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卡!卡卡卡!
“卡!卡卡卡!” “韩苏!怎么回事?!那是道具!不是真的孩子!你手抖什么抖?去!边上冷静去!不冷静好别回来!” 倪冰砚合作过很多导演,看起来最凶的是罗广坤,但实际上最凶的,却是看起来最温柔的李忆如。 李忆如拍戏讲求效率,但她又是个完美主义者,明明是拍电视剧,对戏的要求却比照着拍电影,甚至比大多电影要求还要高得多! 画面要美,情绪要对,表情更是必须达到她的预期才可以。 本来拍摄日程就卡得很紧,再遇到这么个片场暴君,要不是重新做造型实在浪费时间,倪冰砚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抱着头狂搓一顿。 真的,比拍《失恋》那会儿压力还大。 毕竟那时候是女二,这次却是女主,上头没有高个儿顶着,压力全得自己扛。 “抱歉!” 韩苏的人设就是冷静又温柔,作为一个专业的入殓师,她在工作的时候,不应该手抖。 倪冰砚道了歉,深吸口气,摘下手套和口罩,转身离开操作台。 化妆师拿着棉巾过来,小心的替她沾干额头上的冷汗,才让她去边上休息一下。 倪冰砚说了声谢谢,转身站到墙角,对着洁白的墙壁深呼吸。 “来,不要急,先喝口水。” 端木梨跟着她拍了那么多部戏,这次真的是压力最大的了,看她陷入剧情纠结痛苦,难免多心疼几分。 “谢谢梨姐。” 倪冰砚接过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温热的柠檬水,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灵魂摆渡人》每周播放两集,每集45分钟,两集一个故事,按照李忆如的意思,每个故事就是一个单元电影。 按照计划,二十天之后上映,在这之前需要拍出六集,也就是平均每三天就要拍一集的内容,每一周就要拍完一个故事,工作强度大得吓死人。 每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上映的电视剧数不胜数,这部电视剧却是铁定能播出的,对演员就拥有极大的吸引力。 作品无法播出,就无法带来关注度,哪怕片酬按时足额拿到,对演员来讲,都是很大的灾难。 所以为了自己的事业考虑,哪怕导演工作状态脾气很臭,工作强度很大,拍摄场地位于殡仪馆,片酬也算不得高,所有演员还是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 不管被导演吼多少次,倪冰砚都不曾有丁点怨言。 第一个故事,是惨死的一家三口。 夫妻二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最终花费了巨量金钱与精力,终于靠着试管生下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可总有人说,孩子长得不像他爸。 刚开始爸爸不当回事,可就连孩子的爷爷,因为无法理解试管婴儿是个怎样的存在,也总说孩子不像他们家的种。 三人成虎,孩子爸爸也开始疑神疑鬼,成天看老婆的眼神总带着那么点不对劲。 尤其产后许久,老婆都不愿意与他亲热,愤怒之下,说话难免不中听。 孩子妈妈好不容易生下孩子的喜悦,在这样的环境下,随着时光慢慢消磨,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怨恨与疲惫。 她开始患上产后抑郁而不自知。 她变得敏感、易怒,但凡遇到丁点不如意,就会和丈夫歇斯底里的吵架,吵到最后总以老三样结束—— “当初不是你们家非要闹着生孩子吗?不是有皇位要继承吗?这是靠着高科技好不容易怀了生了,又嫌弃太子血统不纯? “你但凡没毛病!至于花那么多钱,让我受那么多罪?如今钱花了罪受了,好不容易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又全职在家把他养到这么大了,还是我有问题? “你们一天天的到底在内涵谁?我要偷人干嘛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偷?四十出头了才偷?为了生孩子身体受了那么大的罪,天天熬夜奶孩子换尿布,累得半死!哪有精力办那档子事?” 外面的质疑还能一笑而过,来自家庭内部的质疑,几乎让她崩溃,与男方父母的关系直接破裂,别说住一起,连逢年过节都不带孩子回去。 这一日,妻俩又吵了起来,男人激怒之下,直接把手中的孩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孩子脑袋直接瘪下去一块,浑身多出骨折,片刻就没了呼吸。 女人忍受那么多痛苦才换来的孩子,被人狠心的杀死在自己面前,哪怕他是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丈夫,也瞬间翻脸! 女人顿时就不想活了,只想与这恶魔同归于尽! 她跑到厨房,拿出一把剔骨尖刀,就要往男人身上捅。 男人看着死去的儿子,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见到雪亮的刀尖插过来,本能的把刀抢了过来,随后一边像野兽一样嘶嚎,一边把女人捅了好几十刀。 有邻居听到声音过来敲门,男人回过神来,看着满室鲜血,抱着老婆孩子的尸体,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嚎哭许久,实在无法接受现实,打开窗户,从18楼一跃而下…… 这场戏就是拍的韩苏为那孩子入殓。 这就是一场纯纯的人伦惨剧。 最可怜的,就是这个孩子。 他还那么小,懵懵懂懂的来到人世间,春天的花没有看够,冬天的雪人也还没有学会怎么堆,他有太多美味没有尝过,也有太多知识还没有学…… 一切,就那么戛然而止。 死亡,来得那么突然。 他大概至死不敢相信,是他的爸爸,亲手摔死了他。 【这只是一个道具……不是真的孩子……他瘪下去的脑袋是塑料壳做的,他的皮肤是硅胶,他的血是蜂蜜是色素是红糖……】 倪冰砚对着墙角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足足一刻钟,才恢复平静重新开拍。 “卡!卡卡卡!” 拍到一半,暴君又叉着腰喊了起来: “这是个孩子!八个月的孩子!不是假人!你能不能对他轻柔一点?能不能不要那么冷漠?冷静不是冷漠!知道吗?去!边上反省反省再来!” 这就是导演,什么话都被她说完了。 但这就是拍戏。 不像科学实验,什么材料都能称一称量一量,拍戏就像做中餐,要的就是那种感觉,导演只会告诉你盐少许油适量,具体多少,自己悟,悟透了就好了。 倪冰砚深吸口气,再次喝了半杯柠檬水。 因为喝水太多,她又出去上了趟厕所。 对着院子里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的柳枝,吸了好几口殡仪馆带着香烛纸钱味儿的空气,这才打起精神,重新回到片场。 招呼一声,调整好情绪,开始摸着李忆如的感觉演。 这一次总算终于过了。 一场戏足足拍了俩小时,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休息半小时,继续拍入殓这对夫妻的戏。” 李忆如嗓子都喊哑了,五月的天,愣是热得满头汗。 一口气喝光整瓶矿泉水,才拍拍手喊:“群演!群演的妆画好了吗?检查一下!待会儿就要拍了啊!” 倪冰砚回到休息室,疲惫的瘫坐在自己的躺椅上,仰头望着窗外蓝蓝的天,少见的没有学习也没有健身,而是脑子放空,什么也没想。 笔趣鸽 /106/106256/2932688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