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钞能力VS超能力

    山巅空地。

    清枚道长木簪青袍、云袜布履，一方古朴罗盘垂于腿侧。她双目微阖，指尖轻颤，敲打间一方天地在脑海中渐渐成形。

    “前辈。”

    老秦躬身抱拳，随后起身侍立，呼吸放轻。事实上舒卫彬来之前他就在等，等宗师相召，找机会问问昨晚那两场切磋。

    道长微微颔首，面向湖水道：

    “阴阳相生，山巅至阳处既有寒玉，湖底至阴处便应有暖玉。”

    “水火相济，山巅至阳处既引天火，湖底至阴处便应有地火。”

    老秦眼前一亮。

    寒玉说的是昨天挖出来的石球，半人多高，色泽深青，通体冰凉，为了让钩机进场，道长还亲自用石灰撒出两道行车线。

    ——不撒不行，这破地方号称京城第一凶宅，没行车线，司机开湖里都不奇怪。

    可石头都凉，压根儿不值钱，道长又不让砸，里边有没有玉也不知道，暖玉的话，自带热乎气的石头应该能卖个好价吧？

    最重要的是，湖水 地火，这不就是温泉嘛！自家院子、还是位于首都三环的院子里有温泉，这不比于老师的马场牛×？

    “可惜……”

    正yy呢，道长又来了个转折：“满清运尽，地龙升天，以至阴阳相冲，福地化煞，加之生门被砖石封砌，更是凶上加凶。”

    “那……您给破破？”

    小神棍心里打鼓，老实说，他之前没觉得自家宅子难办，毕竟他自己也处理过不少凶宅，眼下这处无非是磁场更乱罢了。

    然而消除负面效果不等于产生正面效果，平复磁场紊乱老秦在行，重现温泉这么d炸天的工作还得请专业人士出马才行。

    道长有些为难：“不是贫道不肯相助，只是……”

    她在地上画了个太极图：“缘主且看，阳多阴少者为太阳，阳少阴多者为阳明，阴多阳少者为太阴，阴少阳多者为厥阴。”

    她指了指鱼眼：“阳中之阴为少阴，阴中之阳为少阳。”

    老秦点头，太极图的阴阳鱼就像两只独眼蝌蚪，头大尾细，脑袋就是太阳太阴，尾巴就是阳明厥阴，眼睛就是少阳少阴。

    “山为阳水为****长又道：“此地湖水深沉，当为太阴。然地脉更改，有太阴而无少阳，以至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说着，她将阴鱼的鱼眼抹去：“湖水属阴，易招阴魂，若无地脉接引，阴魂便会困于此地、日日受天火煎熬，滋生煞气。”

    “然此地外有八卦封禁，唯一的生门又被砖石封砌，使煞气无处宣泄，日积月累下，贫道亦只能诵经祈福，却无力化解。”

    “拆了，能化解吗？”

    老秦撇了一眼凶宅，语气平淡、壕气冲天。清枚道长甚至抖了一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缘主是说，拆掉那处宅院？”

    “对。”

    “请缘主稍待。”

    道长稳住心神，默默思量。

    对道长而言，重设风水无疑是莫大机缘，毕竟想从骊龙大阵反推人体奥秘，再没有比亲手拆解再重新布设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道家讲缘法，不能得了好处不做回报，不管老秦为了什么，只要她从拆房中得到好处，昨日谈妥的回报就必须增加。

    老秦就是有钱烧的。

    他原本打算自己掏全款拍一人之下，全部家当加起来，东挪西凑勉强够用，日子自然就过的紧紧巴巴，没想到宝儿姐横空出世，再加上舒老板的神操作，他的股份水涨船高不说，引入各方投资后，他甚至连钱都不用投！

    这叫寅吃卯粮。

    入股新公司，其他股东必须出钱，而老秦和舒卫彬只需用其他人的股本拍剧，未来收益到账后再补交自己的股本就行。

    反正改编权和演员在手，别人不仅不能拍，就算拍了也达不到一炮而红的效果，那他省下来的钱，必须投给温泉啊！

    京城，三环，独门独院，有山有水有温泉，这房子卖十个亿都有人买！

    “如此……贫道倒有一法。”思忖良久，道长缓缓开口：“水无常形，若能铺设管道，化天火为地火，当可重现福地旧观。”

    “太阳能？”老秦一点就透。

    “对！”

    道长神色兴奋：“天无绝人之路，地龙升天，水眼还在，只要在主水眼下方加热土石，便可偷天换日，以天火代地火！”

    老秦更兴奋：“我以后能泡温泉了！”

    道长瞪他。

    老秦摸了摸鼻子，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靠谱，这么大的一片湖，得装多少太阳能热水器？再说师父还等着钓鱼呢……

    可就这么放弃他又不甘心，想了想又问：“前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在泉眼外头套个罩子，有负面影响吗？”

    嗯？

    道长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考虑半晌后才不确定的答道：“应该……没影响吧？泉水本就是地火加热后与湖水相融的。”

    土豪继续追问：“那我堆个湖心岛行吗？”

    对面咬了咬牙，看向拳头……

    穷人的日子不好过，道长这些年没少赚钱，但不是捐给师门就是捐给福利机构，自己两袖清风，依然活的有滋有味。

    然而钱到用时方恨少，为报答老秦，她一共许下三个条件，不想前两个尚未完成就又欠下一份人情，这可怎么还呐！

    一样一样来吧……道长叹了口气，踱到重见天日的石球前，轻抚着斑驳凹凸的石球表皮，低声道：“无极生太极。”

    言罢，探身合抱，吐气开声：“太上有云：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随着颂念，道长身形晃动，老秦凝神细观，只见她裹胯曲膝、双臂抱圆，人如波浪般微微起伏并逐渐与石球紧密贴合。

    沙沙……

    杂草砂石发出阵阵轻响，老秦双眼圆瞪、大嘴翕张，不可置信的望着前方。

    材质未知、直径三尺三寸（1.1米）、重量近两吨的石球，居然随着对方单薄的躯体渐渐晃动！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他用力眨了眨眼，死死的盯着地面，那里并没有硬化痕迹，只有翻开的泥土、零星的石子、以及秋风下干枯的草根。

    这还是人吗？！

    老秦向来对武林神话嗤之以鼻，人就是人，肌肉纤维决定力的大小，力拔山兮纯属扯淡，然而眼前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清枚道长多重？

    身高一米六、体型未见臃肿的女性，再怎么说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斤，可她竟然凭一己之力，撼动了近两千斤的巨石！

    如果换作平整的硬化地面，从侧方用力推，老秦自己也能把石球推离原位，毕竟球形是最容易发生位移的形状，但眼前是松软不平的沙土坑，道长更是紧贴石球、以最不容易发力的体态、让半人高的巨石渐渐转动。

    这不科学！

    老秦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眼看着石球由静到动，由摇晃到旋转，地面微微颤动，声音越来越大，沙土坑也越来越深。

    道长不再堕于原地，而是绕着旋转的石球变换身形，肩、臂、胯、腿、背、甚至胸腹和臀部都成为她发力的接触点。

    “曲则全，枉则直。”

    “洼则盈，敝则新。”

    “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一段念罢，石球转动渐止，道长头顶热气蒸腾，面色却不见疲累，她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鬓角，又问一句：“缘主可有所得？”

    老秦果断摇头。

    刚才光顾着傻看了，听都没听懂，得个屁得？好在道长也只是顺口溜问习惯了，见他一脸卧槽，干脆又摆出混元桩。

    “龙珠本静，静为无极，贫道便以混元桩与之相合。”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她拧腰跨步，臂如裹球，“两仪始，阴阳生，以自身阴阳促其阳、长其阴，使阳者更阳，阴者更阴。”

    “龙珠虽重，终有定数。阴阳相生，无有穷尽。以无尽对有穷，动矣。”

    老秦似懂非懂：“您是说，它不动您也不动，先假装是自己人，然后用自身力量破坏它的平衡，让它一头重一头轻，再通过不断重复让重的那头更重，轻的那头更轻，等到惯性大于重量，它就会按您的意志转动？”

    “……大抵如此。”道长心塞，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什么叫先假装自己人、再破坏平衡？听着跟破坏和谐社会似的。

    老秦大概懂了。

    这其实是共振理论，在振幅最大、即将消减的一瞬间施加并且不断叠加力量，就能使物体偏离重心的幅度越来越大。

    共振理论最大的特点就是施加的力量不必大于物体自重，只要知道振幅频率，哪怕每次只用一克的力，最终都将叠加出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自重越重，后果越吓人，尼古拉·特斯拉甚至用共振理论制造过小型地震。

    学渣不懂共振，但他打过沙袋，知道顺着沙袋运动的方向出拳就能让它荡的更高，而惯性与共振在这一点上是相通的。

    “晚辈还有一事不明……”

    上演完走近科学，老秦又想起了昨晚的切磋和系统给的狗屁答案，心说我干脆问出题老师吧。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道长依然拿道德经开场，“无极生太极，拳脚一动，阴阳运转，贫道自有所感。”

    这不跟没说一样嘛……老秦索性直接挑明：“前辈，晚辈想知道，怎么才能让收腿的速度与出腿的速度分毫不差？”

    “进为阳，退为阴，贫道不看拳脚，只循阴阳。”

    老秦看了看石球：“您是说，我出手前是无极、出手后是太极，所以您不用看拳脚，只凭阴阳变化决定出招速度？

    “然也！”

    说普通话成吗……老秦心累，道长每说一句，他都得先翻译成对方喜欢的，再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烧脑烧的直掉头发。

    什么无极太极，说白了不就是气流变化嘛！假设两人之间有个活塞，他一动，活塞就会喷气，另一头就能据此做出调整。

    可是光假设有啥用？

    他还能假设两人之间有棍子呢，这不比活塞具体？问题是道长能看到那根棍子，他却只能假设那里有棍子，这就是差别！

    思索半晌后，老秦叹了口气，系统说的没错，实力相差太远，就算出题老师把答案摆在面前、再亲自讲解，他也学不会。

    “缘主莫急。”

    道长温声安慰：“各派炼神之法不同，但成就大致相仿，你能应激而发已是窥得门径，假以时日，成就必不在贫道之下。”

    应激而发？

    老秦眼前一亮：“请前辈解惑。”

    “师门典籍有载，炼神者，自心有所感起，经应激而发、洞彻阴阳、身化天地，最终合道归一，言尽于此，缘主见谅。”

    “多谢前辈！”

    老秦赶紧行拜礼，师门典籍，那是一个字都不能外露的，道长能说出五个阶段，哪怕只是典籍目录，那也是天大恩情。

    要知道，目录提纲挈领，是核心中的核心，加上汉语本就通俗易懂，知道目录，就能对前几个阶段的特点有大致了解。

    例如心有所感，应该是指被人注视时的后知后觉，普通人中比较敏感的都能做到。

    应激而发是他现在所处的阶段，靠身体本能去芜存真、察觉攻击落点。

    道长的境界不好说。

    她自称不看拳脚、只循阴阳，但她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我即天地」的感觉，说不定属性面板里早就有了身化天地一项。

    ……

    做完分级，昨晚的败因也就一目了然。

    第一场是碾压局，清枚道长凭借高出老秦一到两层的炼神境界料敌先机，并以老秦闻所未闻的玄妙手段轻松取胜。

    第二场还有些技术含量。

    连环日字冲拳份大量足，一旦交手便如水银泻地、让人疲于招架，于是道长先发制人，以太极母拳揽雀尾从容应对。

    揽雀尾，又称懒扎衣，含掤、捋、挤、按四法，杨澄甫在《太极拳体用全书》中称之为：“太极拳体用兼全之总手。”

    道长以左掤起势，重心向左后移动，屈左膝，同时腰胯右转、左移、下沉，以右臂牵引全身力道将老秦的拳势带偏。

    当老秦想要用肘尖攻击她侧肋时，道长又以左掌在他大臂靠近手肘的位置先捋后按，不能曲肘，自然也就无法攻击。

    最后她右腿由虚转实，以自身重心挪移和老秦回撤的双重力道，在贴身挤压的同时脚下一绊，老秦就打着转儿飞了。

    形象一点比喻：

    道长就像旋转而至的石球，老秦拳头还没打上去就被带歪了重心，之后石球一撞，脚后跟再碰到障碍，如果他不是边退边歪歪扭扭的找回重心，当场就得凌空起飞。

    好在这是切磋，道长用的是以推为主的长劲儿。

    如果是生死相搏，那撞击时必然用短劲儿急促爆发，肩膀撞完再以肘尖击肋，最后手臂顺势一挑，抽他个鸡飞蛋打。

    想到这，老秦平衡了。

    他还在第二层，对方已经到了大气层，赢了也是理所应当，况且应激而发与洞彻阴阳只差一级，没准哪天脑子一抽，忽然就懂了呢？

    这货嘿嘿傻笑，道长不动声色的退了退。

    师门典籍记载，跟傻子待久了容易传染……黄粱梦庄周的再证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