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黎明开端

    一片蓊鬱树林繚绕的深山，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动植物栖地，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丝虫鸣鸟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小型爆炸声与血肉被划破、撕裂的声响。

    鲜血泼溅于丛林叶渗入的阳光之间，最后在灰黄土石的地面上散成花状。

    一隻黑色的娇小野兽无声的落地，稳稳的以四肢佇立在一片原是兇猛野兽的尸首前，红色的猫瞳，冰般的注视，黑色的皮毛随着带血气的微风摆动，尾巴分成双尾，摇了摇，又无声的合成普通的一条尾巴。

    「精采喔！罪！」一双精緻的金色人类眼睛正在后边的树林里看着，略带邪气的笑容和有些詼谐的声音，让这个人在常人眼中看起来如此不真实。

    「囉嗦，这些狐妖侵扰我的地盘，活该。」黑猫开口说着，一边舔舐沾血的利爪。

    「呵呵呵──真是凶狠呢！」金眼的男人走出树林，撑了把纸伞，黑色带银的发丝显出他有点苍老，黑色的唐装有点破旧了......

    「冬，已经过了一百年了，对吧？我已经对时间麻痺了。」红眼望着林间洒下的阳光，这样的景色还能持续多久？

    「大概吧，我只是死不了的收尸人，恰好救了你这猫妖。」名为冬的男人耸耸肩，转动着纸伞，哼着不成调的古曲，然后又不明就里的骤然停下。

    「罪，」他叫住发呆的猫妖，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的不知名的焦虑，然后他开口了──

    罪听着那一句话，百年来心中受到最大的一次波盪。

    ***

    红眼倏地睁开，罪发觉自己还是睡在沙发上，装着魷鱼丝的碗还放在墙方的桌上，现在还没清晨，四周只有窸窣的蛙鸣蝉响。

    「我竟然会梦到那天的事......」他感慨着，过了百年的身体因为成妖的妖术而存在，却也逐渐让自己迎向崩坏。

    他是一隻活了百年以上的猫妖，百年前这座城市只有山林，之所以再次来到这片土地，只为了寻找那百年前与他结下了的缘分，他相信那个男人来了，只是藏了起来不让自己找。

    「连幽灵都在睡觉的时间阿......」他瞄了眼旁边符空的光点，似乎还有听见少女睡着发出的呼嚕声。

    那个符文术师也正在休息，虽然这一阵子他都在忙着自己的是到三更半夜的，不过今天似乎休息了。

    整个屋子里只有自己是醒着的也怪彆扭的，红色的猫眼一个闪烁，站起身来，走到透着暮光的窗边，双尾摇曳而出，身边燃起一搓暗紫色火焰，如浮光般在大气中晃动了几许，覆盖住整隻猫影，火焰随即消逝，原地的黑猫已经消失。

    ***

    城市的一个角落，某个天才的高中生正坐脑前处理照片影像，那是他在帮某萝莉控处理事件时的工作，虽然解决了，但他还是认为这些可疑的照片要做清楚。

    「嗯……」

    先放大后再增强影像解析度，因为每张都是同一人，所以只要却认一张看清楚就行了。

    「奇怪了…这个人不是林文洋…」

    他把影像反覆确认，但经过放大清晰处理的影像很肯定的告诉章燁洵，这个人他没见过，完全是生面孔，那是一个发长至肩头的男性，约莫三十来岁，面神冷漠…

    这个人是谁？是没关联的人吗？可是如果是，为什么他感到如此怪异......

    脑中瞬间推敲出数十种可能性，看来要再调查一下，等结果确定前不要让某萝莉控知道，不然他又要自己拋弃队友去打王了。

    先和槿仁讨论吧。

    『硬碟发生错误......』电脑突然发出嗶嗶的叫声，照片都没存档，萤幕直接冒出一句话后蓝底了。

    「等等！」拉肚子的天才骂出比自己便秘时还大声的脏话，不可置信的愣着。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

    他猛然往旁边装照片的袋子看，里面所有关于那个人的照片都消失了！

    是术士，这张照片有让某个术士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但是他只偷走照片，不打算对我怎样吗？燁洵疑惑着。

    ***

    接近清晨的垂暮渐渐发亮，一切看似都很平静。

    「不见了！」

    这名悲鸣的男子看着手中空盪盪的木盒，里面原本躺着一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

    但是它消失了，明明放得好好的。

    就在苦恼时，一阵寒冷从脊爬上来，他感觉的到，只有他一人的仓库里，身后却有个冰凉的呼气。

    「不要来找我......」他声音发颤，此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任何思考对他而言都像千斤顶一样重，不能动，不能回头......

    有「人」正在墙边窥视着，他能清楚感觉到周围下沉而逐渐冰冷的气息，不能往后看，此时如果往后看会后悔的，但自己的颈子就像不是自己的，逐渐转过身。

    什么都没有，只见仓库门口大开，晨光曦微地向着室内增加，室温也回暖不少。

    男子吞了吞口水，抱起那已空无一物的古老木盒，茫然疑惑的心悬在空中，迅速的跑离仓库，不论如何一定要先找回来，那个东西。

    「嗯？......哇啊！」

    当他踏出仓库的瞬间，一个直觉让他回了头，此时的景色无不令他惊惧，腿一软跌坐在地面，嘴巴张的老大，嘴唇、手指......每一寸的肌肉都因为恐惧在发抖，门口站着一个苍白的人影，青黑的食指朝向他手中的空盒，另一手扶着胸口，是在挡住被剖开的地方脏器不要掉落，腐烂的面容上，从下顎用刀具砍得糊烂的血肉还未完全发黑，烂肉中勾出一抹诡笑，双眼空洞，对着男子，只是笑着、指着。

    哀号声要脱口的同时，眼前的景象在眨眼间又消失不见了，回復成原本普通的仓库，没有其他异样。

    ***

    清晨时的小学校园，此时还只是一片黯淡的光色笼罩，黑色的身影在其间穿梭着，悠哉地晃动两条黑色的猫尾，四肢漫步在这座前阵子才发生过案件的小学。

    魔物和怨灵驱除后这里的气场渐渐回復了，但真正可怕的不是过去的魔物，或是残留的怨气有多重，而是人类的心，那一份自视甚高且傲慢的心才是污染了土地、天空的兇手。

    一切都是人类的咎由自取，罪如此的认为，这间学校的主人，也就是他所轻视的人类之一，放弃了心放弃了骨肉放弃了人性，那就比蛆虫更加低下。

    猫尾巴一晃一晃的，告知整个黎明他在这里，忽然间他听见一缕丝带般的歌声，就在内侧大楼的方向。

    「寧芙？」罪抬起头，那淡蓝娇小在建筑顶端，身形与光线交融，唱着银铃般的乐声，非人类的声音柔美、华丽而且细腻，并不是人间应该存在的歌声，仿若是配合着清淡的晨光，虚幻着、飘盪着。

    「这里怎么会有寧芙呢？」

    望着那曾在神族国度生活的种族，为何这里怨气这么重、谐器也未散乾净，代表纯洁的生物混在此歌唱？

    「难道！？」意识到了寧芙所含有的暗示，猫的红眼闪烁过一丝的锐利。

    寧芙是西方的精灵，存在于平和的自然土地之中，在土中生成、在风中消散、游于流水、燃于焰火，是伴随着自然万物的奇妙生物。

    那瞬间，猫妖将本身一半的妖力爆发、扩张，四条猫尾发直，整所学校都笼罩在妖力底下，寧芙因为过强的力量而吓到躲起来。

    找到了！位于另一侧的空地上，确定方位后猫影子在瞬间消失在原地。

    又于瞬间出现在屋顶，红眼俯视着，那个时候他确实看见了一抹飞跃的黑灰身形。

    「冬犽！」他大声喊着，此时散发出的妖力浓厚的围绕他，此时原本的身躯看起来大了一倍。

    被叫住的那个男人，只是轻顿了一下，黑色的头发垂至肩膀，而他似乎也知道身后的猫正在找他，但是，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回来！」黑猫赤眼怒目着、咆哮着。

    「……」

    「嗯！？」周围的气场又开始异变了，黑猫开始渐渐无法动弹，回过神才发现而四隻脚下也冒出一个缓缓旋转的魔法阵。

    「哇──」当阵法发出一道金色的强光，那些寧芙全数衝到猫妖身边，全死死压着罪，让他无法跳开。

    这是一个强力的昏睡阵术，或着该说这是那个男人特别为罪设计的，猫妖当然记得，百年之前，刚羽化成妖时猫妖时常会发狂，那个自称是捡尸人的阵术师设计了这个术法。

    「冬…犽…」猫妖倒下前喊着，如此熟悉的感觉，昏昏沉沉的，睡去。

    ***

    「嗯？」符文术师看着缓缓走进看起来十分疲惫的黑猫，「罪？你去哪了？」

    罪醒来发现自己昏睡在学校屋顶上已经是过了两、三小时的事了，因为活动的人类变多，而且怨气开始加重，空气中似乎又有血腥味，他不喜欢，只好先回来了。

    「雀……我见到了冬。」黑猫一脸不爽，垂着耳朵走往沙发。

    「这样啊……」夏雀看着罪的样子，大概猜得出发生什么事了，其实他也很担心那个人的近况，毕竟曾经是老朋友。

    「对了，罪，我已经做好一个了！」夏雀兴高采烈地改变话题，就算现在要烦恼也找不到那个把自己藏匿起来的人，也只能等待时机出现了，相信这一切不是偶然。

    「完成一个了？能使用吗？」罪自然知道夏雀的意思，询问道。

    「能用，而且已经交给黎均了，不过褚羽『他们』的份还要时间。」术师十分自信满满，似乎很满意这次的成果。

    「你那个徒弟啊……还太嫩了，连你现在的十分之一都还没有，有办法驾驭吗？」黑猫重回优雅跳上沙发，完全不留面子的批评着那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术师，而那少年的师傅则是訕笑几声走去厨房。

    「呵呵呵，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也只能相信他相信你了，因为我本来就不希望他去当职业术师，如果有自己的志向最好，教导他的初衷是让他能控制力量，十个灵魂份量的术力，不懂运用的话迟早会出事。」一边说着如此严肃的话，一边间雅地准备泡茶和茶点，画面与对话完全搭不上的奇妙状况，术师的金色眼眸在镜片后闪烁着。

    「不过他已经不得不变强了。」罪严声提醒道，他们两个自从救了柯黎均后就很清楚地体会到这点，因为小学事件的背后一定有更强大的力量在操控，不然不会出现「那个」，而一个凡人平白学会使用黑魔法，这点就是个大问题了。

    「我想之后会有外力介入吧。」夏雀幽幽道着，把泡好的进口红茶放上托盘，从厨房端回客厅，坐下，倒茶。

    「你是说……」罪猜测着，所谓的外力也许是正派，也可能是反派，又或者两边都有？

    「我想我该出门了。」夏雀没有回应，看看时间忽然起身，仔细一看，发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比平时整齐，是衬衫领带，好比一个企业里的管理阶层，那头黑夹灰的头发也扎着比平时整齐的马尾。

    这时候猫妖见到一个身穿印着某所他见过的学校校徽制服的女学生，就站在门口等待着。

    「去哪？」猫妖问。

    只见术师脸上露出一抹帅气且得意忘形的笑：「去当家长。」

    ***

    「刀啊刀啊染着血吧──」

    踏着奇异的步伐走入那气派的门口，哼着不成曲调的难听歌谣，这地方是最棒的地点，拿来试刀真是适合！

    手中一把沾着血红的怪异刀刃，没有警卫拦下他，警卫视中只有双冷漠的眼神。

    「哼哼哼哼呵呵呵呵……」兴奋、渴望、怒火都在每一条血管中沸腾，他想起的是一个可憎的面容。

    「真是该死，那傢伙，等我试刀后我一定要……」他更加握紧手上的刀刃，那把刀的刀身比一般武士刀来的宽和短，中间有七个大小不同的洞，影约散发着不祥的黑色术力。

    走向第一个目标，那是刚从滑梯上溜下的一个小鬼。

    「腾褚羽……你等着！」他大声嘶吼，手上的刀高举、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