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如果不是看到了对面的女孩仿佛见了鬼的神情,杭漫会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偶遇。 常文遇说要介绍给他认识的新加坡老板,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不过她现在对他身边的女孩更有兴趣。 她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大概明白了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她默不作声地走到贺知延身侧,微笑着看向小径中的两个人,随后侧头看向身边的人:“贺总,不介绍一下你的未婚妻吗?” 芜茵原本要和身边人说的话猛然间吞了下去。 她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灯柱下他的影子铺下来,盖住了婆娑的花影。一瞬间的心虚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很快她又她明明没有义务向贺知延交代任何事情,他们现在毫无关系。 “贺总。” 还是盛临津先开了口。 贺知延的神情没有变化,他上前走到二人面前,目光淡淡地从芜茵脸上扫过。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掌心的皮肤莫名觉得刺痛。杭漫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慢慢地走过来,看向芜茵的脸:“贺总,早知道你的未婚妻今晚也在这里,我就告诉叔叔不和你胡闹了。”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有心人不难听出其中的意思。 芜茵被“未婚妻”三个字扎到耳朵,于是自然地选择了这句话中她认为的重点进行说明:“我们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哦?”杭漫挑眉,“那是什么关系?” 贺知延仍然保持着十足的耐心和礼貌,他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在芜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微微侧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伸手扣住了她的手掌。芜茵的手指在他的手掌中猛然颤了一下,想要收回的手指被他指腹牢牢捻住。又深又重的力道仿佛是要她回忆起什么—— 贺知延在床上的风格鲜明强势,他总是喜欢抱着她,重重地磨按她的手指。 近似于警告的动作让她后背一僵,她想侧头,却被他的身体阻隔住视线。 盛临津声音一顿。贺知延已经扣紧了芜茵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 芜茵心下有些混乱,她感觉身后的人目光像扫过一重重山那样深重——有些奇怪,她的后背明明也没长眼睛。她神奇地停住脚步,即使身边的人正牵着她的手,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向后看。 盛临津站在蔷薇花丛的影子中,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那顶棒球帽能遮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模糊而遥远。贺知延伸手揽住她的肩,也回过头去,轻轻笑了笑:“盛总,茵茵这几天在生病,不能在外面长吹风,我先带她回家,我们有时间再聚。” 盛临津的声音并无异常,他点头道:“时间确实也不早了,贺总,芜小姐,改天见。” 杭漫被这明显有些怪异的气氛搞得有些疑惑,她来不及思索更多,楼上的电话已经在叫她上去了。她瞥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盛临津,侧身从他身旁走过,不忘俏皮地打声招呼:“盛总,有空我们也一起吃顿饭吧,我一直想试试新加坡的肉骨茶。” 她的行为却与嘴上的挑逗相反,与他擦肩而过后脸上的笑容便垮了下去,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东湖边上已经没有行人。 车内的气氛不言而喻,芜茵头靠向车窗,看向在桥上吹冷风的乔裕。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是要回家吗?让乔助理上来开车吧。”芜茵低头道。 现在这个季节天气早已回暖,但晚间的冷风吹久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她瞥了一眼身边的贺知延,他恰好也侧头看过来,无声地看着她。 “看清楚了吗?” 芜茵喉头一紧。 算是他不识趣,打断了她和盛临津情意绵绵的对视,贺知延的语气平静的像在描述其他人的事情。胸膛内嫉妒的酸水已经翻江倒海,他依旧面色如常:“他像还是我?茵茵,你在他身边看了那么长时间,还没看清楚吗?” 芜茵知道自己在这时候辩驳根本没有意义,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看他的脸,你想多了。” 贺知延微微抬头。 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像是某些故事里已经接受了爱人移情别恋的原配。他的目光从她脸上一寸寸地刮过,随后才低下头,手掌捧起了她的脸。 他掌心有些冷,芜茵的唇微微一动,头顶的光便被他抬起的手臂遮住。 贺知延贴近了她的脸颊,呼吸也近在迟尺。他不言语,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垂眼看她,眼睫几乎碰到了她的脸颊。 脸上有刺刺的、细微的痒感,她却不敢动,因为再略微仰一仰头,她就可以碰到他的唇。 她呼吸仿佛停滞了,她从来弄不懂贺知延下一步要干什么—— 一遇到这种事,他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而像一个智商过高、伪装极好的的精神病患者。 他注视着她,眼睫轻柔地碰到她脸上。 芜茵身体猛地一震,她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人在做什么。 刚谈恋爱的两个人都很害羞,在东湖边这样约会——纪珩想亲吻眼前的人,又不敢表现得太莽撞。他用温热的掌心捧起她的脸,低下脸来的时候眼睫都碰到了她的眼睛,刺刺的,痒痒的,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缓慢地下移,眼睛含着汪水似的,然后轻轻地开口询问:“茵茵,我可以吻你吗?” 仿佛她不答应他就要哭出来。 怎么有人会用这样的诡计索吻?她在日记里这样写。他眼睫轻柔的碰到她的脸,那种感觉像她在伸手摸一只大狗的毛,带来无法言说的愉悦和奇妙的快感,如果那时候纪珩提出任何要求,她说不定都会答应,更何况只是一个吻。 芜茵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就要掉出来。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