕名前来,却原来不过如此,你不给我请柬罢了,我正也不想进去了,这把剑我拿回家逗狗玩也不错!”

    便听一个声音冷冷道,“要走可以,剑留下。”

    作者有话说:

    今儿就到这儿,明儿更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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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作死

    ◎这可真真作大死啊!◎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人凝立苍松之下,那人一身暗红色衣袍,墨玉束带,身披黑色大氅,面色是极至的白,双唇却嫣红如朱,便如冰雪清溪之畔,一段傲雪寒梅。

    分明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

    山风拂过那人秀长身姿,吴山之颠,衣襟烈烈,隐有凌风之意。

    一直凝立观战的苏氏“师叔”少年一见来人,忽然扑通一声跪下,膝行数步,连连顿首。

    苏简安回头看自家师叔,又仔细瞧了来人半日,面露迷茫之色,“竟……竟是师叔祖么?”

    苗千千哪有闲心理会三个人认亲?自将苏简安的长剑往自己腰间系了,满面欠揍的神气,“你是谁?也要与我打过?”

    那人只略略瞟了苗千千一眼,侧首向苏简安道,“你师父是——”

    “楼主苏秀。”

    唐肃把这一段话在心里过了几遍,骤然灵醒:这苏简安既是楼主苏秀的亲传弟子,他唤此人一声师叔祖,那此人便应是老楼主苏循的师弟中的一位,而老楼主苏循从来便只有一个师弟——

    唐肃大惊失色,不由自主一手指向来人,结巴道,“你……你……”

    那“师叔”少年大大不快,“敢对我师父无礼?”

    苗千千作死道,“你师父是谁?”

    那人漠然道,“他师父是我。”瞟了一眼苏简安面上青气蒸腾,便知他已中了毒,又向苗千千道,“解药留下,剑留下,你可以走了。”

    苗千千奇道,“他师父是你?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