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挑拨
李贤站了许久，看着窗外的美人蕉也许久。 其实他看的并不是美人蕉，而是美人蕉边上的一株快要枯死的茶花，茶花养得不好，这会应当是当季的时候，偏偏他这里的那株，细小的依在美人蕉的边上，如果不注意，几乎看不到。 眼看着就要完全枯败，现在只有根看着还有生机，其他的部分基本已经枯萎。 原本这上面还有一朵小小的花骨朵，李贤甚至让专人关注着这小花骨朵，可现在已经没了。 这花还是从征远侯府得来…… 脚下微微动了动，麻木的缓不过来，即便是李贤，一时间也只能停住脚步。 缓过一阵尖锐麻木的感觉，脚上的血脉恢复过来，李贤抬起腿走到桌前，坐下。 顿了一下手，才道：“进来。” 小厮一直等在门外，听到里面招呼，忙进门，恭敬地呈上信。 李贤接过，小厮退在一边，平声静气。 信撕开，而后信封毫不在意地扔在一边，信纸摊平在桌上，李贤皱皱眉头，目光看去，待得看完，轻轻的嗤笑一声，唇边一丝嘲讽。 “父亲回来了吗？” “禀世子爷，侯爷才回来，这会应当在书房处理公事！”小厮道。 手中的信一扔，李贤站起身往外走，小厮急忙跟上，走了几步回身看向书案，信纸随意地扔着，偷眼看了看前面的主子，没敢多说话，脚下加快，追了下去。 窗口有风吹入，吹起信纸从书案上飘落下来，落在了桌角处，又一阵风吹过来，信纸再次往角落里滚去…… “煜儿就要回来了？”太后大喜。 “驿站先传来的消息，齐王世子已经起程。”内侍奉了皇上的命令过来禀报太后。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这段时间哀家吃不好睡不好，全是因为煜儿，担心煜儿路上不安全，担心他吃不好睡不着，又担心他和他父王又吵起来，这两个人就不是一个合拍的，如今好了，真的回来了，哀家一会就去拜拜菩萨。” 太后连声道。 “太后娘娘，宛音之前就说不会有事，您还总是放心不下，齐王世子若是在这里，看到您如此模样，必然也全担心您的。”张宛音柔声道。 她马上就要离开皇宫，这几日陆陆续续地在往外搬东西，除了太后娘娘赏的还有皇后，以及宫里的各宫嫔妃。 再有张宛音自己的，东西不少，每一件都很珍贵，搬动得并不快，也没那么急。 等所有的搬完，张宛音也要离开皇宫，出嫁是在镇南侯府上，有镇南侯夫人操持，因为之前的事情，镇南侯夫人又被太后敲打了几次，并且一再保证不会再有其他的事故。 从镇南侯府上发嫁，而后就住进端王府，等张宛音再次进宫后，她就是端王妃。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这孩子就不是一个省心的，哀家就想着他……”太后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神色激动，又喃喃地道，“这孩子的性子不太好，他父王当年也是一个宠坏的，又哪里知道怎么去和儿子各让一步，好好相处。” 说起当年的往事，太后又叹了一口气：“他父王……当年不管去哪里都会想着哀家，每次回京也总会先给哀家送礼，哪怕一点点好的，也给哀家送进宫里来，这孩子就是一个可人疼的，可现在……却在齐地。” 说着眼眶又红了。 “太后娘娘，齐王必然也很想太后娘娘，您看这一次齐王世子才回去就又回来，可不就是念着您，放心不下您吗？” 张宛音凑趣道。 封煜回京，他路上是不是吃不好睡不着不知道，宫里的几个人却真的是吃不好睡不着…… 这真正的原因，许多人都清楚。 “你这孩子啊，就是会说话，也是一个可人疼的。”太后终于看向了张宛音，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如今不但长大了，还要嫁人。” “太后娘娘，宛音舍不得您，宛音想永远陪着您，永远不嫁！”张宛音眼眶一红，声音哽咽了起来。 扑通一声跪到太后面前，伸手放在太后的膝盖上，看向太后的目光中尽是慕孺之意。 “你这孩子，说什么混话，女孩子大了哪有不嫁人的，你以后啊，就是哀家的亲孙媳妇了，端王若是敢欺负你，只管对哀家说，哀家替你做主。”太后拉起张宛音，慈和地道。 “太后娘娘。”张宛音落泪，眼底楚楚。 “好了，这孩子，嫁人是好事，怎么能就这么难过？若是端王看到，还以为哀家真的不让你嫁人了。” 太后调笑道。 张宛音被逗乐了，身子害羞地往边上一偏：“太后娘娘，您就会取笑宛音。” “怎么就是取笑，之前端王还私下里问过哀家的宫人，主要打听你的喜好，看看端王是极有心的。” 太后笑眯眯地道，知道小孙子要回来，心情很好，之前的烦躁全没了，还好心情地和张宛音调侃。 张宛音面红耳赤，捏着帕子头都不敢抬。 倒是把太后逗得又哈哈大笑起来，之前压在心中的块垒立时就松了。 “太后娘娘，齐王世子要回京了，要不要对虞三姑娘说一说？”最后张宛音实在承受不住，用力一跺脚，红着脸扯开话题。 太后的笑声一窒，眉头渐渐地皱起，脸上的笑容退下去：“听说她的身体一直没好全？” 这话意有所指，张宛音听出太后话中的不满，忙解释道：“太后娘娘，虞三姑娘又惊又怕，原本身体就不怎么样，现在就更不好些了。” “听闻端王府虞侧妃的身体也不好。”太后道。 “宛音也听说了。”张宛音柔声道。 “一个侧妃就算了，但正妃若是这个样子，与子嗣有碍。”太后眉心打结，言道，“安和的两个亲孙女都没养好。” “太后，现在虞三姑娘的身体应当好多了，宛音昨天出府去镇南侯府，听说虞三姑娘偶尔也会出去走走。” 张宛音轻轻笑道。 “她身体好了不进宫陪陪哀家，却有力气往外跑。”太后没好气地道。 “太后娘娘，虞三姑娘不是宛音，自小在您身边长大，不怕您威严气势，虞三姑娘才从江南过来，可能看到您心生敬畏，不敢亲近您。”张宛音婉转地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说虞兮娇尊敬太后娘娘，暗中却隐隐示意虞兮娇不愿意和太后在一处，和太后生分，又有些胆小上不了台面的意思。 太后原本就因为虞兮娇不主动进宫心生不喜，如今听了这话更是不悦，“她以后是要嫁给煜儿的，如果一直这般胆怯，稍稍有些风吹雨动就吓得病了，如何能好好地服侍煜儿，这世子妃的位置，怎么做得稳！” 这话张宛音不敢接，只能在边上陪笑不语。 “不二娶？还真是一个笑话，皇家哪有这种事情。”太后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上，这也是她对虞兮娇生出的心结，虽然这事是封煜提出的，太后总觉得安和大长公主也真是做得过了，封煜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随口说了不二娶，就真的不二娶了？ 安和怎么就没直接推了，现在还闹得许多人都知道，太后心里越发的郁结。 其实这事说起来是封煜的意思，最后说得别人都知道，也是封煜自己的行为，还真的怪不到安和大长公主和虞兮娇的身上，可太后就是觉得这事是她们闹出来的，也是她们故意引得封煜走到这一步的。 这段时间张宛音借着虞兮娇没进宫，有事没事的提到她，所说的话听起来全是为了虞兮娇讲情，请太后体谅虞兮娇，实际上每次太后听了都觉得不喜。 虞兮娇在太后的心里越发的矫情、柔弱、毫无未来齐王世子妃的端庄、大度、得体和从容，稍稍一点事情就让她像惊弓之鸟似的，满天乱飞。 太后越来越觉得虞兮娇配不上孙子，可现在木已成舟，就算她是太后是皇祖母，也没办法。 “太后，齐王世子是个重情的，他既这么说自然也是这个意思，虞三姑娘是个好的，性子也好，长的也好，以后嫁进齐王府，必然会和齐王世子琴瑟相和，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张宛音又劝道。 这话先扬后抑，细品之下莫名的让人不喜。 “哼！”太后越发气闷。 “太后娘娘，您就别生气了，您说说现在要不要请虞三姑娘进宫，顺便也说说齐王世子要回京的事情，虞三姑娘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会很欢喜，说不定身体就完全好了。您这么顾及她，她心里也会感恩，以后见了您也不会慌张、害怕。” 张宛音娇声劝道。 扇坠送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至今没见虞兮娇有什么动静，莫不是虞兮娇找不到？如果这样，她倒要助她“一臂之力”，算来算去，明天倒是一个好机会，只要虞兮娇往那个方向查，最后这性命就保不住…… 封煜又如何？远水救不了近火！ 只要虞兮娇敢查，他也保不住！ 这宫里的秘密，张宛音比别人有心，也比别人小心，但凡有一丝不对，必然停止，有七公主在，她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出面！ 七公主的心性，自小就给七公主当陪读的张宛音最是清楚，这段时间她又没少在暗中使力，现在在七公主的心上，虞兮娇就是第一必死之人。 让七公主盯上，虞兮娇就算有九条命，也会一条条地没了…… “好好好，就看在你的份上。”太后终于同意了，“明天宣她进宫。” “多谢太后娘娘隆恩！”张宛音拜谢，掩去眸色中的得意，反正怎么闹都和她无关，她最无辜！ “你啊！就是这么热心，也不知道她承不承你的情。”太后伸手指在张宛音额头上轻轻点了点，笑骂道。 “太后，宛音不必虞三姑娘承情，只要太后娘娘高兴就行。” 这话又逗的太后心里欢喜，看着张宛音的目光越发的慈和，这孩子就是自己的贴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