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都风云 第五百零三章 三羊坝

    过了指缝高地，就到了陈郡地界。

    阆中郡在陈郡的西南方，要抵达阆中郡，就得穿过陈郡。

    黄章一行三十人左右，为了赶时间，黄章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行进，只是沿着最快的道路往阆中郡出发。

    也正是因此，他错过了原本准备接待他的陈郡太守。

    不过以黄章的性子来说，错过了还更好。

    陈郡三羊坝。

    这是陈郡比较富庶的地段，一望无际的农田，阡陌纵横的交通，往来际会的人流，这些因素的存在，让三羊坝成为陈郡发展较为不错的地带。

    老杨世代都是三羊坝人，祖上有一块土地，虽然不肥，但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

    但今天，老杨就有些犯愁了。

    “有人在吗？”

    就在老杨愁眉苦脸之际，突然有人开始敲门。

    老杨有些害怕，但还是战战兢兢地把门给打开了。

    开门后，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看起来都比较年轻，但穿得十分得体，一看就是普通百姓。

    “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旅客，想在你这借口水喝！”

    老杨左右望了望，确定只有两个人后，这才点点头，把这两人请了进来。

    “你们两位准备去哪了？”

    “阆中郡！”

    “阆中郡啊？听说那里可不太平。”

    黄章笑了笑。

    “可能我们去了，那里就太平了吧。”

    进入陈郡后，为了掩人耳目，对阆中郡搞个突然袭击，黄章暂时和陈麟分开。

    他让陈麟走官道，他则带着胡艺儿走小路，横穿过来，到时候在阆中郡汇合。

    这样冒险的举动陈麟本来是不太想同意的，但没办法，黄章刚刚夸过他，他总不能刚被夸完就忤逆大皇子的意思吧？再加上他也知道胡艺儿的身手，也就答应下来。

    就这样，黄章和胡艺儿两人单独行进的过程中就到了三羊坝。

    听到黄章这话，老杨也无奈地笑了笑。

    “那公子可就说笑了。”

    “哎！老人家，你这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听到黄章问起自己家里的情况，老杨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老头我本姓杨，家里有个女儿，算起来，在十里八乡的也算是长得不错。”

    “那怎么不见你女儿啊？”

    黄章话一说完，胡艺儿就看了他一眼！

    “说来也不怕这位公子笑话，我那女儿啊，现在正躲在山里呢。”

    “躲山里？为什么啊？”

    黄章一听，就开始感到莫名其妙了。这老头看上去家里还行啊，这陈郡也没有战乱，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到处躲的吧？

    “你不知道，官府听说朝廷有个什么大皇子要来，说是为了展现我们陈郡人热情好客的一面，逼着我们交一笔孝敬税。”

    “孝敬税？”

    听到这个税名，黄章脸色立马变了。

    这属于苛捐杂税了，而且还是利用他的名义，简直是可耻！

    “朝廷可没有设立这些税款，陈郡的官员竟然敢收？”

    黄章说完，老杨直接无奈道；“公子怕是京城人吧，还不清楚这些年的状况，这些年来，官府动不动就打着各种口号收各种税，你不交，那就是抗税，官府的人立马就把你抓紧大牢里！”

    “既然发生了这种情况，就没有人到京城上报吗？”

    “怎么没有，没用啊！到了京城，刚到衙门口喊冤，立马就被抓起来。京城那些官员官官相护，今天听说你要上告，第二天就给你安个罪名，如果嘴硬，怕是连命都会没！这一来二去，谁还敢上京告状？”

    听老杨这么一说，黄章反应过来。税务这块，以前是前治粟内史孙淼负责。他以为孙淼只是给老三中饱私囊，徇私而已，没想到孙淼随便一个贪污的举动，在这些地方竟然荼毒如此之重！

    “秋收前官府刚刚收过一笔丰收税，这才刚刚开春，又要来收。去年一整年官府收了各种税，家里已经拿不出银子了，当时就向三羊坝的地主周家借了银子，希望能度过这个年头，谁知这立马又来，还让不让人活了？”说着，老杨一脸绝望。

    “那你女儿为何躲在山里了？”胡艺儿好奇道。

    “还不是周家，听说官府要收这笔税后，又逼着我还钱，说还不出就拿女儿抵债，我哪里能拿出这笔钱，只好让毛毛进山里躲躲，唉，这世道，穷人要怎么活啊！”

    “你欠的钱很多吗？竟然要拿女儿去抵？”

    一听到这话，老杨就来气。

    “你说就官府的税，我再借，能借多少？本来就不多的钱，偏偏周家人知道我一时半会还不上，这利息就不断增加，现在我在周家人那欠的债，怕是卖地都还不上了。这不，他们就打上了毛毛的主意，说我要是不把毛毛嫁给他那痴呆的傻儿子，就把我抓到官府。”

    说到这，老杨越说越来气。

    “我哪里不知道那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哼！什么嫁给他傻儿子，无非就是想把毛毛据为己有，那老家伙看我们家毛毛的眼神都不正常，他表面说是为他傻儿子找媳妇，背地里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呸！豺狼生的玩意！”

    听老杨说完，胡艺儿一脸担忧地看着黄章！

    确实，老杨家的情况太惨了。

    但现在黄章想的是，老杨的遭遇绝对不是个例。

    如果官府继续这样做，恐怕惨的不光是老杨，还有陈郡甚至是肃国的万千百姓。

    “和你一样遭遇的人多不多？”

    听到黄章这话，老杨倒是摇摇头。

    “这其实也不多，别看三羊坝人不少，两三百人，有九成的人都是冯家的佃户，替冯家做工的，也只有我们这些散户，有自己土地还能靠着这微薄的土地养活自己。官府的人看在地主的面子上不去找他们收税，那税头自然就摊到我们这些散户身上了。”

    说完，老杨还是有些不甘心。

    现在陈郡这些像他一样的散户不多了，要么就是撑不下去卖地然后依附各个地方的地主豪族，要么就是卖地然后举家搬迁。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手里的土地就是留不下来。

    现在老杨也在盘算着怎么把土地给卖了，然后去山里找到自己女儿毛毛，到隔壁的中平郡去看看，听说再远些地方，有一个去了就能找到工作的城市。当然，这些都只是他听说的，自己也不清楚，但总得去碰碰运气，万一遇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