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你母亲回来了
这个被新拉进来的人同样笼罩一团迷雾当中，程玉珺是看不清其面容的。 不过，杜恒作为道宫的主人，自然是可以轻松看到其真实面目。 这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十分破烂，整体十分瘦弱，几乎可以说是皮包骨头了。 显然平日里是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他的来历也不是什么宗门或是世家，就是来自于一座十分普通的山村，连正式的地名都没有，只能确认那里是青州西北角的一处地方。 这样的来历，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生活处境，完全就是一张白纸，最容易对其进行教导，也是缔造新秩序的最好人选。 而且，他还是金色的潜力资质，哪怕现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加以引导和教育，必定可以成材。 小男孩在来到道宫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惊奇不已地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先是看了看身边两個被笼罩在迷雾之中的身影，又看了看前面那个坐在玉台之上的身影，内心之中满是震撼与疑惑。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只在山村里给主家放牛的娃娃，现在的情形已经彻底超出了他过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神仙吗？”小男孩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他虽然没出过山村，但也听村里的老人讲过故事，传说人可以修炼成神仙，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任何地主都不敢欺负，十分厉害。 这小男孩儿一开口，程玉珺就愣住了，心里惊疑道：“这居然是个孩子！道尊为什么会拉一个孩子进来，这有什么深意吗？” 杜恒在一旁也做出了一脸惊愕的表情，转头看向了那个小男孩，似乎也对“道尊”拉一个孩子进来的行为感到疑惑。 玉台之上的道尊则只是淡淡笑道：“芸芸众生之中，仅寥寥数人能至道宫，只要能坐在这蒲团之上，便是缘法。” 小男孩听了这话，竟忽然跪拜下来，高呼道：“拜见神仙，求神仙赐我仙法，我一定认真修炼，普渡众生！” 道尊竟也不怒，只点头微笑道：“待你离开道宫之后，自己会有人教导你神功武学，还有一些日常的通识。” 这一番话直接把旁边的程玉珺惊呆了。 还能这样的吗？！ 道尊说会有人去教导这个孩子，难道是在说会派水神那样的强者过去吗？！ 是不是太夸张了？ 杜恒也做出了无比震惊的表现，愣愣地看向这个小男孩，久久无语，似乎心情十分的复杂。 这个时候，道尊又看向了杜恒和程玉珺，询问道：“一个月前我交给你们的事情，可有答案了？” 在上一次拉人的时候，杜恒以道尊的身份赐下了两道五行神意，要求他们给出建立一个新国度的方案，实际上就在 本质上是要让程玉珺和后面被拉进来的几人明白，这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又需要他们在这样的天下中推动什么，维持什么。 以此来掌国运，兴刀兵。 至于具体的方案，杜恒自然早就已经想好。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让程玉珺说明一下她想到的方案，或许作为参考。 “前辈，我定下的建国方案是这样的。”程玉珺拱手行礼，然后道，“当今大赵天下混乱，民不聊生，朝廷的威望已经降到谷底，恰逢故周天子重新称帝……” 简而言之，她想到的建国方案便是联合各大宗门扶持大周天子李辩，重新建立大周朝廷，再以此为大义名分讨伐西成和南晋，最终同意天下十九州。 “嗯。”道尊轻轻颔首，微笑道，“此法不错，大周天子的名分在，无论是取代大赵还是讨伐西成和南晋，都是最符合大义名分的。” 随后，他又看向杜恒，询问道：“你如何看待？” “让大周复兴，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但也有一个问题。”杜恒沉声道，“那就是制度由谁来制定？前辈要我们建立国度是为了帮助自己复苏，想必并非是随便建立一个国家就行。” “确实如此。”道尊点了点头道，“创建一个国度只是表面手段，我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契合我需求的，并且持续而稳定的国家秩序。” “这就是问题所在。”杜恒点头道，“自古皇朝的规则与制度都是在开窗时建立，后面的制度不过是在此基础上修改，是所谓‘祖宗之法不可变’。 “如果是扶持大周建立，自然是会由那位大周天子主导建国，而后建设的制度未必能契合前辈的需求，恐怕难以帮助前辈复苏。” “你的意思是，不用大周，另立朝廷？”道尊看向杜恒。 “自然不是。”杜恒摇了摇头道，“正如前辈方才所言，以大周的名义统一天下是最方面，最容易，也最可能被天下人接受的，阻力自然也是最小的，没有必要弃之不用。 “而我们要掌握的本质上只是国家制度的制定权，并非是掌控国家本身，所以自然要选价值最大的建国方式，但要在这个过程中掌握需要的权柄。” “阁下的意思是，入周为相？”一旁的程玉珺听明白了杜恒思路。 在建立国度的方面要选价值最高的大周，但为了让这个新大周的制度符合道尊的需求，就必须掌控制定国家制度的权力。 通常来说，拥有这个权力的人，就是宰相。 “没错。”杜恒点头微笑道，“皇帝可以是大周天子，国家可以是大周，但宰相一定要是我们的人，至少也是了解前辈需求的人。” “你有人选？”道尊询问道。 “有。”杜恒点了点头，同时一指那个小男孩道，“就是他。” “啊？我，我？？我怎么了？？”小男孩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杜恒在说些什么。 “细说。”道尊点头微笑道。 “方才前辈说会派人去教导他，不知是会派谁前去？”杜恒不答反问道。 “应是金神。”道尊微笑道。 “前辈高明，金神是最合适的。”杜恒也点头笑道，“金神掌兵戈杀伐，正适合教授他乱世行走之道。前辈可也派金神入大周，辅佐大周天子统一天下，最终将其弟子留在大周，任宰相以定制度。” “纵然是十年之后，他也未满二十，少年宰相，如何服众？”道尊又问道。 “金神弟子，足以服众。”杜恒继续解释道，“况且他是在大周天子身旁长大，自然也深得信任，才干也能被看到，担任宰相也是应有之事。” “既如此，这便定了。”道尊点了点头，分别对程玉珺和杜恒道，“你们两人可去拉拢宗门大派辅佐大周，我也会派出金神，将这孩子带去大周天子的身边。” “啊？我，我去天子的身边？”小男孩依旧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钦定，以后怕是没办法继续放牛了。 “且去吧。”道尊摆了摆手，下一瞬程玉珺和小男孩就消失在了道宫之中。 随后，道尊的身形消失不见，杜恒身上的迷雾散开，显现出了形体。 紧接着，就有一道白光从他的身上飞出，化作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 正是金神。 其庐舍就是他在白帝宫中得到的那具女子尸体。 金神出现之后，就来到了刚才那个小男孩所在的蒲团旁边，直接化作了一道纯白色光芒落入了这个蒲团之内，降入人间。 “金神只是参与其中，不作为主导，也不插手后续的管理，应当足以让这个国家正常运转起来。”杜恒的心中暗道。 之所以这般大费周章，又是拉拢宗门辅佐大周，又是教导处一个宰相，而不是直接以五行之神的力量直接建立新的国度，就是为了能够让这个国度在脱离了自己之后依旧能够正常的进行运转。 如果整个国度都是以五行之神为核心建立起来的，那么一旦五行之神离开，这个国度就极有可能陷入崩溃当中，国运也会随之崩塌。 这相当于把五行之神绑定在了这个国度之中。 显然是不能这样做的。 …… 张六六是石窝村的一个孤儿。 他从小就没了妈，大哥二哥三哥也接连饿死，五岁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了自己的爹和两个哥哥。 去年，他刚满七岁，爹和两个哥哥也都饿死了，只剩下了他自己，靠着给主户加放牛，勉强能混一口饭吃。 不过，外面的天下大乱虽然对石窝村这样的深山村落百姓没有太大影响，但对村中的一些大户来说，就有点头疼了，普遍都损失了不少钱粮。 张六六放牛的那家主户，更是被夺走了三成的家产，家里的两个儿子也被抓去冲了军，眼见着就要败落下去。 他这份放牛的差事，也只能是干一天算一天了。 不过，张六六向来容易知足，只觉得自己能吃饱饭就是天大的幸运了，没再想过其他。 可今天一觉醒来，他的脸色却与往常有些不同，心里疑惑道：“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呢？道尊，辅佐天子，金神……” 他虽然年幼单纯，但并不蠢笨，道宫内的那几番对话他全都记了下来。 “真的会有人来教导我吗？”张六六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挠了挠自己头，暗道，“应该是在做梦吧，我得起来去放牛了。” 嗡！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纯白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然后就见一个十分美丽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神，神仙？！”张六六顿时惊呼起来。 “要叫老师。”杜恒操纵着金神道。 “老师，您，您是那位道尊派来的……”张六六激动不已，原来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啊，自己也有机会成为神仙了吗？ “嗯。”金神点了点头，然后道，“随我走吧，这里不是你修行成长的地方。” 言罢，便要带着张六六飞天而起，往洛邑而去。 “老师，等一等！”这时张六六却拉住了金神的袖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院落，低声央求道，“老师，我可以求您帮个吗？ “能不能给他家一些粮食啊？我当初对亏了他们肯让我放牛才没饿死，现在他们家遭了难，我也帮不上忙，这些粮食算莪借您的，以后我一定会十倍奉还的！” “举手之劳罢了。”金神微微一笑，抬手一指，瞬间就在那户人家里造了十座满满的粮仓，并赋予了家中年轻男子灵动境的修为，这样也足以自保了。 随后，他就带着张六六前往了洛邑，向大周天子李辩禀明来意之后，自然受到了极大的礼遇。 不过，金神并未直接到台前，只是暗藏在幕后解决一些问题，平日里主要还是教导张六六，同时让张六六与大周这边的人都打好关系。 与此同时，杜恒和程玉珺也分别在以各自宗门的名义联系各大宗门，希望他们支持大周天子，甚至还意外拉拢到了一些世家。 等到崇和六年十月的时候，大周这边的势力终于更具规模，宗门世家也已经加入了许多。 大赵天下已是摇摇欲坠。 至此，杜恒掌国运的摊子终于铺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杜恒不再下山，只在山上潜心修炼，并在崇和七年一月的时候，将自己在明面上的境界调整到了聚顶境。 十七岁的武道第十关！ 聚顶境！ 简直闻所未闻。 这消息一经传出就引来了一系列的震惊。 时光匆匆又过一年，转眼间就已经是崇和八年。 这是杜恒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五个年头了。 已满十八岁。 也正是这一年二月，林清河忽然来到参合峰别院找到了杜恒，只是神情有些复杂。 “师尊，怎么了？”杜恒笑着问道，“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能否跟弟子聊一聊？” “就是要来找你聊的。”林清河来到杜恒的对面坐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其事地道，“阿恒，你母亲回来了。”孤云飞岫的长生人间两千年