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7 经济危机

    咚。

    响亮的震地声随后响起在了坦桑城北侧的一片荒野山丘的侧面，与之相对的还有一大片尘土与落石一同被震起的时候所产生的烟霾，被这片烟霾淹没在其中的雪灵幻冰随后掩嘴发出了几声咳嗽，顽强地重新竖起了自己的剑刃：“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办，我们又不是汉克的亲戚。”

    悠悠地坐在那片更靠近山丘顶端的乱石堆上，依然正在不停地与手中瓶瓶罐罐做着斗争的段青声音悠然地回答道：“作为一名刚刚接头、之前根本互不相认的人来说，能够将我们款待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那也不应该直接将我们驱逐出来啊。”微微地比了比自己的武器，雪灵幻冰用猛然挥出的下一剑延续着自己位于这片山坡之上的剑术练习：“那个叫什么变幻之影的……他与那个家伙的关系很熟吗？”

    “大概是他的心腹吧，可以推心置腹的那种。”停下了手中动作的段青抬头望了望远方的坦桑城所在的方向：“按照我们的计量标准的话，怎么着也应该是个信任级别……”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关系等级的？”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剑放下的雪灵幻冰回头望着段青的脸：“之前试探那些NPC的时候，你也总是能够轻易地知道自己是否成功……”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能听得到系统的声音。”

    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将自己悠然的目光从远方的城市轮廓处收了回来：“别问我为什么能听得到，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获得其他玩家依然没有获得到的这种功能，如果硬要我来解释的话，大概就是意剑的某种后遗症吧……怎么？”

    “你以为这种功能很便捷吗？”望着对方直视过来的眼睛，段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又无法关闭这玩意儿，每天都要承受无数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骚扰好不好？”

    “……我明白这种感觉。”

    想起了自己某段被翡翠之石附身之后的往事，雪灵幻冰的眼神变得暗淡了下来：“那的确……不是一种值得回忆的经历呢。”

    “放心，情况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

    微微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妙的段青笑着解释道：“至少它还可以帮到我一些对不对？你看直到昨晚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们的行动也一直进行得很顺利……”

    “然后就被一个不认识的玩家给赶出来了。”

    摇头驱散了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快，同样放下双肩的雪灵幻冰脸上露出了几分莫名的笑意：“两次败在一个人的手上……是不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啊，段青同学？”

    “自从遇见你之后，我身上的失败记录已经刷新了很多次了。”

    不屑一顾地拧了拧自己的鼻子，段青转而将视线再次放在了自己面前的临时炼金台表面：“区区一个对我有敌意的冒险者，根本不会被我放在心上呢。”

    “所以说……那个人应该是担心我们争抢他在汉古面前的地位。”

    剑柄在自己的胸前转了一个圈，雪灵幻冰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下来：“从他昨晚突然爆发出来的表现来看，那个家伙应该是打算不惜一切将我们说成是想要打进卢克瑟家族中的眼线了。”

    “问题是我们跟他也是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啊。”继续操作着炼金台上的各类药草与药水，段青的声音徐徐地回荡在这片山丘上方的微风当中：“就算是加上上一次我闯入那片黄金殿堂内部的时候与他碰上的那一面，我们之间也才相见了两面而已……”

    “如果确认不是我的仇家的话，那他应该就是认识你本人。”

    重新转过了自己的身体，雪灵幻冰再次将自己的剑刃竖在了面前的风尘当中：“你是不是在之前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得罪了什么行会？”

    “怎么可能？我一个刚刚被迫走出新手村的人物……呃。”

    手中想要倾倒下一瓶药剂的动作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段青的眼中露出了思索的光芒：“不会是他们吧？”

    “就是那个什么兽禽联盟，还是兽禽部落的。”甩开了自己的白色新手布袍与披散到空中的白色长发，同样翘起了嘴角的雪灵幻冰将自己再次开始练习的第一剑斩在了面前的空气当中：“那个变幻之影，是不是这个行会里的成员？”

    “我又不是联盟里的人，这种需要调查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望着前方的山坡上陡然再次出现的大片烟尘，收回了目光的段青也继续着自己的药剂调试工作：“不过从现有的势力分布来看，我们似乎还没有在桑特流斯行省境内见到大量有关兽禽联盟的势力。”

    “只要不是太大的行会，一般也不会选择在整个帝国的所有势力版图内布置自己的根据地的。”再次举起长剑的雪灵幻冰头也不回地回答道：“那个兽禽联盟看上去也不像是如江湖、自由之翼那般大的行会，所以他们大概也不会跨区域进行发展。”

    “所以说他们的主要根据地究竟是底比利斯城堡呢，还是桑特流斯的坦桑城呢？”将手中的水晶玻璃瓶缓缓地举到了半空中，借着阳光的段青抬头望着自己刚刚调制完成的那瓶药水映现在空中的鲜红色模样：“如果他们选择在此地发展的话，那他们是否选择了卢克瑟家族作为自己的背景和靠山呢？”

    “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行会选择这样的贵族势力作为发展的云梯是十分困难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丝丝的汗水，保持着挥剑姿势的雪灵幻冰一次又一次地做着同样的练习动作：“除非出现什么非常难能可贵的契机，不然他们是很难做到成为一个贵族领主的心腹而存在的……唔。”

    “怎么了？想到了什么关键点了吗？”

    “如果出现了什么特殊条件的话，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

    手中的长剑冒出了丝丝白色的雾气，闭目凝神的雪灵幻冰声音缓慢地回答道：“比如说……他们知晓那个卢克瑟·汉古的真实身份。”

    “……那个家伙一定是知晓汉克身份的，看双方昨晚的反应就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段青放下了手中的鲜红色药剂：“问题在于双方的地位——是汉克从公国带过来的玩家心腹呢？还是汉克来到帝国之后才结交认识的某位探知其身份的内幕玩家呢？”

    “看来那名玩家的行会身份变得很重要了呢。”

    微微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雪灵幻冰再次挥下了自己的最后一剑：“稍微等一等吧。”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会动用一些力量来调查一下的。”

    咚。

    沉重的震地声又一次掀起在这片山丘侧面的景象中，双手握着长剑的女子又一次用莫名的气势在土丘的周围砸起了大量的烟尘，来自长剑上升起的氤氲白烟也随着这道剑斩的落下而消失在了原地，以一道长长剑痕的形势朝着山坡下方的远处蔓延了过去。将剑收回到了自己的腰畔，重新闭上了眼睛的雪灵幻冰随后缓缓地呼出了郁积在胸口中的最后一口气息，然后一边回味着依然萦绕在自己手腕之间的那种用剑的感觉，一边倾听着上方的段青传来的声音：“心剑其实是最难练的一种用剑流派，用起来的感觉也与气剑最为相似，不过与气剑不同的是，这一流派的攻击与防御是以剑法的体悟作为最重要的参考的。”

    “尽量舍弃那些剑气的外放，只以身体感悟剑招的存在，感悟得多了，遇到对手的时候自然就懂得应对。”

    再次拿起了一只新的水晶瓶与合成材料，不再望向下方的段青紧紧地盯着自己即将开始的炼金过程：“简单地说就是见招拆招，无招胜有招。说起来容易，若是真的想要练成独孤九剑那样的本事，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天资与天赋而已啊。”

    “那这一次的练习……”

    “汉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将话题重新扯回到了之前的地方，段青握着药草的那只手上开始生出了微亮的魔法火焰：“看你练得这么起劲，总不能老是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分散你的注意力呢。”

    “……没事的。”

    望着自己的双手，转过身来的雪灵幻冰随后扬起了自己的头：“我只是担心……”

    “没事，顶多不就是赔了一个冒险任务加圆盘嘛。”

    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将自己手上用魔法火焰烧好的药草粉末倒进了自己面前的药剂瓶内：“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跟那个黑帮老大继续交流感情，如果有机会的话……咱们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就是了。”

    “但是问题依然存在。”站在山坡下仰望着段青的雪灵幻冰露出了一抹严肃的表情：“圆盘的争夺，还有潜在的复辟者……这些你都不打算管了么？”

    “喂喂，不要总想着管这么多好不好？”

    将手边的另一瓶蓝色药水缓缓地倒入了药剂瓶中，段青目不转睛地回答道：“我现在是临渊断水，不是什么奇怪的英雄或者大侠之类的人物了，他们喜欢怎么闹那就让他们闹去吧，咱们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掺一手呢？”

    “……”

    “已经删了号的你，心中应该也有着舍弃过去的想法吧。”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依然举着药剂瓶的段青将自己的偏过头来的脑袋从举着的右手后方露了出来：“难道你还要将自己‘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继承过来，然后跟那些远古的老仇人继续打交道么？”

    “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吧。”

    按着剑柄沉默了良久，雪灵幻冰终究还是小声地嘀咕道：“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

    “这就对了嘛，当个普通的小民不是更好。”将脑袋收回去的段青开始小心翼翼地摇晃着手中的药剂瓶：“管他什么帝国遗老还是什么皇室秘闻，什么贵族对抗还有复辟者的威胁……之前的时候我们都是局内人，都是提着脑袋在给那群人看戏，现在好不容易跳出了职业圈，也是时候让那群天天看戏的人出出力了。”

    “唯一有些不舍得的就是火焰龙兽转交给我们的委托奖励。”他的话音停顿了一下，然后与自己左手边逐渐漂浮而起的一块魔法宝石一同浮现在了空中：“那可是好大的一笔钱呢。”

    “……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有钱的新手玩家。”嘴角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背着双手的雪灵幻冰转身向着山丘顶端所在的方向逐渐登了上去：“怎么，赚了我那么多钱都还不够啊？”

    “当然不够，我这可是地地道道的炼金行业。”一瞬不瞬盯着药剂瓶的段青将那块漂浮着的魔法宝石缓缓地丢到了其中：“炼金的花销可是很大的，本来我还指着靠那份委托书上的八千金币的奖励来撑过这一阵，结果现在——”

    轰！

    一道小型的爆破声音随后带着某灰袍魔法师的惊呼声而出现在那座山丘顶端的乱石堆上，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炼金反应发生爆炸之后所出现的灿烂光火与升起的蓝烟，被这道爆炸的气浪掀翻出去的段青随后挣扎着将自己的身体由抛飞的乱石堆后方拉了出来，同时用已经被熏黑的脸庞中间瞪大的那双眼睛望着捂嘴娇笑的那名白衣女子：“笑什么笑！没见过实验失败吗？”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的雪灵幻冰随后将半边身子撑在了乱石堆的另一侧：“看来以后还要在你配制药水的时候离你远一点呢，伟大的炼金师阁下。”

    “别急着笑，我的最后一批玛丽琳诺花也已经用完了！”

    没好气地叉腰站在了实验事故之后依然还在冒出的蓝烟后方，段青随后露出了一个哭丧的表情：“这批强效魔力药水可是我们最后一批挣到钱的希望啊！如果毁掉的话……毁掉的话……”

    “我宣布，我们已经陷入了经济危机。”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蓝色焦灰，甩着爆炸头的他随后声音严肃地宣布道：“为了生存，我们明天……不。”

    “我们现在就要开始接任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