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剩下两天，也就是週六与週日的两个假日。我一边忙着替蔚家大扫除、也一面帮忙邵寻瞬整理衣物……只能说，我有种感觉，出国留学的是我而不是他们。 附带一提，邵寻瞬原本预定是下星期五才出发的，但他却说一个人坐飞机很无趣，才想跟蔚寻恆同一班，也可以早点适应那边的生活。反正目的地是一样的，只是不过是居住的城市以及就读的学校不同罢了。 「看来我已经不重要了啊啊啊啊──」我想这么吼邵寻瞬。 事实上，我跟陈延胜哈拉时，陈延胜有跟我说邵寻瞬真正的想法，并不是因为一个人在飞机上很无聊而提早离开。「待在你身边，他会觉得很难受啊。所以你原谅吧，原谅他自私的提早离开。」陈延胜难得这么正经且面带歉意的对我微笑。 我当下只想吐槽：「邵寻瞬，你讲心事的对象为什么是这傢伙？」 另外，蔚妈妈和邵妈妈还特地给我他们家的钥匙……说是我可以把他们家当作自己家。要睡哪、做什么都可以……这让我压力有点大，意思就是我除了要打扫自己的家还要负责清理他们家！？ 好吧，他们这么照顾我，我帮人家打扫家里也是没啥差啦。 然后，我们也趁着周日去了糜亚的家，让蔚寻恆和邵寻瞬跟蓝妈妈郑重的道别了。 跟贺寻曦他们也道别后，我们根本就是死都不想再踏出家门了。因为体力早已耗尽！ 「好累哦──已经傍晚五点了啊。」 「还要做什么？」邵寻瞬缩在沙发上。 「睡觉。」蔚寻恆说。 「妈──我肚子饿。」邵寻瞬像是一个臭小孩对着厨房一喊，就像说着「我的僕人，快为我作饭」一样欠打。 这么一叫，我才想起邵妈妈和邵爸爸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了。「邵妈妈又不在，寻瞬你是在叫什么……我去买好了，你们要吃什么？」我缓慢的从地上爬起，老实说，心里有千百的不愿。 「谁刚刚才在公车上喊走不动的？」蔚寻恆满脸鬱卒的爬起：「我家有食材，我去我家拿。」 我没回话（真的很累），直接躺回地上，决定先来睡觉。 「霍寻昕。」 臭冰块，不要叫我，我累死了。我不想讲话。我皱着眉心想。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没话要对我说？可别后悔。」邵寻瞬的口气越听越让人火大。 「喔，那就趁现在告诉你吧。」我睁开沉重的眼皮。 「干嘛？」 「第二个愿望是『能够一直陪在重要的人身边』。因为这样子，就不会发生像爸爸妈妈那样突然离开、没有道别就消失而去的事情了。我以为，只要一直待在重要的人身边，就能阻止死亡。」 「我想阻止所有的死亡──很蠢吧，最终还是不行的。」我半瞇着眼，双眼无神的着水晶吊灯。 「糜亚就这样离开了啊……世界註定好的事情，我根本无法改变。」 「你有想要保护人的心就足够了，干嘛勉强自己做一些难达成的事。」邵寻瞬懒散的打了个哈欠，之后就没再说话。 我也微微笑着，慢慢的闔上双眼。 ＊ 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而自己正安然的躺在床上。 肚子猛然间一个哀嚎──我才发觉我原本应该是在邵寻瞬家的！ 坐起身左顾右盼，终于看见一旁的矮柜子上放着一张纸条。是寻恆留的。他说晚餐替我放在厨房里，起床饿的话就微波就好。 另外还特地嘱咐我不用特别起床为送别他们，毕竟我礼拜一还要赶着上课…… 一句句都是温柔的话语，我想暂时不会有人抱着我回房、留一大串纸条给我、要我多穿衣服什么的了吧……只是「暂时」的，并不是永远。 当我放下纸条时，我发现背面还有一句话。因为笔跡很淡、字体很小，所以方才才没有察觉。 「再见，寻昕。」 这个意思── 他们已经离开了吧。 明明说好是五点整的班机啊，可恶，我怎么又被埋在谷底啊。 我慢慢跳下床，洗了个澡后再来到厨房将餐桌上的义大利麵微波。一边站在厨房发呆。 「有种你就不要回来！」很想这样呛他……这鬼点子一定是寻恆那傢伙想出来的。 选择不亲口跟我道再见，是不是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后悔？后悔这个决定。 邵寻瞬呢？寻瞬没有异议吗？如果是他……他肯定会坚持亲口跟我道再见的。 「靠，明明说好不会哭的。」 看着眼前的泪水迅速佔据视线。 「别笨了，没人会帮你擦眼泪的。」揶揄着还在幻想蔚寻恆或者邵寻瞬会出现在我身边温柔的替我擦拭眼泪的自己。 「至少，没有在他们面前哭……」我庆幸。 都忘了，还有愿愿……有一段时间会没有见到寻恆和寻瞬了啊，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把他们给忘记呢？ ……不行！这样想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得去做有意义的事！ ＊ 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在附近散散步……你他╳散屁步啊！这样子没差吧，还不是会想起蔚寻恆他们。 而且，好冷啊。天都还没亮！ 连路边的小狗们都有伴！就只有我孤零零的！ 我竟然忘了带愿愿出来…… 「霍……昕……霍寻──」 怎么觉得有人在叫我？ 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声音跟某个人很像…… 哦，对，那声音是陈延胜。 「霍寻昕！你中邪吗？叫你几次了？你都不回我啊！」 我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的陈延胜和张顏蓁。 「咦……」 他们怎么在这？ 「咦个头啊……我都累死──了……」 「陈延胜！你兇什么啊？」张顏蓁把陈延胜踹开，抱紧了我，担忧的说：「放心吧，我们都在这。没关係，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 「别哭。」 喔──原来我哭了啊。 ……看见他们两人……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是寻恆和寻瞬叫我们来找你的哦。他们说你肯定会失魂落魄的……寻恆和寻瞬离开，果然还是会不习惯的吧？」张顏蓁牵起我的手，轻轻的逝去我的眼泪：「走吧，我们去吃早餐！」 陈延胜扭扭捏捏的细声说：「我、我们都在啊。」 「寻昕！顏蓁！延胜！」 贺寻曦和刘礼恩从前方的转角处跑出，两人都灿烂的笑着高举双手、使劲的挥着。 然后，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寻昕，要勇敢的向前走。」无异间，蔚寻恆的声音彷彿在我耳际、回盪着。 不是永远的分离啊，终有一日，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只是要耐心的等，那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你相信吗？当你等到那一日时，你会回顾着等待的期间，曾经做过的事情、回忆过的回忆，还会讶异地说着『时间过得真快呢』这句话。」 「接下来，要勇敢的向前，迈开步伐。」 ＊ 「寻昕，准备好了没啊──快一点啊班长！」陈延胜鬼叫着，又像在讨债一样猛拍着我家的门。 「催什么，平时最会迟到的人是你！今天你就等我一下会怎样吗？」 坐在玄关处，我手忙脚乱的穿着袜子又梳着头发。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今天是毕业典礼欸，迟到的话我怕你后悔！而且大家都在楼下等你啊！」 「我知道！所以我在赶了！」 ──好！准备好了！ 「好！」我推开门，却感觉撞到了异物？ 「靠──」陈延胜摀着脸，哀怨的瞪着我。 「还好我家的们没有大碍，走，出发吧！还在等什么？大家都在楼下等你啊！」我指着陈延胜，笑得非常灿烂地往楼梯衝去。 「早安。」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美好的毕业典礼，就是要配上美好的天气。 也要遇上，朝思暮想的人。 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上了公车。然而当公车抵达学校时，我还觉得刚才公车是用飞的到学校……老实说，应该是我在公车上都在发呆，所以下车时才回过神来。 「当了三年的班长，我终于能退休了。」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步入教室。 我的妈，回想一下这三年，还真的很累啊，班长必需处理东又处理西！去年的某一日，陈延胜把校外的狗引进学校，那隻狗还在班上留下「纪念品」！纪念品竟然还是要我这个班长清理（因为我也有养狗）！ 然后──毕业典礼，开始了。 「今天寻恆他们都会回国吧？能赶在毕业典礼完毕前回来吗？」刘礼恩问我。 「我也不知道欸，毕竟这两年间我们都没有联络啊。」我眨眨眼。望着佈置得华丽、高雅的礼堂。 再找到贴上自己名字的位置后我一屁股直接地坐下。 「真的假的……这么久啊！？」陈延胜坐在我前方。 「是啊。」我垂下眼帘，拿出手机、看着手机桌面的蔚寻恆。「时间过得真快呢。」 我所期望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过了两年多啊…… 这期间还真的很充实啊。不管是a-5、b-5、c-5都是豁志高校最团结、出色的一班。运动会上，连续三年都拿下精神总锦标第一名，全班还一齐代替学校参加了好多的活动。 一路上，我们都在成长、改变。有些人寻找梦想、更有些人朝着梦想前进。 在两年中……我也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我想要成为律师。 「来说看看你们以后想要成为什么吧？」 「我先！我小时后我想要歌手，因为我觉得我唱歌很好听……好啦，不废话！我决定要去考警大。目标是受欢迎的帅气型男大排检察官！」陈延胜笑着说。我们则是嘖嘖称奇，这傢伙意外的选了一个超艰难却又正义的好工作啊。 「我还不确定耶，但我大学会读外文系哦。」贺寻曦说。 「寻昕说想成为律师吧？和延胜都是法政系啊……我大概是建筑师吧？」张顏蓁有些迟疑。其实半年前顏蓁也曾说过她想成为律师，而我也是因为她才会寻找到自己的目标，但她最近好像又改变目标了啊…… 「我是气象学研究人员。我对气象满感兴趣的。」刘礼恩说。 「那边的！认真唱校歌！」班导指着我们一群人低吼。 说到秃头班导，过了两年他的地中海秃头也差不多要升级成小太阳了吧？ 嗯──仔细观察，也差不多剩下几根毛了吧？我点点头，慨叹岁月如梭。 「啊！啊──」突然间，c-7一阵骚动。我探头又探脑，就是看不到他们在议论纷纷的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啊？叫得这么大声？当我在好奇着c-7为什么而骚动时，也感觉到了左手边的同学离开了位置。 有个熟悉的味……使我完全地呆若木鸡。 「我想成为游泳选手。」是非常开朗、悦耳的声音。 我与少数的同学都缓缓的转过头。 「寻恆？」 「嗯，毕业快乐。」他笑嘻嘻的展开双臂，我也马上扑了进去。 「……欢迎回来。」 「我很想你。」他炽热的手掌轻轻的按着我的腰部，好似欲将我燃烧殆尽。 我终于等到你了。 「寻恆，欢迎回来！」 「喔喔、是寻恆啊！」 「那边的，不是要你们认真──咦？啊啊！是寻恆啊！」班导欣喜若狂的说。 「嗨！班导！」蔚寻恆向班导挥挥手。 离开蔚寻恆温暖的胸膛，我发现他长得更高了点。他赤红色的发色依然如烈火，成熟稳重的英俊脸蛋更加的迷人。 「寻瞬呢？有和你一起回来吧？」我喜极而泣，哽咽的问着。 他搭着我的肩，指着c-7的班级。「呃……被女生围住了。」 原来引起骚动的就是邵寻瞬啊。嗯……时隔两年，人气依旧不减啊？ 几秒后女生们都被赶回了位置上，我这才清楚看见了邵寻瞬。 他向我和蔚寻恆招着手，并且附上了一个翩然一笑。 「过得好吧？」蔚寻恆突然捏住了我的大腿：「喔，一定过得很好，你变胖了不少吧？」 陈延胜转过头来偷偷的笑着，立刻被我们俩人猛瞪。他才胆颤心惊的乖乖转过头。 「是阿，这必需归功于偷偷离开的某人，害我暴饮暴食！」 「原来你还在气那件事哦？那你还真是小心眼啊。」蔚寻恆仰头，叹口气。 我拍开他的手，并且很狠地踹了他一脚。 他都不知道我等得多辛苦啊。 「好啦──对不起哦。」他伸手，懒住我的腰。「我下个月有一场比赛，你会来看吧？」 「不要在毕业典礼上放闪啦，你们两个！」 「班导，可以把他们两个轰出去吗？」 「喂！你们干嘛这么不解风情！我在跟她求婚耶！」蔚寻恆白了两位同学一眼。 「喔喔！动作好快喔！」 蔚寻恆转过头，重新面对我。「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剧情太跳tone了吧？ 他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啊？ 「随便。」我敷衍的道。 「什么随便啊！随便是什么意思？！」在前方的陈延胜把我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这次他终于忍不住转头来吐槽。 「随便，那我就娶她啦，反正她说随便。真不坦率啊──明明就很想跟我说『愿意』吧？谁在欢送会那天大声的说着『你娶我，我就等』这句话呢？」蔚寻恆大声的发表自己的高见…… 「知道了！我愿意！」我闷闷不乐的蹙眉。 「大声一点，你要说『我愿意嫁给蔚寻恆』呀！」蔚寻恆天真无邪的笑瞇瞇。 「我愿意嫁……」 是谁叫我大声说的？现在强吻我的又是谁啊！ 「喔喔──快拍！」陈延胜拿出手机，一个连续猛拍…… 喀擦、喀擦，相机的声音在四周重复…… 蔚寻恆，你马！你都不害羞的啊？ ＊ 妈妈、爸爸、糜亚──你们看见了吗？ 即使不是所有的结局都那么完美，但我们，一直都在勇敢的向前走。 当泪水涌现，只要仰起头六十度，就能顺利的止住泪水了吧──其实不然。 忍住眼泪，那反而也只会更悲伤而已吧？不如大声的哭泣还会比较爽吧。 嗯……然后是毕业的感言…… 只能说时间真的要好好珍惜吧？不然，未来，一天只来一次，不把握的话就真的太浪费了啊。 「我感谢自己，从头到尾都坚信着我觉对能改变与蔚寻恆的结局，最后，我们才能如愿的在一起。曾经徬徨过、曾经想要放弃过，但，我还是勇敢的站起来了。」 「我也感谢邵寻瞬，过去，无时无刻他都陪伴在我身旁。一直一直鼓励着我，在我的身后默默的付出，却不求回报……」 「也感谢陈延胜、刘礼恩、贺寻曦、张顏蓁，以及我的表哥，贺寻燁。你们是在我无助时，最大的动力。」 「我要感谢好多好多人……感谢平日无怨无悔观照我邵妈妈、邵爸爸、蔚妈妈。谢谢你们，总是把我当作自己的女儿在照顾。」 「最后是──蔚寻恆。我不太想感谢他耶，因为他老是不断的折磨我……好吧！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后悔自己喜欢上蔚寻恆。从小至今，一直都是。」 我终于追上了。追上那个，没有我存在的、少了我陪伴你的，三年。 「也许有些回忆很沉重，但是越是沉重的回忆，就越促使你变得更坚强。」 就算被打击了，还是要抱持着「不会放弃」的心情。坚持再坚持！ 相信自己，自信的活着。 日后，我还要与你们继续勇敢的向前走。 《仰头六十度、不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