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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高源 第17节

    这一下,两人看高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大夫,大夫同志,你快坐,快坐,”曹新建媳妇赶紧招呼高源,然后她又埋怨李胜利:“你说你,怎么不早点说呀。”

    高源则说:“不用客气,胜利,把纸笔给我,我拟一方。”

    “好。”李胜利赶紧把处方单给高源。

    高源已经思索完了,他用大剂桂附八味汤,从和阴阳,以救之前的药误,再冲服油桂,导龙入海。

    写完之后,高源把方子交给曹新建儿子,又嘱咐道:“煮好之后,要凉透了再用。”

    曹新建儿子赶紧跑出去抓药了。

    高源跟病人家属道:“我就在诊所待着,要是有什么问题,马上来找我。”

    然后,高源带着李胜利回去了。

    路上,李胜利不解询问:“高大夫,我们一般吃药不都是吃热的吗?为什么这个药喝凉的。”

    高源道:“这叫热药凉服,偷渡上焦。”

    李胜利滞了三秒,说:“厉害。”

    高源解释道:“这是《内经》上说的反佐法,因为病人现在不是真的上火了,他实际上寒证,只不过表现出来的是热的,是假的热。”

    “啊?”李胜利顿时错愕。

    高源道:“如果是热证,之前那服药就应该会有些效果,哪怕效果不明显,只要方向没错,也不会恶化这么严重。而曹同志明明服用了凉药,反而暴病如此,这就证明用错了。”

    “他上焦起病爆急,脸颊如抹了艳装,下肢却是冰冷的。这在中医上称作戴阳证,也就是真寒假热。然后我用了一个法子,去试试他到底是不是假热。”

    李胜利立刻问:“你是说我拿来的那个附子饼?”

    高源点头:“对,这是左季云先生写的外试法,如果他是真热,那么附子饼贴上去,症状不会减轻,甚至还会略微加重。但如果真寒假热,他的症状就会减轻一些。你以后行医,把握不准的时候,也可以用这个方法。”

    李胜利赶紧记下来。

    高源说:“像这样上焦假热,下焦真寒的情况,服药一般都是用热药冷服,冰冷的药汤会骗过一片火热的上焦,等到了胃里再发挥出热药的功效,这就是反佐法。”

    李胜利道:“这个我知道,这是伪装潜入,伺机偷袭,插他腚眼!”

    高源神色轻松了不少:“不错啊,有点大将思维了。不过,这次治病啊,看似寻常,其实很凶险。”

    “凶险?”李胜利不懂。

    高源说:“曹排长本就是真寒假热,沈丛云初诊误治,开了寒凉的药,所以加剧病情,成了戴阳危局。幸好,首方剂量很小,可要是刚才他换了更强的寒凉药,怕是曹排长马上会变成垂危大症。”

    李胜利张大着嘴,他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沈丛云为什么突然灰溜溜走了,他还以为是沈丛云不会治呢,合着是他害的曹新建变成这样的。

    李胜利问:“你是说他害得我老班长变成这样的?”

    高源点了点头。

    “好啊!”李胜利顿时大怒,气冲冲就往诊所跑去。

    高源赶紧追了上去。

    曹新建的家就在乡里,离着联合诊所就一步之遥。

    李胜利一转弯就到了。

    高源追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跑出来的刘三全,他道:“刘大夫,你回来了?”

    “啊?啊,啊,是是是。”刘三全含糊两声,然后飞快溜走了。

    高源往前两步,就听到诊所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打杂的何雨姑娘已经溜到门外来了,见高源来了,她缩了缩脖子,又往里面指了指。

    高源皱着眉头,赶紧走进去,刚进门就看见李胜利指着沈丛云的鼻子在骂。

    “你不是说慢工出细活吗?你不是说你一个乡要巡诊一个星期是为了降低误诊率吗?你不是说不跟我一样吗?好,原来你也会误治啊!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还敢说你不是偷懒?你个老油子!”

    沈丛云还是低着脑袋,抠着指甲缝,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第21章 妙手

    见他们没有过激行为,高源就在旁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去,看他们吵架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也不能说是吵架,因为沈丛云一直没还嘴。

    这老货,很久之前就开始摆烂了,现在妥妥的一块滚刀肉。反正他现在就是不想干活,能偷懒就偷懒,也不想负责任,你愿意骂就骂,他也不还嘴,低头耷脑跟听不见似的。

    李胜利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人,一顿狠喷过后,他都累了。

    而沈丛云只是掏了掏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被李胜利震的有点麻。

    沈丛云弹了弹手指头上的脏东西,又往外看了看,慢悠悠地说:“呀,这么晚了。”

    说罢,沈丛云转身拿着自己的东西就要走。

    李胜利拦住了他,大声质问:“你要干嘛?”

    沈丛云慢吞吞说:“回家吃饭。”

    李胜利怒道:“曹排长现在情况还那么吓人,你就想走了?”

    沈丛云冲着高源努努嘴:“不是他接手了么?”

    李胜利声音又提高了很多:“可人是你害的!”

    沈丛云摆烂道:“我也没办法,我又不会治,待着也没用啊。再说,我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一到饭点就手脚发软,我都要站不住了。”

    李胜利气的鼻孔都大了。

    沈丛云摆了摆手,说:“我得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村子里巡诊。我要是休息不好,不是又耽误巡诊了嘛,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呢。”

    “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李胜利就更气了,因为这老货一走,又要一个多星期了。他要是再摆烂点,那就要半个月后了,这不是王八蛋嘛!

    见李胜利被自己气到了,沈丛云捂住了脑袋,开始装死:“哎,不行不行,我这一到饭点不吃饭,我就浑身没力气。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瘫在这里了。”

    “你是无赖啊!”李胜利都给气的没话说了。

    高源站起来,劝住李胜利:“算了,让他走吧。”

    “得嘞。”都瘫软到一半的沈丛云,突然又站了起来,提起自己的东西就往门外走。

    李胜利气不过:“你就让他这样走了?那他以后就更加没有什么顾忌了。”

    高源摇摇头:“他自甘堕落,我们又能怎么办,只是可惜了当年的沈氏妙手了。”

    李胜利问:“什么妙手?”

    高源看见走到了门口的沈丛云已经停下了脚步,他摇了摇头:“算了,不会再有沈氏妙手了,沈家无后了。”

    “沈家?”李胜利有些疑惑,然后把头转向门口,看着沈丛云的背影,他轻轻“咦”了一下,这老货不是也姓沈吗?

    谁料,站停的沈丛云突然转过头,盯着高源。

    李胜利微微一愣,因为他在沈丛云的眼睛里面看见了愤怒。这个老油子,平时不是阴阳怪气,就是蔫头搭脑,怂的不行,愤怒的表情,李胜利还是头一次看到。

    “你要干嘛!”李胜利警惕起来。

    高源却平静地回看沈丛云。

    然而,沈丛云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又走了。

    李胜利摇摇头:“什么玩意!”

    高源也有些心累,他说:“你先看书吧,把今天教你的知识都再背一遍,增加理解。”

    李胜利道:“好,那你什么回去?”

    高源说:“过一会儿吧,等曹同志脱险吧。”

    而这时,曹新建的儿子过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刚坐下去的高源又站了起来。

    李胜利也赶紧从里面跑出来了。

    见两人这急忙的样子,曹新建儿子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爸还睡着呢,还没醒。该吃晚饭了,我妈擀了面条,让你们上家去吃呢。”

    高源摆摆手:“不用客气了,我们已经吃过了。”

    “啊?”曹新建儿子一愣:“这么快吃过了?”

    高源点点头。

    李胜利看向了高源,他们这儿的习惯是大夫只收药钱,不收诊费的。有时候误了饭点,或者病人家客气就留大夫吃个便饭,仅此而已。

    曹新建儿子邀请不到,只能走了。

    等人走后,高源在随身带的包里面拿出来一个黑乎乎的梆硬的杂面饼子,他问:“开水在哪?”

    李胜利指了指诊室:“里面有。”

    高源拿了开水壶出来,又把刘三全的茶缸子拿来,把黑饼子掰碎放进去,冲入开水,过了一会儿泡软了就这么囫囵喝了。而后涮了涮杯子,弄干净,给人放回去。

    “走吧。”吃完喝完的高源招呼了李胜利,两人要去看看曹新建的情况,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大家习惯摸黑走路的,倒也不怕。

    拐过几个巷子,就到曹新建家里。

    两人进去。

    曹新建老婆赶忙出来迎接。

    高源询问:“曹同志好点了吗?”

    曹新建老婆兴奋地说:“醒了,已经醒了。前面那肿到翻出来的嘴巴,也翻回去了,也不痛了,也没有之前那样发癫一样的烦躁了。”

    “好。”高源进去看了一下情况,曹新建的脸已经恢复如常了。

    “哎呀。”李胜利激动地拍手:“嘿,这还真神奇诶。老班长,要不是我前面见过,我还真以为你嘴巴没肿过呢,这不跟没事人一样嘛。”

    “是啊。”曹新建老婆也很惊奇:“老话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怎么好的这么快啊。”

    高源却打趣问:“怎么,你还嫌太快了啊?”

    “那不是,那不是。”曹新建老婆忙摆手:“只是觉得这也……这也太厉害了。”

    曹新建老婆看高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