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2)
「蓝縻亚，我要你相信，我们的友谊至死不渝！」 最后一幕，是全身湿淋淋的我勾着张顏蓁的脖子、爽朗的笑着对摄影机说的话。我就好像把摄影机当作蓝糜亚似的，眼神冒着一闪一烁的小星星。 ……让我看得有点害臊啊。 「谢谢你，寻昕。顏蓁冠军，那最后比赛怎么样呢？寻恆他们第几名呀？」蓝糜亚的眼袋有点重，可笑起来依然甜美。身子也瘦了，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而至于为什么我们只有录下女子组的赛况却没录下男子组的呢？这都怪男子组的吸引力太强大了、连摄影机也hold不住自己，寻曦才刚按下开始键，它便早先说再会了。所以我们才没录下男子组比赛…… 我放下贺寻曦借的摄影机。随后握着她瘦弱细小的手掌，笑说：「寻恆理所当然的拿下第一名啦！邵寻瞬也拿下第二，那是他答应我的。第三名的陈延胜也因为拿了季军自怨自艾了很久……都怪我当时说『你拿下第一糜亚就会高兴』这种话，哈哈……然后刘礼恩第四，我是没什么意外啦，毕竟他平时又很少练习。」 「大家都拿下了前几名呢！好厉害！」 「赛况很激烈，所以寻恆他们一回到家倒头就睡了啊……」我想起在公车上时，蔚寻恆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也没知觉的模样。蓝糜亚笑着说要是她也在现场的话那该有多好，让我不免也黯然了会儿。 「糜亚知道吗？其实……」我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挤出的勇气，直接到：「大家都知道你得病了。克雅二氏病。」 大家并不会责怪我吧，毕竟瞒到最后也是不可能的。我这么做，绝对是对的。 「哈哈哈……」蓝糜亚捧腹大笑了起来，我疑惑的看着她、一面又担心她病状突然发作，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这哪里好笑了？我鬱闷。 「寻昕，我跟你说哦！大家都有告诉我这件事呢，第一天照顾我的寻恆有告诉我，当时我很错愕直跟他道歉！第二天邵寻瞬也有告诉我，我也一直跟他猛赔不是。然后第三天张顏蓁也告诉我了、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都也有！所有人都有告诉我！哈哈，可见你们都是老实人耶！」 什、什么？我以为只有我！没想大其他人也…… 「哈哈，不是什么老实人吧？是不想要一直瞒着你啊！啊，所以我是第七个讲的嘍？不只被抢先还变成吊车尾啊。」可恶，都怪我排班排在第七班！ 「其实啊，我从没想过我会有寻恆之外的朋友，因为以往我总认为只要有寻恆就足够了。所以寻昕你啊，不仅成为我第二个『能信任』的朋友后、还让我遇见了更多更多不一样的人！我很感激。」 能够「信任」──是啊，都经歷了那么多恐怖又险恶的事情，在遇见寻恆之前，她可能也都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人直得自己「信任」吧？ 「糜亚，我也很高兴你愿意信任我。」 「我和糜亚你一样，以前总觉得只要有寻恆和寻瞬在身边就够了。但又因为今年寻恆的回归，我开始试着与别人交际、相处，而和国中冷漠孤僻的我完全不同的是，我也结交到了这辈子除了寻恆寻瞬之外的第一个、再来是第二个、第三个……这都是因为蔚寻恆，我才开始有了更多朋友。」我喜笑顏开：「以某方面来说，寻恆也算是我的小小救赎吧？」 在经过了许多事情后，我或许有稍稍的改变、过去的想法与观念，让我觉得「活着」为什么非得要让自己活得那么辛苦？ 直到寻恆回来以后，我才渐渐的有了朋友，有了能共同欢笑、度过难关的好友。这都是我待在寻瞬身边时完全没有感受过的事情。 「蔚寻恆，无可取代。当然了，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不过……蔚寻恆是我认定最重要的那个人。」蔚寻恆的笑容与邵寻瞬的笑容此时突然出现在我脑中，奇怪的是──那个臭冰块怎么也一同出现了？管他的！ 「糜亚知道吗？其实我从小时候就打算未来绝对绝对要嫁给寻恆呢！现在也是！以后也都会是这样！」我笑着说，却看见蓝糜亚先是呆滞了好一会而儿、之后又突然若有所思的垂下头。 她的长发遮住了脸，使我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 「寻昕，我有几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儘管寻恆会责备我，但我还是得告诉你。因为我不想让你难过伤心……」 我的表情僵了僵，道：「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世界末日了吗？可是可是可是，世界末日才刚过不是吗？！ 「还有，以后我行动迟缓、记忆力退化的病徵肯定也会越来越严重，我还是在那之前先告诉你好了。」她自顾自的说着。 啊？难道那个谁谁谁又预言了什么预言吗？！别啊！会引起天下的恐慌的！不是说谣言止于智者吗？啊，不要好了，其实我满想听的…… 「那个……我先从我欺骗你的事情开始说起好了……」别说你生这个病是假的！不然，我、我──我可是会高兴死的！ 「什么事情？」我小心翼翼的问，像是女生要听别的女生说八卦的时候的好奇表情，贼兮兮的笑着。 「来到晋阳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得病了，而正因如此，我才会下定决心来到晋阳城、只为了再见到蔚寻恆一面。没想到这一见，我就再也不想离开这了……全都因为──我和寻昕一样，喜欢着寻恆。」 「以前寻恆总是常常跟我说到你和寻瞬童年的所作所为，他说你傻、却傻得很可爱，你无俚头、强势又霸道，却总让他认输得心服口服。所以，这样的你的存在对我『以往』的来说，是个『阻碍』，因为不用想就知道寻恆肯定也是深爱着你的……所以，后来，我决定用威胁的方式，把寻恆留在我身边……」 我的脑中一片浑沌。 不知怎地，「失望」这个词汇突然出现在我脑中。 「我要他答应我，『和我交往』，不然我就不把他的秘密说给你听……而他也答应了，但他要我不可以公开我们交往的事情，我当然也心甘情愿……只要他能留在我身边就好，因为我就快死了，就要离开他了！所以只要能在死前佔有着她就好──但现在不同了。」 糜亚微微笑着，主动的牵住我的双手。 「我把他交给你了。能在死前和寻昕、寻恆你们共度好多事情、结交到好多朋友，这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收穫。但是，对不起，我骗了你好久，也霸佔了寻恆好久……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她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这时我的视线完全被泪水给佔据。 「能，怎么不能？」我用力回握她的手：「虽然有一点点不甘心，但这是糜亚死前的愿望，我也无法置喙什么。你开心就好了，在你离开之前，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是在合理范围以内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 能在死前，做点什么能让自己难忘的事情也挺好的吧？至少让她走得无一眷恋。 「快乐……真的这么重要吗？」 「笨蛋，人生中如果没有『快乐』这种物质存在，你怎么会活得过癮呢！？」我摸摸她的头顶。她显然非常欣慰。 也许吧，活着或许会有那么一些的辛苦，但，至少快乐大于辛苦。我才会活得过癮，也正因如此，我才对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悔恨、即使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谁能预料呢？预料我人生的结局终点落于何处。总之，在抵达终点以前，有辛苦、有快乐、有悲伤、有后悔、有怀念，这才是人生吧。 蓝糜亚此刻怔了怔，用苍白无血色的脸庞、眼神略带心虚的模样向我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寻昕……」 ＊ 壑志高校校长室── 「校长，您看看这速度！几乎逼近世界级选手的等级了啊！如果好好提拔的话，肯定能造就出属于那孩子的非凡成就！」训导主任与好几位体育老师劈里啪啦的说个不停。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老校长都听得头昏脑胀，但只要一想起蔚寻恆这个沧海遗珠、他便会非常有精神的凝神听着主任与老师们大力推荐蔚寻恆的那些话语。 校长摸了摸下巴像米粉的白鬍子，抬着眉思索。负责一年级体育科的老师、也就是叫作阿福的老师也搭腔：「是啊！蔚寻恆平日在体育课时的表现都比其他同学来得卓越，体能科他没有一个不是拿手的！他真的是难得的精英！」 「您刚刚不视野看过了好几次淘汰赛与决赛时蔚寻恆的表现吗？那孩子很有潜力吧！？校长您说是不是？」主任指着电脑里头的比赛画面，兴致高昂的说不停。 校长的办公桌上还躺着一本厚重的资料夹，里头都是近期老师们从蔚寻恆国小到现今所表现的资料与照片。校长早已核阅完毕，对这个蔚寻恆也十足的满意、讚赏！ 「听说这个蔚寻恆──国中时期，三年中曾居住于国外？似乎是肾脏出了点毛病啊？」校长迟疑的问。 「是这样没错！但是肾脏出过问题也没问题的！他经过治疗后现在还是灵活得像条龙啊，总之他的健康情况大致上应该没有问题了！」 校长白色的粗眉一挑，挑得老高。「会不会復发？」 在场的职员们各个议论纷纷，连训导主任都有些不确定。最后由一个女性体育老师开口：「机率不是很大，却也可能復发……可是，校长！只要他避免做一些不健康的事情就肯定不会復发的！况且他还换过的肾脏啊！」 「对啊对啊！校长，这种人才要好好提拔！请慎思！」阿福老师恳求着。 「好吧！我决定把他送到国外的一间知名专门训练体育选手的高中去！我朋友刚好是那间学校的田径教练，我会拜託他好好照顾蔚同学！把训练成一个世界级游泳选手！」 「所有手续都由我来处理吧！我会负责联络家长的！」训导主任不断的哈腰。 「谢谢校长的支持啊！」其馀的职员也感激着。 「详细的情形我会再告诉你们，请各位先回吧！」校长和蔼的笑着说。 待所有职员们都开心的出了门去后，老校长一人坐在办公椅上拿起桌上的一张老旧相片，相片上是一个到处都是擦伤的红发小男孩背着一个哭得面红耳赤的金发小女孩的模样。男孩的身上明显比女孩还多，但却咬着牙、硬是忍着痛，逞强的笑着安抚女孩。 而放下那张照片后，老校长又拿起桌上的另一张照片。相片上又出现了那个金发女孩，她甜甜的笑着、与方才那张照片上的她截然不同。她一手勾着一个褐发男孩的脖子、一手则捏着金发男孩的耳朵，开心的对着镜头比着胜利的手势。 老校长又拿起一张相片。那是一个有着褐色发色的小男孩的背影，他的背影散发出孤傲与冷漠，风格完全与刚才的金发女孩以及红发男孩完全不一。而从男孩的背影看出，他正望着前方的亲友们，校长察觉不对劲、用力眨了眨眼后，才发觉──那地方是灵堂中央。但褐发男孩却不为所动，静静佇立在原地。 老校长放下照片后，脑袋中还残留着那几个孩子的身形。他闔上疲惫的双眼，独自一人喃喃道：「果是风格不凡的孩子，看来得好好栽培了……」 ＊ 「这件事情，寻恆希望我不要告诉你……他打算自己说出来，但是，在我离开以前我真得不想帮寻恆忙着这件秘密了，所以我直接告诉你好了……」 「我是在医院中和他相遇的，当时的我因为患有忧鬱症，所以每日都去精神科报到、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刚好母亲又那里的护士，因此我也常常在医院混到很晚才回家。三年前，寻恆出国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肾功能异常、急需要换肾，所以情急之下才赶紧出国治疗。」 一瞬间，我恍然大悟。 「谢谢你！」 ＊ 委託寻曦来替我照顾蓝糜亚后，我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医院，一路狂奔回家。因为是接近凌晨、所以路上只有计程车而已，但我上就是左掏右摸也找不出一张纸钞！ 「寻昕？」陈延胜明朗的声音从我身后传出。 我紧急停下脚步，转过身发现陈延胜正跨坐在脚踏车上、用满是不解的侧脸看着我，那姿势更是帅气得没话说。「你怎么在这？」照理说游泳比赛完不是很累的吗？我以为他早就睡死在家了！ 「我是很累没错，睡了两小时后就醒来了。我正要送宵夜去医院给你们欸，话说你这么急干嘛？去哪里？赶着投胎吗……欸！？等等！你在这……那谁在医院照顾糜亚！？」陈延胜神经质的问着，现在才发现真正的问题。 「是比投胎更重要的事情！我叫寻曦到医院帮我照顾糜亚了。你去陪寻曦好了，不是要送宵夜吗？快去吧，我也赶着回家。」扔下几句话，我迈开脚步正要往前继续拚命跑时，陈延胜却骑着脚踏车挡在我身前！害我差点撞了上去！ 是怎样，想跟我告白也不是这时候！就算气氛正好！ 「做什么？都跟你说我赶时间了！拜託大爷，我真的没空没你跟你玩！」我苦苦哀求、求他有良心的放过我！这是老娘我这辈子鲜少有过的「低声下气」！ 陈延胜收起平时放荡的笑容，蹙着眉、用低沉沉的声音说：「上来，我载你。」听完后，我二话不说的上了后座，按着陈延胜的肩要求他全速前进！ 秋夜的凉风徐徐吹过，再加上陈延胜的火力全开，把他抓好的头发还有我的长发都吹乱了。但我们仍然尽全力的向前衝刺着。呃，应该说……是好心的司机先生陈大哥正卖力的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