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除夕之夜众生相
除夕之夜，家家户户窗户里传出欢声笑语，夜空中弥漫着节日氛围。从上午第一声爆竹声响起，这个唤作八百户的居民区里，过年的团圆氛围就浓厚起来：在外地工作的、已经出去独立生活的子女们都回来了——拎着各类年货，陆陆续续。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挂起了大红灯笼，红彤彤的光映照着每家小院子里的板棚、砖墙、窗棂、停放的自行车。从空中鸟瞰下去，这不甚明亮却有着中国传统特色的灯笼红光，透过家家的院子泄到了外面，把家家户户连在了一起，把整个八百户融在了一大团红红的光晕里。zWWx.org 王升家院子里也挂了红灯笼：前院两个，后院两个。 王升还用一根小竹竿、一根细红绳、一个水果罐头玻璃瓶子做了一个手提灯笼：一截点燃的蜡烛沾贴在瓶子里面，明亮不说，即便是燃烧的蜡烛倒了，也不会烧毁这样的“灯笼”。 森森见了，爱不释手。 王升胡乱地告诉森森说道：这灯的名字叫气死风灯。 这种玻璃瓶子灯笼，王升小时候，他爸爸曾给他制作过。 ********************* 周新一个人躲在自己的书房里，喝着红茶看着电视，等着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幕。 周新胖胖的老婆穿着厚厚的法兰绒睡袍，眯缝着眼睛，歪着嘴叼着烟卷儿跟自己的妹妹、弟弟坐在客厅里的牌桌旁玩着麻将。“噼啪”的牌声中，她那带着金镏子的、白胖的、略显肥痴的手，抓牌时动作如狡兔一般，甚是敏捷。 他们几家的小孩子们出出进进着房门，楼上楼下地跑着玩儿着。随着孩子们每进出一次房门，伴随着棉门帘子的掀起和放下，都有一股冷空气涌进屋子里来。 春节联欢晚会即将开始了，周新端坐在椅子里看着银屏。 客厅里不时传来打牌声和大人们呵斥孩子粗鲁的喊叫声： “关上门，屋里的热乎气，全让你们给放出去了。” “你们不能老实点儿啊？就不能进里屋看看电视。” “你们再这么踢腾，别说我骂你们啊！” “唉——你打的什么？三饼，我糊了。卡三饼我。” ******************** 肥牛在他家阳台上拉上了红灯笼——日本料理店那种风格的灯笼，像倒悬的长长的、圆圆的大南瓜，上书寿司二字。 李丽丽靠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春节晚会。肥牛坐在厨房里的方桌边自斟自饮着：“吱儿”地喝一口绵竹大曲，再吃一口回过笼、再次蒸透了的绵软的猪头肉，吃到得意之处，不免双目微合、陶醉地轻轻地晃悠着脑袋。 李丽丽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电视节目，突然听到肥牛在厨房里扯着破锣嗓子唱起样板戏《红灯记》里李玉和的唱段：“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歌声里没有畅快的劲头、没有过年的那种愉悦感。 李丽丽不由得厌烦地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春节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到来了。 身处在这气氛温馨的假期里，反让李丽丽心里变得比平日里更加的浮躁，有一个问题总是萦绕在她脑海里：明年会怎样呢？后年会怎样呢？我的未来会怎么样呢？难道我的一生，就这么在困苦平淡中一年年地过下去？就这么一事无成、清贫似水地、对未来毫无把握地熬下去么？ ******************** 吴斌一家三口回到父母家，跟父母一起过这除夕之夜。 吴斌媳妇朱敏陪着吴斌妈妈在厨房里包着饺子，两人聊着单位里的种种趣事儿。客厅里，吴斌的爸爸乐呵呵地跟吴斌的儿子商量道：咱们出去放烟花啊？ 吴斌读小学六年级的儿子高兴地站起来：“好喔好喔！” 吴斌的爸爸吩咐吴斌道：“你帮我把烟花搬到楼下去。” 吴斌跟父亲来到小仓房，在老人家的指挥下搬出两箱烟花来。三人穿好厚衣裳，准备好香烟火烛，吴斌和儿子各抱着一箱烟花跟在吴斌爸爸的身后出家门下楼，来到小区的院子里。 吴斌的爸爸命令：“把那箱‘浪漫花园’摆在花坛里。” 吴斌把“浪漫花园”放在冻土花坛里，揪出药捻准备好。 吴斌的爸爸点燃一支香烟递给爱孙：“你去把它点燃。” 吴斌的儿子用香烟点燃“浪漫花园”的药捻儿，跑到一边站好。过了一小会儿，一颗绚丽的烟花直冲暗蓝的夜空，在高处炸裂，舒展开来，形成了无数姹紫嫣红的繁花从天而降。第二颗烟花冲上暗蓝的天空，同样炸裂舒展开来，流星般的、瀑布般的降落下来。第三颗烟花。。。。。。 几分钟过后“浪漫花园”燃放尽了，吴斌的爸爸让吴斌把另一箱“丛林风情”摆进花坛里。 这回是吴斌的爸爸亲自操刀，老人家谨慎地用香烟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燃尽，烟花箱的导管里喷出密集火星，火星色彩斑斓地时而向左喷射、时而向右喷射，左右摇摆，好似仙女下凡；火星那轻拨琴弦、翩翩地起舞的样子，又好似一群快乐儿童在奔跑着、跳跃着、追逐着。 吴斌的爸爸和吴斌的儿子站在亮处，欢快地欣赏着。 吴斌站在暗处看着令人陶醉的烟花，看着快乐的父亲和儿子，心里默默地想道：这一夜注定让人无眠，这一夜的“火树银花”注定属于快乐的老人和孩子。 这一夜，不属于狗日的中年人。 ******************** 宽阔的西海林大街上，路灯明亮，车稀人少。一盏高高的水泥柱路灯的下面，站着七条穿着黑皮衣的精壮的汉子。站在人群中央的二毛驴子李煜，正给其他人派发红包。 李煜边愉快地发着红包、边嘱咐道：“每人五千啊，拿回去过年，不许藏私房钱、不许赌博、不许请狐朋狗友喝酒。” 接到红包的人都咧着嘴笑。 李煜笑呵呵地道：“自己留一千零花，其余的钱都要交给老婆。谁他妈乱花让我知道了别说我跟你翻脸，别说明年我不带你玩了。我这人说话可是算数，我可不是惯孩子的人儿。” 众汉子都红着脸连连点头称是。 一个不识时务的汉子，小声地嘀咕着说道：“煜哥，咱们年前不是赚了七万八千多么？” 李煜停下手中动作，脸上笑意一下散去，他抬眼看着那汉子，突然勃然大怒，尖声地叫道：“咱们不得留点明年干事儿的时候周转啊？你不知道博大律师学校收咱们的管理费么？你他妈什么意思？喔，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你们分了？这是你操心的事么？你他妈算干嘛吃的！” 那个汉子马上低下头，唯唯诺诺。 李煜目光暴戾地看着那汉子，一把夺回那汉子手里的红包并大声咆哮道：“不是，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想嘎哈？” 众人纷纷劝说道：“煜哥、煜哥，算了算了，这小子不懂规矩，您甭跟他一般见识。” 李煜抬起脚来踹了那汉子一下，那汉子一趔趄出了圈外。 李煜歇斯底里地：“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他妈给我滚！” 那汉子孤零零地沿着大街朝夜的深处走去。 李煜斜眼看着远去汉子的背影不依不饶地叫道：“我不带你玩、你他妈的都得饿死！嘎哈呀，还想跟我平起平坐啊！”枫红先生的发迹，王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