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冰岛惊魂（317） 两枚金戒指
红队分不清这团模糊的光影时临终前最后的幻象幻听还是真实,准确的说他当时极度糟糕的状态已经难以做更多思考分析，最后一点浑浑噩噩的精神全被牵着走，人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他似乎对这段记忆印象最为深刻，连当时的对话都记得清楚。 丙一和安雪锋对视一眼,这事有些诡异，那团光影是什么？又怎么知道红队心中所想的？但他们没打断红队，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当时在想是不是人死了真的会去到阴曹地府，会有阎罗审判’ 红队喃喃失神,那个声音问他为什么不担心自己，是渴望死亡吗？他回答说当然想要活着。那声音又说你可以活下来,它可以把与他相连的那人能量转移给他,让他生她死，红队连忙说不,他更想要红姐活着。 ‘我想活着，并不单单是因为我想活着’ 红队所有的内心真实想法都无法隐藏，全都展现在了那团光晕下：‘我怕的是我死了，她活不下去’ 心有灵犀的导旅从来都是同生共死，即使西区那边有导游声色犬马找好多旅客，组后宫似的一个死了换一个，旅客只要不团灭导游就不会消亡,他们东区这边还是坚持一对一对的,并且认为只有这样的心有灵犀才能让导旅之间的联系最深最纯。 心有灵犀，就要付出真心,是真心，又怎么可能分成很多份呢。 ‘我懂了，你在承受她身上的力量’ 那团光晕似懂非懂,煞有介事：‘她快要被力量撑坏了，你死了，她确实很难活下来’ 而后这团光影又说它可以找另一个人来承担她身上的力量，就比如一起掉下来的那个‘空空道长’，这样她的力量有人承担，你是不是就愿意去死了。 什么叫找另一个人来承担力量？是说让空空道长和红姐心有灵犀？理智上红队知道这样红姐说不定能活下来，但他当时早就没理智了，全都是最本能的真心想法。于是他下意识就说不愿意。 他不想让红姐跟其他人心有灵犀。 ‘你想让她活下去，又不想让她跟其他人相连，那本质上来说，就是你想活下去’ ‘人类都想活下去’ 那团光晕做出了判断，像是对他失去了兴趣，逐渐抽离黯淡下来，连带着红队的意识也将彻底消泯归于黑暗，他当时并没有理智去思索，也迟钝到早已分不清死亡与活着，只是本能顺着光晕传来的呓语声往下想。 不是的，他活着还是死了其实都无所谓，他只是嫉妒。舍去了理智，人生来就有的嫉妒与独占欲就占了上风，哪怕到最后也不愿放开爱人，卑劣又自私，爱是独占，不是分享。 ‘嫉妒？’ 那团光晕又亮了起来，似乎对他新产生的情绪很感兴趣。红队好像看到了细细的丝线缠绕包裹住他，仔细品味他生出的那点嫉妒：‘你在嫉妒红姐？所以宁愿她死亡都不想让其他人承担她的力量？你还在嫉妒‘空空道长’？那么他死了你就不会再嫉妒吗’ ‘嫉妒就是想把人杀死’ 光晕又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如果当时红队还正常他肯定能发现光晕的不对劲，它犹如神话中那些天生地养的灵物，各种情感本性要观察外界来学习。它在品味体悟，他的情绪变化，喜怒哀乐，声音也从原本的漠然到现在有了点情绪的波动，而这种东西出现在金伦加鸿沟深处显然是需要高度重视，小心应对的。 但他真的快要死了，无法和外界沟通也无法留下什么信息。这点微薄的精神意识还是在光晕的支撑下才坚持到现在，刚才情绪的波动更加速了他的消亡。红队只在最终回光返照之际敏锐觉察到了光晕的意图，本能同它道：‘你说的嫉妒不对，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情绪，就去找红姐’ ‘红姐是最强大的七情灵媒，你让她活下来，她什么情绪都可以教给你’ ‘然后我就死了’ 红队咳喘道，越来越多的血从他体内涌出，他的肢体逐渐变形扭曲，就像被绞碎的肉泥，支离白骨从血肉中刺出，心脏挂在骨尖上滴血，鲜血浸透了他身上的军大衣，那些暗色的斑痕原来全都是血浸染而成的，就像披上了猩红色的斗篷。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当初我做的究竟是错，还是对。红姐会活下来，还是死亡’ ‘现在我知道红姐活着离开了金伦加鸿沟，这就足够了，这样就很好’ ‘空空道长是特别好的领队，法力高深一心为国，从没有半点儿女私情，我和红姐一路能走到现在，都很感激他’ ‘希望我当时的念头……没有给他造成麻烦’ 血红色的光晕萦绕在红队身周，就像烈火在燃烧。他留在这片亘古雪原上的精神印记绽放出最后的光亮，而后终将消散，尘归尘，土归土。 早在红队状态开始失控的时候丙一就开始上手段，但无论是世界之木、命运之泉、蝴蝶碎片、主宰之力、小翠冥国还是各种其他的方法都无法保留这一小块脆弱的精神印记。它毕竟不是灵魂，只是一丁点精神印记。 ‘是我还不够强’ 红队纵容的让大白猫在他身边窜上窜下，侧过头来‘看’向安雪锋。他的脸上满是鲜血，眼窝空洞，他们之间也没有精神的联系，但安雪锋却觉得红队就是在看他，在跟他说话。 在跟丙一的‘旅客’说话。 ‘旅客要强，一定要是最强。红姐是跟了我，如果……也许她会走的更顺遂’ 到现在红队都不想说‘红姐的旅客要是空空道长说不定会更好’这种话，只是笑叹道：‘你是这里面最强的，二小的眼光高，要更好——我不管现在导游旅客是什么情况，也不管你们是男是女，你要待他好，要护他，不能对不起他’ ‘我会的’ 安雪锋郑重承诺，任何语言在这时都是无力的。雪豹咬破自己的前爪捞过白猫，它的伤口如泥塑般怪异，在碰到白猫后伤口捏合恢复如初——他如今使用的身躯，是白猫的傀儡。而后雪豹又咬住用出主宰之力披上小黑斗篷的白猫斗篷下摆，斗篷上暗光涌动——他的精神与灵魂，被白猫主宰。 实际上的东西，比说多少话都要更可靠。 ‘好，很好……’ 红队咳喘着笑了，最后的一点注意力落在大白猫身上。丙一已经放弃了努力，正凝望着红队，不愿错过最后一眼。忽然他感到牵丝上一沉，有什么东西顺着牵丝荡了过来。而后丙一听红队单独同他私语，说的话只有他们能听到。 ‘好好待你媳妇’ 红队低声道，身上的红光黯淡到若有似无，马上就要彻底消散：‘男媳妇……也是媳妇，既然定下来了，就别辜负’ ‘这是给你们的，你们俩……一人一半。你娘和你哥……哎，你媳妇可能不是他们欣赏的类型，但你看准就好，爹支持你’ ‘旅客的心，很多导游不懂，他现在比你强，将来你也可能走到他的前头，力量让人扭曲，走得越远，越容易让人忘掉初衷’ 游离的红光凝聚，如手指最后点了点白猫的爪尖：‘…要记得，自己是人’ 红队还有很多话想说，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说，但随着红光散去，他支离破碎的身体逐渐恢复，汩汩流淌的血液渐渐消失，他的脸庞不再满是伤痕，眼睛一闭，一睁，空洞的眼窝里又有了眼珠。但这种‘恢复’，却是他当年留下的精神印记彻底消散的证明。 ‘红姐……活着离开金伦加鸿沟了……真好’ 到最后回归最初的执念，一切奇诡怪诞的力量消散，岩洞中亮堂起来，一切恢复正常。红队就像打了个盹，醒来后见一头大雪豹搂着白猫，正眼巴巴蹲在他身前，吓得眉头一跳。都不用转头看就能感到身边红姐的低气压。 要老命，这俩小子谈就谈吧，怎么还这么早就凑过来？红姐可是说见过雪豹跟老大打架，这要是长嫂如母教训小叔子还合情合理，问题是棕猫才是老大啊，这弟媳还没过门就跟大哥打架，就算打过了又能怎么样，这还能骄傲吗！ 在红队看来这不先软磨硬泡把家里关系做通就直接上门，实在是愚蠢！当年他要是这么蠢可娶不到红姐……该死，嘶，不对，好像是他让雪豹进来的？ 红队一时半会也分不清自己刚才在发什么颠，感到红姐气压越来越低忙把雪豹和白猫都赶了出去，先静静再说。丙一从善如流出去，一路上默然不语。刚亲眼看到红队精神印记消散，再看他转眼就又恢复如初生动出现在眼前，这实在是太残酷，心里承受能力低点的都受不了。 但丙一注意力不止在这上面。 ‘你说这是红队给你的？’ 急匆匆出了岩洞，回到之前密谈时待过的雪窝，安雪锋看到丙一牵丝上挂着的两个金戒指，也觉得匪夷所思！红队‘醒来’也不过只是个残存的精神印记，怎么还能送人东西？！而且这还是实物！ 这东西从哪来？这算是红队遗物还是什么，是他精神印记的附着物吗？ ‘……对，他给我的’ 下一刻安雪锋就发现丙一有些不对，他回答慢了一拍，猫尾巴焦虑的左右甩动，湛蓝猫眼死死盯着戒指，就像猫盯住了耗子，粉色的舌尖不住舔舐唇畔。 “咕咚。” 听到白猫咽口水的声音，雪豹脸色瞬间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