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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

    郊外深夜宁寂,雪无声飘落着,风也停了,套房壁柜里的火悄然无息燃到尽头,最后一点暖色渐渐消失,整个世界是晦涩的雾蓝。

    季见予睁开眼,轻轻松开了怀里沉睡的女人,绑好浴袍腰带,捡起地上的烟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苏冷毫无察觉,一场痛快情.事太消耗精力。

    一伙人闹到后半夜,因为有小孩子才不得不散场。苏冷趴在沙发上观望外面飘渺如粒的雪花,手里夹着快要燃尽的烟被人不声不响捏走,随之扑来一股清冽香味,蒸着热气,越发强烈浓郁。

    苏冷不由得瑟了瑟,推开季见予紧梆梆的肩膀往后仰,却无形中伸长一截白皙脖颈方便他纠缠。滚烫唇追过来,苏冷浑身又软又僵,在舌头滑进来的时候重重咬下去,季见予闷哼一声,高耸眉峰压得很低,充满欲望的眼一睁,散发浓烈寒光,把缩成一团的影子打横抱起。夲伩首髮站:po18td.

    “这么久了,你不想要我不信。”

    他低哑混杂欲望的声音鼻息浓重,把苏冷肩头锁紧了,找到唇不管不顾一昧纠缠。

    今晚的她太脆弱,让男人不自觉产生怜惜,与此同时还有野性的保护欲,和以往一样,她越是抗拒,他越嗜血般亢奋,知道她最终总会投入痴迷他的施予。

    又想到,自结婚后,每一次都是他强要,她虽然会像狐狸一样缠住他,可高.潮时那种虚假魅惑的笑,找不回从前令人心悸的半分真心,更让季见予满腹邪火。

    “我不想……”苏冷艰难挤出一点声音,但紧跟着是不可抑制的娇喘,随着他探进睡衣揉着的频率时浅时重,“我不像你,刚经历过生死一线就能做这种事……”

    闻言,季见予动作一顿,把人摔到绵软大床上,随之覆过去撑在上头,咬牙冷笑:“不能吗?你忘了当年在医院病房的洗手间,冒着你爸妈随时可能返回的危险和我接吻?”

    苏冷偏头把眼睛埋在凌乱黑发里,两手又软又僵地瘫敞着,袒露一半的肩胸泛起暧昧红痕,她呼吸微促,听他讽刺意味浓重地故意提起过往,心口跟着剧烈起伏了一瞬。

    季见予把头埋下去,温柔啃啮着,干燥手指急躁扯开内裤,耐心揉娑着,捏着下颌把她脸面对自己,没有必要但不自觉脱口自嘲一声:“是因为你不爱我了,苏冷。”

    两人酝酿着不同情绪的汹涌眼底皆是一怔,仿佛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季见予脸上一闪而过不为人知的怔忡,继而羞怒拧眉,薄唇紧抿,那道被咬伤的口子就彻底消失不见,喘息沉沉,强硬把她颤抖的腿一抬,低吼撞了进去。

    “我偏要!”

    苏冷失声叫出来,她嗓音一直是柔软细腻的,怎么拉都不会破,随着季见予一阵狂颠,她死死咬在他绷紧的肩头,迷离半睁着眼,从喉间齿关逸出的娇喘刺激着男人小腹如何也灭不掉的邪火。

    季见予吻遍她所有敏感点,轻而易举让她如痴如醉软成一滩水,自己亦是被夹得酥麻蚀骨。燥热空气里味道浓稠,耳边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低吼喘息,还有搅到深处的啪啪水声,苏冷头昏脑胀,挺着腰肢撞到床头,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和他是个交握的姿势。

    “是你背叛了我们的青春,十一年前,我就恨死你。苏冷,这一次,是你欠我。”

    是啊,他恨死她,可今天,却还是把她从子弹边缘拉走。

    所以他理所当然、蛮横放纵要了她三次。

    最后一记过后,季见予红着眼把手背往汗涔涔的额上一放,确认苏冷只是累到昏睡过去,长吁了口气,伏在她馨香颈窝里平复许久才翻身躺到一边。

    睁眼望着天花板出神半分钟,季见予面无波澜赤脚下地,先帮她清理干净,他扔开纸巾,忽然躺过去,支着下颌静静看了一会儿,笑意很淡地伸手点了点她鼻尖。

    “我迟早死在你身上。”

    说完,心有道口子,慢慢裂开,渗出了酸苦的凄凉。

    季见予脸上的笑很快冷却,漆黑眸子里了无情绪,连刚才放纵沉醉的欲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

    农庄别墅格局很大,季文两个大家族分散在不同楼层,凌晨两三点,该睡的都睡了,季见予慢慢下楼,单手点了支烟,发现二楼客厅还亮着灯,他的母亲文玉女士披了件睡袍对着笔电冥思苦想。

    “大半夜还工作,你让一屋子青年人情何以堪?”

    文玉显然过度投入专注,听到懒懒散散的声音,她一惊,可表情似乎凝固住了,还是个严肃淡漠的样子。

    “季总,这栋房子里一堆年轻女人,个人形象你是一点也不要啊,嫌之前公关那些乌七八糟的传闻不够累么?”

    洗过澡后,文玉一头黑卷发披在肩头,不再是对外十几年如一日的低挽发簪,少了几分凌厉,拍过上万块护肤品的脸莹莹亮亮的。

    季见予漫不经心调侃她比儿媳妇还注重保养。

    等人走过来,文玉看到他松松垮垮的丝绸睡袍下隐约贲起的肌肉线条,流畅精致的肩线那里有红痕,瘀滞一团散不开似的,脸稍稍热了的同时火更大。

    她生养的儿子,从小从头到脚无一处可挑错,对外她是强势精明的女强人,可这辈子,文玉从不吝啬表示季见予是她最杰出的作品。

    可这副英俊皮囊,季见予松弛有度的浪荡气质,从小也给她招惹了不少麻烦。

    季见予倒是无所谓,手腕也够狠,可文玉如今年过半百,是真不想再成天看到媒体炒他那些风流桃花,头疼。

    季见予漫不经心笑着,大剌剌往沙发一坐,很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文玉让人沏的大红袍。

    只啜一口五官就挤做一团,“这么浓,您老真是熬夜不怕猝死的。”

    他一来,文玉就无法专心工作了,索性把笔电一合,见他疲累极地揉揉额角,哼笑一声:“老婆哄好了?”

    季见予要笑不笑的,“我想你对自己儿子的私生活并不是很感兴趣。”

    文玉眯了眯眼,索性说:“我想你也不是闲得大半夜要陪你妈聊一下你小时候的糗事。”

    季见予做出个颇为无奈的表情,把烟掐了,徐徐从鼻腔里哼出最后一口烟雾。

    “你知道的,她想起很多年前了,那时候,是我们家、她们家和阿中一家人到农庄玩,也是冬天。”

    文玉回忆了一下。在她脑海里,几家人出去玩的次数数不胜数,要说具体哪一次,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具象的场面。

    可她明白一点,季见予口中数年前的农庄冬夜,于他而言是唯一且具体的。

    “她是想南添了吧。”

    文玉经历无数风波纷扰被岁月沉淀的嗓音,在深夜是温沉如水的。

    这个时候,长久沉默中,季见予反倒显得冷漠疏离,手交迭搭在腿上玩转着那枚低调安静的婚戒。

    “我想知道,焦璐为什么会来?”

    问完,季见予又想起文晨皓那小子带来的牛鬼神蛇,几乎是气笑的,“不是自家人聚会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里带。”

    文玉略一挑眉,倾身拿起了茶杯,说:“人是泽凯老婆带来的,她俩是大学校友,关系好不奇怪。”话毕,眼风一扫,发现季见予一张冷峻面上过于漠然,视线定在前方,不知道在神游什么。

    “你上回让焦显平和尤眉兰出席安成周年庆,正常人都会觉得你真正把姓焦的当成一家人了。”

    季见予皱了皱眉,随意弯腰,在茶几上散落的糖中翻找一阵,捡出一块,凑近不知道研究了什么,哼笑一声是个十足不屑的表情,“啪”一声随手丢开了。

    “这么说,我倒是个不正常的了。”

    文玉淡淡扫他一眼,重新捡回那块糖,撕开了,“怎么,蕉蕉不高兴了?”随后,像他很小的时候那样,把糖露出来半块递过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让蕉蕉去周年庆,却让焦显平和焦璐去,也是为了让她不高兴。”

    季见予扭头和她对视一阵,没说话。

    “老实说,我的确觉得你,挺不正常的。”

    季见予“哈”一声笑出来,把糖接过来了,不甚在意打量两眼,叹了口气:

    “我公证娶回家的老婆,高不高兴不都得我哄着吗。您的宝贝儿子,不一直挺疯的。”

    “反倒是妈你,”季见予把糖凑近鼻端闻了一下,意味深长开口:“人是你点头了我才要的,人不能既要又要,结婚这种麻烦事,我只办一次。你也说了,文季两家没有二婚的。”随后想起什么,“唔,舅舅娶了晨皓他妈,就被打为家族叛徒了。”

    把那块糖翻来覆去地看,季见予最后放下了,又拿了几颗未拆封的,在掌心掂几下也不管文玉是什么反应扭头走了。

    “年纪大了,少熬夜,我在安成赚的还不够你和爸养老的吗。”

    他一个人慢悠悠往楼梯走,在萦绕满很大众淡香精的空气里敏锐捕捉到一丝招摇的甜味。

    “学长?”

    季见予心头掠过一阵反感——很本能的,他这辈子最讨厌人喊他“师兄”、“学长”,可他面不改色,不着痕迹把原本还在观摩的糖拢进手,淡淡一笑。

    焦璐站在更高一级的台阶上,季见予头依旧是低着的,只掀了掀眼皮,她能清晰看到他完整轮廓,更锋利、更冷锐,连抬头纹都是疏懒写意。

    “还不睡?”

    焦璐握紧了手里水杯,扬眉一笑,一把头发紧接着从肩头坠落,“水壶坏了,下去打点热水。”

    季见予似笑非笑从她面上扫过,没说什么,要错身而过时又突然打了个响指,让焦璐原本暗淡的心一跃而起。

    “你现在是启泰合资与安成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想你回去提点他们一下,不要自作聪明背地里耍什么小把戏,或许他们是没那个胆要拖安成下水,也知道撼动不了我分毫,可安成的旁支,也属于安成,都在我掌控之下,我绝对不允许有人趁乱毁坏。”

    焦璐脸色白得很素净,有些诚惶诚恐,似乎出于对甲方爸爸的敬重和畏怯,轻笑一声,小心翼翼开口试探:“启泰不敢。”

    “你们最好是。”

    突然界限分明的用词,让焦璐心都劈成了两半,季见予对她瞳孔里那点茫然仓皇视而不见,往她手里塞了颗糖,嗓音柔和。

    “你们周董,就是太不识时务了。能和安成合作,全靠你的加入,我看在你姐面子给姓周的一个机会,可说到底,启泰这辈子的成就到头了。有些圈子,注定闯不进去,就不要硬闯了,说多错多,越想展现自己,反而会露了马脚。焦璐呀,你很聪明,当年在课题组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你,实在不行,你跳槽吧,不是安成,季家旗下还有这么多子公司,都比启泰强。”

    季见予回到房间时,里面还和他二十分钟出去前一样,恒温,让人心境如水平静。

    他把那几颗糖放到苏冷包包旁边,又很顺手帮她把大衣挂正了。

    刚才他认了半天,发现茶几上有她从高中开始就常含的一款酸梅糖。

    他被她霸占的书房里小东西多,瓶瓶罐罐,什么都有,各种各样的糖、奶精、枫糖浆,他平时发躁的时候恨不得全扫开扔出去。

    后来在楼梯,他发现自己拿混了一颗其他的糖,嫌麻烦,直接给焦璐了。

    话说得够明白了,他做惯笑面虎,一番陈词滴水不漏,看焦璐那反应,恐怕真觉得启泰惹到了他。或者,对方真的有什么小动作。

    季见予沉吟片刻,轻轻皱了皱眉,突然兴起想要和启泰好好周旋一番。

    当然,突然冒出来要苏冷命的人,也得查。

    他那辆防弹雷克萨斯,接她的时候才派上用场,但好像熟睡中的女人什么都不懂。

    如是想着,季见予一阵烦躁,走过去俯身紧紧盯着那张仍有嫣红春情的脸,黑色瞳孔又沉静如水了。

    他恍惚一阵,被手机振动拉回思绪,扭头看去,不是他的手机在响。

    这么晚,会有谁打电话给苏冷。

    季见予缓缓站起身子,高大颀长的影子从地面到墙壁,伶仃清冷的,又像黑云迫城,真正看清屏幕的来电显示时,他反倒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愧疚心虚地接起来了。

    声音也是同样的毫无情绪:“游其森,半夜三更打电话给别人妻子,我搞不懂你是真痴情至此,还是想害她身败名裂。”

    垂在身侧的手,早血管暴起了,季见予一双眼里比外面的淼淼宇宙更深不可测,悄然酝酿了场狂风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