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终点篇
蒙古旧制：攻城降者不屠，矢石一发则尽屠。于是速不台遣使向蒙古大汗窝阔台报告：请屠开封城。耶律楚材听说后，急忙来见窝阔台，反复劝谏。最终劝得窝阔台回心转意。下令：除完颜氏一族外，余皆赦免。并永为定制…这样才保全下开封城中最后的140万民户。可他们都没吃的了，速不台下令百姓们北渡就食… 如今金国只有两支尚堪一战的军队：武仙、完颜仲德。武仙在邓州的顺阳，与唐州守将武天锡、邓州守将移剌瑗互为掎角。他们决定迎金哀宗完颜守绪入蜀。于是为扫清障碍，三人集中兵力，攻入南宋京西南路的光化军，其锋甚锐。可惜历史证明：武仙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衰！光化军的守将竟然是…孟珙！这三人非常准确的踢中了当时南宋硬度最高的那块铁板！面对大宋战神，他们输的毫无悬念！ 孟珙一举攻破武天锡的营垒，武天锡被一叫张子良的壮士所杀，金军被俘400余人。之后孟珙趁胜进军，又在吕堰大败金军。接着反攻顺阳，武仙败走西北的马蹬山，县令李英、申州安抚*皆以城降。5月初，移剌瑗以邓州来降。 归德府的蒲察官奴如今心情大好，他居然大败蒙古军队！事情起因是上一次卫州大败时，蒲察官奴的老妈也被蒙古军俘虏了，他以此为由，暗中与攻打亳州的蒙古军特穆尔岱联系，要以实际行动救他妈。所谓的实际行动就是：挟持金国皇帝，前来投降… 特穆尔岱很欢迎这种孝顺，于是将他的母亲还给了蒲察官奴。并在多次接触中逐渐放松警惕，在5月5日端午节这一夜，蒲察官奴突率忠孝军450人登船。偷袭特穆尔岱在王家寺的驻地！战果非常辉煌！蒙古主将撒吉思卜华败死、3500蒙古军掉进河里淹死、被杀的超过3000之数… 蒲察官奴得胜归来，更加的趾高气扬！金哀宗完颜守绪则在照碧堂里长吁短叹、以泪洗面，哀叹“自古无不亡之国、不死之君。但恨我不知人，为此奴所困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难道一直要受这个奴才的挟持？宋珪、纽祜禄温绰、乌古孙爱实。这三个左右亲信侍卫适时出现，给陛下出了个主意：杀掉蒲察官奴！且听说蔡州城坚池深、兵众粮广，不如我们去蔡州吧！陛下先是吓了一大跳，之后细想，似除这么办之外，也没别的法子了？又恰在此时，蔡、息、陈、颍等州的便宜总帅乌古论镐运来400斛米，乌古论镐极力请求皇帝驾幸蔡州… 蒲察官奴听到这消息。急忙从亳州匆匆赶回，力陈幸蔡不可。同时下令“敢言南迁者斩”为了早日解脱，去到蔡州享受幸福的新生活，大家决定：提前实施暗杀计划！ 这一天，皇帝约元帅大人来聊天。元帅很傲然地到了。他问心无愧！眼下虽跋扈了些，但绝没背金降蒙的心思，他也用亳州之战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至于说皇帝的感受？身处乱世，再考虑那些心情、礼仪什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元帅大人被皇帝陛下亲自拔刀砍中，紧接着侍卫们乱刀齐下。将他变成了蒲察肉泥… 随后，纽祜禄温绰要求皇帝亲自出去抚慰那450名忠孝军士…皇帝同意了，大赦忠孝军。以安反侧。 金哀宗完颜守绪终于结束了此次归德府之旅。他将重新带上人，嗯，比之前少了太多的人，去心目中更好的地方蔡州…如说归德之旅有什么收获的话，就是皇帝成功的把身边随行的所有大臣都玩死了… 终于安定下来的皇帝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坚守了一年多的洛阳城最终陷落了、守将强伸被杀…对此，完颜守绪表示完全没压力。洛阳很重要吗？开封都丢了呢！难道要朕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死殉城吗？开玩笑！朕现在只一心想着：在蔡州享受幸福的新生活… 强伸在洛阳城中是孤军死战，面对强敌不说，还被友军出卖，败亡是注定的… 当时强伸守洛阳有功。金哀宗曾特意下诏褒谕，并封其为中京留守。再命参知政事、皇族完颜思烈从河东南路解州的南山率军10余万进驻洛阳。建立行省。蒙古军曾将在开封俘获的完颜思烈之子押到金昌府东门城下，逼完颜思烈投降。完颜思烈大义凛然，命左右射之。最后在听说开封府的崔立之变后，完颜思烈活活气死。由乌凌阿呼图行使行省的政权、强伸行使行省的兵权…最终6月，乌凌阿呼图带着妻子，轻骑逃往蔡州。其鹰扬都尉打开洛阳城西门，投降蒙古。强伸率数十位死士从东门杀出，一路转战至东面30多公里的偃师县，才力尽被擒，蒙古兵说“你只要向着北方，屈一屈膝，我们就饶你性命”强伸不从。蒙古兵把他拉向北面，他也要拗头南向，最终不屈被杀… 6月18日，金哀宗命元帅王璧留守归德府。自己则只带几百随从、50匹马，在大雨之中，往西南一路奔向自己人生的最后一站：蔡州！一路上，大家在泥水中徒步行进、摘路旁的青枣为食，足胫尽肿。19日到达亳州，城中父老百姓拜伏迎接，金哀宗命近侍传谕“国家涵养百姓百余年，今朕无德，令汝涂炭。朕不足惜，但望你们能无忘朕祖宗之德”众人皆泣呼万岁。20日，金哀宗一行来到亳州城南60里的双沟镇，躲进寺庙中避雨，只见蒿艾满目，无一人迹。完颜守绪痛哭“生灵尽矣” 26日，完颜守绪一行终于到达蔡州。这一路除了阴历6月的大雷雨之外，倒是无惊无险。这一带很安全，蒙古兵锋暂不及此。当皇帝策马进城时，满城百姓都哭了。不是感动，而是可怜他。堂堂大金皇帝陛下，居然满脸菜色。衣衫褴褛，像逃难似的躲到这地界来了… 百姓们出于习惯，给皇帝以全城最好的吃住待遇。做着这些时。他们不知迎来的是些什么怪物，又会带给他们怎样的噩运！ 蔡州。虽说是历史名城，能追溯至隋朝的汝南郡。可在战略上来说，蔡州远远不如归德府，至少有4处致命缺陷：1归德府四面环水，有天然护城河。蔡州没有；2归德府粮少，水产丰富，不怕久困。蔡州虽有粮，但坐吃会山空；3蔡州已是金国最南端。与南宋直接接壤。万一蒙宋联手，瞬间就会被围攻；4归德府如不保，可去蔡州。蔡州如不保，还能去哪？没到最后时刻却浪费了最后一招，相当于慢性自杀！ 这些，完颜守绪都不管！他受够了！在开封时受够了蒙古人的欺压，在归德府受够了本国臣子的欺压，好容易来到蔡州，才不管后面会怎样！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朕进入这蔡州城后，这世界居然风平浪静，再没发生任何战乱…蔡州。真是避风塘啊！历史为证：完颜守绪真的是哪里都不想再去了！就在蔡州城里，过完自己、也是大金国最后不到7个月的寿命吧！ 完颜守绪任命完颜仲德为尚书右丞、总领省院之事。乌古论镐为御史大夫、总帅如故。张天纲为权参知政事。富珠哩洛索为签书枢密院事。大家一起享受幸福的新生活吧… 完颜仲德有文武材，史称其“状貌不逾常人，平生喜怒未尝妄发。闻人过，常护讳之。虽在军旅，手不释卷。家素贫，敝衣粝食，终其身晏如也。好宾客及荐举人才，人有寸长。必极口称道。其掌军务，赏罚明信、号令严整。军民咸乐为用。危急死生之际，无一人有异志者。南迁以后。将相文武忠亮、始终无瑕者，唯仲德一人而已”此时事无巨细，皆亲为之。选士括马、缮治甲兵，未尝一日忘奉陛下西幸，依险立国，再图兴复之志。奈何近侍们都开始在蔡州过起安乐生活来，皆娶妻营业，不愿再徙。而享乐派的为首者便是金哀宗完颜守绪！ 在蔡州城里的完颜守绪情绪一天比一天好，开始想起自己的身份了。他要求当地为他修宫殿，尤其是要先盖一座见山亭，以便他闲时游憩… 完颜仲德脸孔抽搐“陛下啊，蔡州的装修是比皇宫差多了，可总比露天强吧？现在亡国在即，还大兴土木，您不怕人心离散吗…”扫兴！ 几天后，完颜守绪的另一个*升腾起来。派亲信宋珪外出，在城里为他物色美女，尤其指出：他只要处女… 完颜仲德都快哭了“陛下驻跸以来，不闻恢复远略，而先求处女以示久居。百姓无知，但神不可不畏”您可随便折腾自己仅存的臣民，可上天会怎么看？在开封时您至少还知道减御膳、散宫女，做些面子工程。这次居然*裸上阵，什么都不顾了？真扫兴！ 完颜守绪被连连限制，只好在蔡州城里悠悠然的混日子… 完颜仲德亲自制定进马迁赏办法，得马千余匹；又遣使去各地招兵，得精锐万馀。同时拒绝皇帝的说情，缚杖忠孝军提控李德，以正军纪。 除了完颜仲德，乌古论镐也一腔忠诚，极力保全残局。可从官近侍们却因乌古论镐不能在金钱方面满足其欲，纷纷向皇帝进谗言。金哀宗对其日益疏远。乌古论镐忧愤成疾，多不视事… 本月，耶律楚材上奏：请求让孔元楷袭封衍圣公，窝阔台同意。并且下令：修孔庙、造浑天仪。 7月13日，江南东路广德军代理知军石孝隆上奏：请皇帝惜民力。赵昀回答“州县催科，岁有增益。朕每闻之心恻然。宜以爱民为念，无负所言” 本月，孟珙在马蹬山俘获武仙的部将刘仪，根据刘仪的情报，孟珙派兵先攻陷武仙所据九寨之中的离金寨。当晚，又分兵破王子山寨。之后将马蹬山团团围住。不久，丁顺奉孟珙之命，攻破默候里寨。武仙九寨，在短短六天内便被孟珙攻破七寨。这时，孟珙召来刘仪“现在，剩下的板桥、石穴两寨一定人心震动，你去为我招降过来吧”让刘仪怀揣招安榜，假装逃归…之后岵山一战，樊文彬麾旗，孟珙伏兵四起。武仙军大溃，枕藉崖谷，部将乌沙惹被杀、730人被擒，铠甲丢弃如山。孟珙率军一直追至小水河。刘仪说“武仙恐怕是欲往京兆府路的商州，在那里依险而守”孟珙说“绝不能让他逃脱！进兵不可缓”14日，天降大雨，部将樊文彬不欲行，孟珙毅然决然“此便是唐李愬雪夜擒吴元济之时”策马直至石穴寨，分兵进攻，大败武仙。武仙逃往鲇鱼寨，孟珙不依不挠的追击，武仙易服而遁，逃往银葫芦山，孟珙继续追，再次大败武仙。最后追的武仙身边只剩五六骑，几乎仅以身免。这一战，孟珙收降七万金军。大胜返回襄阳，见史嵩之交差… 8月，受命主攻蔡州的蒙古元帅塔察儿派王檝又一次来到襄阳府求见南宋史嵩之，相约南北夹击蔡州、灭亡大金！塔察儿，是蒙古军队中的显赫人物，伯祖父是“四杰”之一的博尔忽（另一说法更不得了：他的爷爷竟然是成吉思汗的幼弟斡赤斤！这一支派的人出生就注定了啥也不用干，什么好事都会从天而降！每一次封赏都比别人加三倍…幼子守灶的天然优势） 史嵩之答应之后，先派出军队去打唐州。金军总领赵丑儿开门迎接宋军入城。守将乌古论黑汉率兵巷战，被宋军所获，不屈被杀。而唐州主帅姓蒲察，他的命运最为悲惨奇特：竟然被部下生吃（当时唐州城粮食已尽，开始人吃人了）唐州就此落入宋军之手。宋军随后驻兵息州之南，降者日众，息州刺史乌古论呼噜紧急请求蔡州的皇帝给自己支援，完颜守绪怒其畏缩，当即撤换、命夹谷玖珠代之。又派参知政事穆延乌登、签书枢密院富珠哩洛索率500忠孝军前往，并大言不惭“蒙古所以常胜者，恃北方之马力、中国之技巧耳。我实难与之敌。至于宋人，何足道哉？朕若有甲士三千，当纵横江淮间” 9月，贵由命石抹也先之子石抹扎拉率黑军为先锋，诸军继之。终于生擒蒲鲜万奴，平定辽东之地。蒲鲜万奴自1215年10月据辽东称王以来将近18年，至此乃灭… 完颜守绪一行来到蔡州已3个月，估计把粮食都吃完了？于是金国皇帝派完颜阿古岱来见南宋皇帝，目的是乞粮。完颜守绪亲自给赵昀写信，里边说得倒也透彻“宋人负朕深矣。朕自即位以来，戒饬边将，无犯宋界。边臣有请征讨者，皆切责之。而今宋乘我疲敝，据我寿州、诱我邓州、攻我唐州，彼为谋亦浅矣。蒙古灭国四十，以及西夏。夏亡，必及于我。我亡，必及于宋。唇亡齿寒，自然之理。若与我连合，所以为我者，亦为彼也”这道理很浅，相信谁都能理解且想到…可这时要让南宋与只有蔡州一地、又只有3个多月寿命的金国联合，去共同对抗本没怨仇的蒙古，难道南宋疯了吗？更何况完颜守绪说着这些话，却做着相反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