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斗气
当兰回来看到我伏在王爷的胸膛上，她呆愣了一会儿都没有动。直到我悄悄坐起身来向她招手，她才一脸恍然地端着药汤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姬公子？......」她瞧了瞧睡着的王爷，小声问道。 我给她一个苦笑，轻声说，「王爷不许我下床……要我待在床上直到他醒来……」 「啊！......嘻嘻！」她坐到床边的小椅，吃吃偷笑，「王爷也是为了姬公子好嘛。发烧还是暖着身子比较好。昨晚要不是王爷抱住公子睡，公子今天可能要烧得更厉害了！」说着便吹吹药汤，小心地把勺子端过王爷躺着的身体，「来，公子小心点喝。别弄脏王爷啊。」 我俯前身子喝下勺子里的苦药。 「很苦吧？别怕！我偷偷带来了甜莲子啊！」 「谢谢兰姐姐！……」 「傻孩子，谢什么了。你看，连王爷都这么疼你啦！我就算没带甜莲子来，王爷醒了也会给你带来吧！」 「王爷他就是对什么人都这么体贴吧……」我偷睨身下的人。只见他睡着的脸好像有几分倦意。也许公主的事情真的把他累坏了吧……如果崔老将军可以快点把公主找回来就好了……这样，我便不必再心虚地接受王爷的好意，王爷也可以放心公主了。 「我才没听说过王爷是个体贴的人呢。冷酷﹑森然﹑木头脸，这些我倒是有听说过……」 「在说谁了？」忽然身下传来沉浑的嗓音。 我和兰都吓了一跳，「王爷？！」 「奴婢打扰王爷安寝，请王爷恕罪！」她放下药汤慌张跪到地上。 「嘖……」王爷佣懒地坐起来，撇脸看了看地上的药汤，忽然道，「先让小雪喝药吧。」说着便翻身走下床来，走到圆桌旁逕自倒了一杯茶来喝。 我接过兰手上的药，一下子吞到肚里去。顿时口中一阵苦涩，让我不自觉地皱眉挤眼。 「兰，去拿甜莲子。」 「回王爷，奴婢有带来了……」 我怕王爷还在生兰的气，便补上一句，「兰姐姐早就准备好的……」 「嗯。」王爷只是嗯了嗯，搔着头的便是左顾右盼，仿佛在找什么﹑想什么。 他忽然站起身来，感觉有点生气地说，「小雪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说着便是转身离去。 「王爷是去夜蓉静阁么？！」我竟然衝口而出。 他霍地站住，我也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呆了。我竟然质问王爷的去向！……我只不过是个男妾，是个假冒的公主……虽然我一直很介意王爷为什么这几天晚上都没有回来……明明是他要我搬过来与他同睡一房。可是我来了之后，晚上却看不到他回来，早上也看不到他起床。王爷只是派了侍卫来保护我和小王爷，却不理他自己的安危…… 「小雪，」冷不防王爷柔声说话，我愕然抬首与他对望。只见他脸上淡漠的笑容有点牵强，「你还记得莫文熙和钱舒？」 「嗯？......」怎么忽然说起他们了？「记得……」 「好。你现在好好休息。假如中午之后没烧了，就穿上男装，来夜蓉静阁找我吧。」 我一怔。这个……算是邀请吗？！我可以自行离开王府到外面去吗？！自从我来到玄忠王府之后，从来都没有试过可以一个人到外面走啊！ 我笑得傻傻的，也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高兴地猛地点头，「嗯！」 只见王爷也笑了笑，转身便踏出了房门。 中午时分，我的烧果然退去了。 我穿上惯常的素黄衣袍，让兰偷偷地把我领到后门去。 「姬公子，你真的不用兰跟着吗？」她一脸担忧，仿佛害怕我会在路上昏倒或被人掳去。 「我真的没事！」我笑她太爱操心，「京城我熟悉得很！更何况我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我是个男人！」 「就是这样才让人不放心啊……」她噘嘴抱怨。 我被她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唯有拍拍她的头顶，迈步离去。 来到夜蓉静阁，我向店小二打听王爷的厢房，却是他忽然问我，「请问你是姬公子吗？」 「嗯？！是的……」 「姬公子许久不见了！小的以前常常假装给公子哥儿们端茶，其实是来看公子你抚琴的啊！」 我一听到他说自己是这里的人，便急不及待地问，「那你知道芙姐姐还在吗？！还有其他的姐姐呢？为什么都不见她们了？」 「芙大姐嫁人去了。她好像嫁给了什么有钱的大户人家，然后顺便替很多的姑娘赎身了。」 「嫁人了？！」实在是想不到，才不过一年，芙姐姐便找到了夫婿。希望她现在幸福吧。「是京城人吗？」 「不是。是外族的什么大人物。好像是什么西夜族的皇子之类的……」 「外族皇子？！」我不禁吃惊。那芙姐姐不就变成了皇妃了？！不过芙姐姐本就心性善良，她现在嫁到了一户好人家，也是她的福气吧。 「姬公子也是吧！公子现在是紫吟公主的男妾！小的听说，紫吟公主是个绝色美人啊？」 话题忽然转到我身上，我不禁苦笑，「公主殿下常常戴着面纱，珂雪都没有机会看到……」 「可是小的今天上市集听说，昨晚有刺客夜潜王府，吓得紫吟公主花容失色。王府的下人从守卫那里听说，王爷把公主殿下抱在怀里的时候，公主乖巧得腻在王爷的胸膛上，一副小鸟依人的幸福模样啊？嘻嘻！」 什么？！我的内心在尖叫。究竟是什么侍卫，竟敢把昨晚的事情外传开去？！而且！......还说公主殿下是个美人！……什么幸福的模样……这全都不是在说我么？！我哪有小鸟依人了？！他们没有看清楚我是个男人么？！我当时并没有乔扮女装啊！ 「哪有这样的事！......」我生气怒吼，却又忽然想到，那些侍卫没看清楚我是谁，这不是正好么？！要是他们真的发现了我是个假冒的公主，事情就不好办了。想来想去，我还得庆幸自己长得像个女儿家…… 「欸姬公子别生气！......」那人见我动怒，连忙赔笑道，「最重要的是公主后来都没事了，是不是？嗯！希望能够早日捉拿那个刺客吧。那个不知死活的刺客，竟敢潜入玄忠王府行刺？！嘿嘿。他不知道玄忠王爷是前朝风轩大将军的儿子么？！他……」 「行了行了……可以告诉我王爷在哪里了吗？......」 「这个嘛……我们这些小的，是不可以随便告诉外人王爷的行踪啊？」 那你不早说？！「珂雪不是外人……更何况是王爷叫珂雪来找他的……」 「可是……」 「姬公子？」前方忽然传来一把陌生的声音。 「啊！」店小二连忙把我丢下，屁颠屁颠地跑到京城太守的长子－钱舒面前躬身招呼，「钱公子！请问有什么吩咐啊？让我们小的带去厢房不就好了？嘿嘿……」 「没关係。」钱公子温文一笑，「我刚巧出来看到姬公子在楼下，便打算过来打个招呼而已。」说着，便从衣襟里取出几个碎钱交给店小二，「这里没你的事了。」 店小二双手接过碎钱，高兴得深揖道谢不断。钱公子向我打眼色，然后跨手横搭在我肩后趁机把我拉出夜蓉静阁。 「钱！......钱公子！珂雪是来找王爷的……」快要踏出夜蓉静阁之时，我连忙阻止。 「是这样啊……」钱公子似乎若有所思，「可是王爷现在在睡觉休息。不到下午也不会醒来啊。」 我暗暗奇怪，为什么钱公子会这么清楚王爷什么时候才会醒来，「钱公子是怎么知道……」 「哈！」他客气一笑，「这几天王爷都来夜蓉静阁留宿。我们才说，他再不回家的话公主就会觉得孤单了。想不到昨天他才愿意回府休息，便刚巧碰上公主遇刺了。公子说，是不是天意？」 我听毕一怔，「还……真的是天意啊……」王爷他……原来这几晚真的留在夜蓉静阁了。他可是从来都没有留在夜蓉静阁渡夜啊......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搬去他的厢房好了。害得我现在总觉得王爷是在逃避我似的…… 「姬公子好像很累的样子。昨晚公主遇刺，公子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吧？」 「嗯？」我从忧伤回神过来，对上钱公子慈柔的目光，「还好……只是王府里最近要忙的事特别多，所以珂雪才会有点累而已……」 「要忙的事？交给下人做不就好了？」 我落寞浅笑，「男妾﹑男宠﹑下人，有什么分别？」都是老爷们的所有物。特别是现在公主不在，就再没有人会保护我了……还是说王爷他，会保护我吗？...... 「来。」钱公子忽地握住我的手，「走吧。」 「钱公子？！」 「难得姬公子出来，让钱某带你到处玩吧？」他爽朗的笑容，让我忽然想起了那个他，也曾经这么对我说过。 在我成为男妾之后，鲜有机会离开王府的一次，他也曾经陪着我在烈日之下漫无目的地间逛…… 我愕然被钱公子拉出门槛，却是身后又忽地被人叫住，「姬公子！钱舒！」 「嘖。」钱公子看到来人是谁，笑着冷哼一声，「莫二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感觉到姬公子来了，便马上跑出来看。怎料真的被我遇上了啊！」莫公子摇摇摺扇挤进我俩之间，钱公子不得不放开握住我的手。 「欸珂雪！」莫公子忽地收起摺扇，握起我的双手，「听说昨晚王府有刺客啊？你有受惊么？」 「珂雪……」 「姬公子又不是个姑娘，区区一个刺客又怎会吓倒他？」钱冷冷地回答。 「钱大少爷，这可不是男的女的问题啊！如果我知道我家里有刺客，我也会害怕啊！是吧，珂雪？」莫公子忽地向我眨眨眼眸. 「啊……嗯……是的……」我无奈的只好同意，却是心里有一点点的高兴，这两个人好像都没有把我看成是女子...... 「所以呢？」钱公子淡然开口，「莫文熙，你这都看到姬公子了，就不回去下棋了么？」 「那你们呢？你们现在是要去哪了？」 「姬公子甚少有机会出来。我记得公子会抚琴，便打算带他到琴舍看看。」 「欸？这可真巧了！前几天爹爹才从塞外带来了几部驰名珍琴。不如姬公子来我家里玩玩，顺便看琴吧？」说着便已经拉住我的手。 「可是！......」我刚打算说些什么婉拒，却是莫公子驀地朝钱公子坏心一笑，调笑道，「虽然钱大少爷不喜音律，不过我想我家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你会感兴趣。钱大少爷就一起来吧？」说着便拉着我先走。 我尷尬地回头看看钱公子。只见他冷哼一声，甩甩衣袖，脸上又回復他一贯的温婉微笑，缓步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